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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饮旧

然而年岁长了以后,很多事会变得不方便,比如看上去无害,比如乞讨。

当年把他们带来的家伙当然不止手下的那点营生,或者他身后的人不止那点营生,不过这对丙沿和指而言不会有什么不同。昼光清扫人世间的灰尘,却对更大的事物无动于衷。

丙沿杖拄久了,当然会有点跛,就像他拽着指跑不过那些叫骂一样。因此那个艳阳天里他驱着指走向另一条队伍,自己又回头慢慢离开,一会儿又过来让指记得跟着队伍走,然后又离开。

跟指待久了,会觉得自己也更奇怪了。指一次次抬眼看他的嘴,然后一次次把头低回去,甚至没有多问什么。

呆货。就算这是进汤锅的队伍,指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因为他一向这样,一直如此。丙沿不知道呆子能在这世上怎样活,但已经给自己选好了路,这下他走一条,对方走一条,他们就试过所有的路了。

指跟着队伍前进,不时向四处张望。无聊的白日,无聊的夏天,粗粝的石子隔着粗糙的草编鞋依旧烫脚,他们并不会沿着屋檐走,显得挺不聪明的。

世界奇怪依旧。

他似乎学什么都很快,旁人会这么说。可能哑巴在偷鸡摸狗的事上就是会多点天赋?他们笑道。

天赋,天资,天赐。这是同一个类型的词汇,其意义来自于“天”,代表一种异于常人的“奇怪”。

天明时分,指把今晚拿到的东西松松散散放在盘里,端着盘蹲回墙角。路过的人笑着从他盘边捞了一把,指抠住盘沿,没让它掉下。

砖缝里渗进些微的光,这间简陋的砖房没有安窗,但足够在保留光源的同时密不透风——这群或瘦弱或健壮的人们待在里头,除了窃窃私语外别无声响。

灰尘的气味、尘土的气味、活人的气味,它们堵住了指的鼻子。他双手托盘,凝视着盘中之物,这是他一个晚上的收获,别人的东西,他的东西,他人的东西。他观察这些东西的时间也就只有天明时这么一点,但从其上见过许多不同的颜色、质地、形体。

他一贯保持安静,平时杵在哪里都正常,后来就没人跟他搭话了。

好动作,安静一定是好动作。

不知道多久以前有人来找过他,动作夸张、巨大,试图以安静的方式说话。对方先是在盘子里放上了一些东西,然后换成了一个馒头,又在另一个盘子里放上了看上去数量一致的东西,然后换成了三个馒头。

不过这似乎没什么用,也没代表什么意思。

指盯着那些盘子,就像什么都没看见。

月夜里、无月的夜里,他爬过墙头,矮身绕过视线,开窗进屋,偶尔从梁上经过,又落地翻箱倒柜,从缝隙里掏出看上去有意思的东西。起初那多半是粗糙的、徒有轮廓、颜色暗沉的东西,后来变成了更为精细、触感顺滑、有时在晨晖中显得明亮的东西。

回到破砖房,把看完的东西放在盘里,会换来或多或少的馒头。原本那会是少的,后来渐渐多起来。余光里会看见模糊不清的人影,他们有时会捞走盘里的东西,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出声或动作,好在同他并无关系、干系、干碍。

衣着灰扑扑的人形来到他面前,将盘子里的东西倒进一个布袋,在盘中放下两个馒头,而后提着两个桶离开。然后他也就可以离开了。走出砖房,晨光照下,他慢慢将馒头从两个撕成一捧。这是可以食用的,最好再有些水,手上粘着砂土,没有水的话很难咽下。

走出一段路的树林里有鸟兽和溪水,虫鸣和鸟鸣各占一份天地,低处有低处的声音,高处是高处的声音,只有叶片高下皆存,所以四处是风吹动的叶鸣。日光透过林叶,被筛成如他手上那捧馒头一样的细碎形体,然后一片一片摔碎在溪水中,溶解得更加细小闪烁。指捏着几块馒头的碎尸,单手捧住,又把它们浸入水中,连带着水一起捧起饮下。

这方便吞咽,不会像干啃馒头那样需要用到牙,也不用把馒头的一部分放在口中溶解。

牙是口腔的一部分,应当妥善保存,避免生蛀。

吃完后他会把脸浸入流水,也许是在期待一些清凉,也许是在进行清洁,也许这二者于他也没什么分别。水流滑过他的脸,就像滑过溪底的岩面、泥面,如同上下相应又或者上下颠倒。天地的区分来源于万物竖直向下,如果不存在这样的状态,那么上下左右都可以是天或地。

