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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 抛故

萧繁没从被吊着的家伙的眼神中收获任何一点惊愕,有点怅然。

仔细审视过这家伙的脸和衣着后,萧繁确认确实没见过这家伙,兴致缺缺地将他定性为毛贼,据萧繁观察,这家伙也没什么主动开口的意思,眼睛转也不转地盯着萧繁。

莫非是个呆子?哪有让呆子当偷儿的?

几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萧繁看见师父无语地看向自己,也是,哪有遭了贼还高兴的道理。但他确实没什么生气的迹象,毕竟遇到一个小贼于他的将来无足轻重,甚至有点幽默。

他蹲下直视毛贼的眼睛,对方只是毫无避讳地回视,脑袋都没动弹一下,气息浅淡,若不是被师父发现,如今的萧繁估计就抓不住他了。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融进蜡烛的暖光,于是只有萧繁浅淡的倒影。

“你为什么要偷东西?”萧繁问,手指叩了叩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不远处他师父翻了个白眼。

被吊着的家伙没有回答,像是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或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像是单纯的只受到了神经刺激一样脑袋弹了一下,然而眼珠并不转动,像是被焊死在眼眶里那样的牢固。

萧繁久违地因为这点无视腾起一些怒气,然而下一刻又冷静了下来,觉得自己好笑。

为什么要问一个偷儿为什么偷东西?这当然很好解释,只要猜就行了,活不下去、命不好、家里的人总要吃喝……什么样的理由都能成立,左不过遇上买惨的,或是破口大骂的,让他自找不痛快。

虽说他时常觉得皇天有恙殃及黎民,实属天怒人怨,但这也不至于让他善心泛滥。

这时他师父终于出声,语调冷漠得出乎意料:“若你不识得,杀了也可。”

哈?萧繁回头看看师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师父并非滥杀之辈,不然不可能和那个丹阁的林师叔能处成朋友,平日里也不怎么怕麻烦,顶天是小事徒弟干,大事闹闭关,就算是论刑罚,虽然前几朝刑罚较今朝略有严苛,但也不至于因小偷小摸而让犯人丢了性命。

师父看了萧繁诧异的表情,缓闭上眼,一时不欲解释,只道:“随你。”

罪不至死,万一是个傻子,就更不至于了。萧繁心中下了决断,不过还是存了点打发时间的心思,毕竟能与他通信的人也知道他此行目的,自然没有新消息来,一些布置也还不是时候,最近略有些无聊。

“你就干这活计?没别的营生?”他问。

对方盯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还真是个傻子,要么是个哑巴,或者是个硬骨头,倒没听说过何处的硬骨头该用一言不发评算,骨头硬的人往往口气也硬,不该这么无用地沉默。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估计比知道很多的人快活,无论从为人或各种角度评价,都能算是一种不值当的快活,萧繁漫不经心地想。

“若你把今晚拿到的东西都还回去,就放你下来,如何?”

那个倒悬的家伙依旧没有说话,萧繁有耐心地等着,良久看见这家伙歪了脑袋。

就当他同意了吧,不然空吊着也不是个事儿。萧繁方才回头,师父已然解下术法,头却偏向一边,仿佛突然睡着一般放任脑袋歪斜,凭萧繁对他的了解,师父肯定是翻了个白眼。

起初林师叔也劝过师父,毕竟萧繁和渠然入门时都还没扫把高,老是看见长辈随时随地翻白眼,万一学去了,影响不好。在纠正力量下,师父的翻白眼频繁程度仅仅是略有下降,往往只是扭头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翻白眼。

最终双方互相妥协,折中的结果就是,师父自此都是闭着眼睛翻白眼。

饶是萧繁还算得上尊敬师长,也还是对结果有些感怀,主要表现在一看见师父闭眼翻白眼就想笑。好在师父也不追究他“目无尊长”,要是换了在吴长老门下,准没他好果子吃。

那家伙啪的一声摔在地板上,由于不怎么笨重,声音也不算太响,他本人倒是没有叫喊,显得安静异常。哑巴都不至于这么平静。

有点过于无趣了,萧繁转转手腕,仗着师父早先布下的隔音术法,语气带笑,对那个蹲在地上垂头如同失落的家伙说:“你若有心窃钩,不若随我窃国。”

烛火悠然自得,仅仅照亮方寸之地,其余只漫流着昏黄的光晕。昏黄间,那个蹲着的家伙仰脸看他,没因任何情绪而动弹,瞳孔是未被烛光浸染的黑。不久,他终于开口,问:“何处有国?”

