食堂三楼，正对操场的位置有一层飘窗，斜向下打开能听见空调外机轰隆隆的转。
李崇朔右手搭着校服外套，短t领子最靠上的透明纽扣被他两三下解开，他靠着椅背歇了会，这里冷气开的足，直冲着他吹的有点冷。
中午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还早，他起身走去最末尾的食堂窗口，挑了盒青葡萄拿在手里。
有点涩。
操场的草坪还湿漉漉的，跑道边有未干的水渍。没有什么入秋的实感，太阳还照常照的人头发晕。
李崇朔倒还好，他不太怕晒，以前练羽毛球的时候大太阳下拉体能也练了不少。
但他天生就白，就算晒了好几年肤色也不是很深，反而更衬得他阳光点，看起来倒不像个练过体育的。
他绕到看台边，走到最顶层找了个阴凉地坐下，腿有点没地方放，脚踩在下面两梯的位置，一个人就占了这一列的五分之三。
这地几乎没有人来，他身后是护栏，弯弯绕绕的盘曲了满壁的爬山虎，围栏外是常青末最繁华的地带。
坐在这回头甚至就能看见宁春楼，常青末的地标性建筑。
他百无聊赖的坐了会，把对面的打篮球的当观赏赛看，注意到一个打球蛮暴力的美式前刺，挺燃的，看起来很爽。
他无所事事直到篮球场上的人朝他招手。
“兄弟，别坐着了。”前刺盯上了一个人的李崇朔，招呼他下来，“打球吗。”
拉帮结伙的打球在高中太常见了，哪怕是第一次见面。
所以李崇朔没见怪，他也手痒，两三步跳下看台。
他接过前刺传来的球，好久没打，他怕自己有点手生。
拿着球在手上随便转了两下，他没动地，就听“咣”的一声，球被李崇朔砸进篮筐里。
倒是还行。
李崇朔打球看状态和手感，状态好的时候没人拦得住他，手感不好的时候连篮筐的边都摸不着。
他技术真还可以，但真上场了，前刺当然打球风格他又不太习惯，防他像有人抱着球冲过来找你打自由搏击，没个十几分钟李崇朔就想说一句撤了。
但不远处过去了个熟悉的人阻停了他的脚步。
李崇朔刚紧急刹车想低头装没看见，就看见前刺比他快一步，像个树懒一样吊在祁桐身上：“树哥，打球来啊。”
被喊树哥的那人脚步顿了一下，左半个身子被压的猛地向下倾。
前刺没祁桐高，还非要垫着脚挂在他身上，拽的祁桐半口气没上来。
祁桐一个晚上没睡好，现在心情就像个炮仗，一点火就能窜了天。
祁桐好不容易拽下来张长一勾着他肩膀的手，一只手圈住张长一，借着力吊儿郎当的站着，说不出来的颓废感。
还是一贯的懒散样，
看起来像四处约架的问题少年。
还得再晒一下午，哪个有脑子的这时候跑来打球。
祁桐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一抬眼，就和一个没脑子的对视了。
…
等反应过来祁桐已经抱着球站在球场边了，那个没脑子的就在自己不到半米远的地方。
前刺还是个自来熟，李崇朔又好相处，开得起玩笑话，刚认识十分钟就能和他们这群认识那么久的人插科打诨。
张长一觉得还挺合得来，瞬间责任感爆棚，担起了主动破冰的职责，强硬的把三个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站在球场线外开小会。
李崇朔这才知道前刺哥叫张长一，这帮人都是祁桐的初中同学。
“这是我树哥，祁桐。”张长一趁祁桐不注意，拉的他踉跄了一步，一瞬间就把祁桐拉回眼前，被迫和李崇朔更近距离接触。
“这哥们，打球老厉害了，叫…”张长一卡壳了一下，等李崇朔反应过来他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开口。
祁桐脱掉校服外套，随便卷了两下搭在篮球架子后面，意图很明显，拉开了和李崇朔的距离，整个人倚着篮筐架，只勾唇笑了一下，看都没看一眼他。
“李崇朔，我同桌。”他声音清亮，可能是好久没开口的原因，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
看着张长一故作浮夸的表情，李崇朔也笑了，不动声色的抽出来他抱着的手臂。