离开水面,接下来该睡一觉。他仰躺至自己熟悉的位置,没有拨开落叶、草叶。

这里一向没什么人经过,于是什么声音都是重复而和谐的,协调,统一。只要在夕阳落尽前起身,就能确保恰当。他在昏黄一片中起身,拾起脸上的与天色相同的落叶,为脸扑上更多尘土,散步回去。

很快,在夜幕降临后,他找到了今日要探索的地方。

他慢悠悠翻上墙头,和墙檐下路过的野狗对上了视线。狗有一双乌黑反光的眼,还有一身斑驳沾灰的皮毛,夜色下那灰比皮毛的黑显眼。狗当然四肢着地,他双手支在墙上,觉得狗是好东西。

对视半天没有得到结论,远处传来打更声,他和狗都该避行。

狗摇摇尾巴,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位,没有叫唤,只是朝别处走了。可惜没在墙壁上看见狗洞,不然他可以把狗掏进院里。

二更起,他沿着墙走,门锁着,昏昏欲醒的家伙没看见他,应该可以走窗,只是不知道窗响不响。

第一间屋子没有呼吸,没有烛火。他打开窗,没有见着人影。抽屉干干净净,地板干干净净,床铺干干净净。床底下有东西,在蛛网掩盖下看不清。他探手,摸到沾灰的小件硬物和活物,放走活物,剩下的就是他的收获。

终于,那细小的活物忙不迭离开,他收回手,拨开“收获”上的网和尘,知道了那是两枚铜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是常经手的东西。

他抖了抖身上的尘,把铜子收至衣兜。

第二间屋子有烛火和人影,他们发出怪声,不太激烈,但是在夜中稍显吵闹,不适合探索。

第三间屋子没有呼吸,没有烛火,这次他不打算去。

第四间屋子有呼吸,没有烛火。他轻巧推开原本极小的窗缝,木质框架并不怎么稳固,不过此时也未发出什么极为明显的声音。他凝神望去,什么都没见着,黯淡的月光仍然自顾自从背后照来,甚至不足以造就一个影子。

毫无波动的呼吸声。

他跃进窗内,甚至没有脚步声,然而下一刻视野就发生了旋转,背后低束的发在布料里发生倒转,在后领堆出一个鼓包。

滋啦一声,箱柜上的蜡烛毫无征兆地点燃了,烛泪蔓延出相当奇妙的长度,扣在了他的脚腕上。

他看见了那个盘坐的青年,束冠是正常的状态。哦,对,他的视角此时是颠倒的,他被倒吊着。那青年眼皮动了一下,似乎并不想睁眼,然而对着毫无声音的房间一时有点迟疑,于是手中蓦地掷出一物,砸向床榻上。

床上的青年捂着额头起身,不在状态,发现如今并非晨时,只有约莫一盏烛火幽暗的光亮,不禁抱怨道:“师父,您不是说我回去前还能有个好觉的吗……”

盘腿而坐的青年还是没有睁眼,只问:“熟人?”

床上的家伙怔愣了一下,下了床榻才看见烛泪吊起的人形。对方正被悬吊着,既未哭喊也未有什么表情,烛火只能照亮他的下巴,昏沉的光晕里那双漆黑的眼瞳注视过来。萧繁犹疑了一会儿,还是确认自己没见过这家伙,也不可能见过什么人至于穿得这么破烂。

萧繁冲师父摇头。

他师父终于纡尊降贵地睁眼,正眼瞧了瞧这名不速之客,确认他身上没有灵力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可疑的臭味,但其实这么久以来,很少能闻到气味这么浅淡的凡人。

这厢他师父还有些疑惑,萧繁则已经蹲下开始问这家伙问题了。好歹这也是个凡人,萧繁还记得当年自己入道前见到他师父莫名其妙的物诀手法时的惊吓。

十多盏烛光照明的石穴内,青年相貌的人支使烧融的烛泪和撕扯得满是线头的绢条打扫出一个房间,火光下条条交叠的影子群魔乱舞,那时还没扫把高的萧繁被那些影子骇得说不出话,仍是强装镇定。可惜正在他以为逃过一劫时,他师父兴许短暂神游了一下,一道卷满灰的绢条兜头荡到萧繁的脸上。

他终于顺畅地放声尖叫了出来,还因为吃了不少灰咳呛起来。事后因为萧繁那时还未正式入道,身体偏弱,发了高烧。师父将他送至丹堂,找好友为他诊脉,在好友鄙夷他真不会带孩子的视线中仓皇而逃,留他慢慢喝苦得要命的药。

往事不堪回首,说来他入道前的状态兴许和如今废了修为后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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