两根手指伸出来比了个数字在张长一眼前晃，开玩笑的说，
“认识的没多久，就比你早两天。”
李崇朔站在篮球场里，刚才为了配合张长一他弯了膝盖，现在站直就显得挺拔，手臂上的青筋沿着没入掌背。
祁桐顿了一下，视线飘忽的从李崇朔身上离开。
他敏锐的察觉到点什么，细微的皱了下眉头。
“这是张长一，隔壁9班的，我初中同学。”祁桐收回视线，把怀里的球扔给李崇朔。
看着张长一好像还想说点什么，祁桐又补了一句，“知道都认识就行了，还打不打了。”
接到球，李崇朔后退一步踩在三分线外，以一个很刁钻的角度把球投进篮筐，球正好落在祁桐面前。
祁桐一把扣住球，发现李崇朔还在看他。
...无聊。
张长一去组织其他人继续打球了，这一块只剩他们俩人站着，祁桐没加入李崇朔的投篮赛，右胳膊夹着球，看起来欲言又止。
“哎，李崇朔。”直到李崇朔抬腿离开这，祁桐才开口叫住他，“你还打吗。”
“不打了”
李崇朔故意拉长音调的声音传过来，他朝着看台的方向走，只留给祁桐一个背影，摇摇手背和他说再见。
等李崇朔拿着葡萄顺着球场原路返回的时候，才发现祁桐还站在篮球架子下，伸手捞他的衣服。
等到李崇朔走到他面前，祁桐才刚拎着衣服和李崇朔一起走。
操场离高中部教学楼有段距离，高一楼又在允行路的最末端，走路得走一会了。
李崇朔翻开放着葡萄的盖子，伸手放在祁桐眼前，
“吃吗。”
祁桐没多想，随便拿了一颗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谢。
他忽略了李崇朔上扬的嘴角。
“我草。”
李崇朔没放过祁桐表情的变化，看着他的脸逐渐缩成一团，眼睛倒是慢慢瞪大。
“这是食堂的葡萄？”
“那么酸的东西，你自己吃了吗？”
李崇朔点点头，别过头拼命憋住笑。
最后他也没忍住，眼睛笑的弯了起来。
祁桐瞪了他一眼，憋了一肚子气也只能小发雷霆，他推了把李崇朔，
“滚远点你。”
李崇朔又重新黏上来，上手搭着祁桐的肩，感受对方身体猛地僵了一下又迅速的躲开。
祁桐声音扬高了个度，听起来有点咬牙切齿：“李崇朔，你想死是不是。”
发涩的葡萄味还弥散在他嘴里，强硬的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唯一能使他分神的，也只有身边并肩的人。
祁桐突然有一瞬间的生涩。
…
下午的太阳并没放过他们，烤的地面反上来热气，蒸的人脑子发懵。
好不容易熬到休息时间，也没有什么阴凉可以歇，一群男生除了热倒不怕晒，他们也累的懒得动，索性就席地而坐。
李崇朔体力还可以，他穿过大半个操场去看台边拿了个水，回去的路上被教官拦下说了两句话。
等教官离开后，李崇朔又折返到看台边，手里拎着两瓶矿泉水。
“水，拿着。”
祁桐热的嗓子干到发疼，他比李崇朔还要白，晒的整个小臂发红的就很明显。
要他穿过操场拿水又不想拿，就挪到阴凉地里等嗓子自行痊愈。
渴就渴会，热他是真受不了。
李崇朔看第一次叫他没抬头，又喊了一遍他名字
“祁桐。”
李崇朔站的方向刚好背着太阳，祁桐用手遮着眼，先看见的不是刺眼的阳光，而是，
…
他接住李崇朔扔过来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往嘴里灌，喉结上下滑动没一会就干下去一整瓶。
祁桐缓过来点，两指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瓶口，左手撩了下额前的碎发。
祁桐清了清嗓，刚想说谢谢，就发现李崇朔早就被人喊走围着圈坐在一起。
“祁桐”
“来一起啊”
他刚想离开这，
回过头，只听见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想走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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