荒谬而无礼的问题。无国则无法,无法而无理,立于一片王朝的疆土上,行窃谋生、对法度毫无敬意——还要问“何处有国”?如果这家伙再聪明点,或许就不能说呆或傻了,只是同他一样,都不太清醒,换言之,都“病”了。

萧繁清楚自己“药石无医”,不然也不会决定抛了修道的大好前程去皇城自讨苦吃。师父没拦他,听说早年间就已经习惯了徒弟下山这种事,起初大约是不予理会,任其自生自灭,后来也会送一程,偶尔通个书信。

渠然先前坐在崖石上劝过萧繁,她自从入了山门,看云看多了,话渐渐少了,到如今连劝人都忘记怎劝了。她默然半晌,劝他当断则断,山下的事有多糟心他也是晓得的,没必要再挨。又说他师父岑师叔门下那么多飞出去的鸟,一时羽白,可鸟是活不过人的,岑师叔送走多少白鸟,只有留下来的最后还有副干净羽毛。她话也断断续续,气却叹不出来,只是梗在胸口里。

不知回头师父要和林师叔怎么讲了。

那个蹲着的家伙仍然兀自仰面看他,眼神空空荡荡,如同真的只是好奇。

萧繁大笑,从肺腑间咳上来笑声,呆傻也罢,装傻也好,世上真的需要那么多聪明人吗?他糊涂一番,也只是为了顺遂心意,从不介意世上有更多明智选项。他压低了脑袋,俯身与蹲在地上的家伙平视,满是笑意又斩钉截铁地回答:“此地无有。”随即他直了腰背,问:“你有名字吗?”

就在萧繁以为这家伙又要保持沉默的时候,他出声:“指。”

怪名字,无论是从音节上还是含义上,不过萧繁没有多花心思在乎他的名字具体是哪个字,毕竟这家伙估计也不知道这字是怎么写的。萧繁一晃脑,觉得可以给他一个新名字,不会比现在这个差。如果是个行为正常只是不太聪明的傻子,那当然可以放在身边,总归比别人塞过来的好。

“这个名字不好。不如换一个,就叫‘恒止’。”萧繁说,“如山恒长,止而不休。”

萧繁满意地看见这家伙的眼珠多动弹了一下,只是其余动作在他意料之外。对方抬起左臂,将左手横挂在眼前,露出小指的空缺,然而神色几乎是茫然的,他问:“是这样的‘横指’吗?”

怪问题,萧繁甚至不太理解他在说什么,只是猜想这截断指是哪个滥赌的无用人赌输的代价,但难得有耐心多作解释。他牵过对方的右手,带着对方沾灰的手指描过“恒止”二字,然后松手抖掉能抖掉的灰:“是这两个字。恒心的恒,静止的止。”

指不清楚“恒心”的意义,也不在乎“静止”有什么别的含义。不过想必两个字好过一个字,那么从此以后,他叫“恒止”。

不远处萧繁师父又睁眼看了看,最后还是没多说什么。萧繁上下打量恒止,想起让他把之前拿到的东西放回去,于是眼睁睁见他从兜里掏出仅有的两枚铜子,一时有些白费心思的无语。

待恒止又从窗悄无声息地钻回来,萧繁也没了睡意,一边支使着恒止将头发从衣领里掏出来,一边回忆现今的计划。可惜了,这无非是个坏时间,对谁而言都是。

有了更好名字的家伙,有了一个新名字的家伙,用一双漆黑的眼望着他,甚至没有额外关注一旁的他师父,仿佛毫不好奇,也绝无顾虑。萧繁此刻并没有多余的心情考虑机缘巧合遇上的新下仆能有什么问题,故而也不向恒止过问其余。

师父不加劝阻,知晓拦也没用,这个前徒弟向来爱寻根究底,如果得不到能说服他的答案,那便只是白费力气。岑复冉不愿做无用功,就如此前他也并不劝阻萧繁废绝修为,回到皇城,为了唯有坏处而无益处的报仇。他送这一程已是情分,何况此时他只是感到了轻微的“不适”,宛如知晓某种毫无威胁又隐秘的追逐已在暗中展开,并不严重。

来日他将送别萧繁,如不出意外,将无再会之日,岑复冉的前徒弟在宗内很少有什么留恋之物,他也不期待会通多少书信,如今不该多管闲事干涉萧繁的选择。

日如水流。

在萧繁联络母族互相试探的日子里,他顺便教会了恒止认字,毕竟皇子的侍从若是一字不识也会显得掉价。恒止学得过于快速了,从未出现过反复学习某字的情景,起初萧繁只当是他珍惜机会,勤加练习的结果,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恒止仅仅是有个好记性。

这令萧繁感到有趣,又给他加补了诸如算数之类的新科,恒止都完成得很快,尽管回得一板一眼,一副呆板神态,若是生在好人家,或许本能挣得点好运前程。某次萧繁问他:“可有父母?”

“我不记得。”

“家乡呢?”

“我不记得。”

不记得,这很正常,萧繁还在山上的时候就知道很多人不记得父母故乡,或是因为逃难时年岁小,或是因为立誓要遗忘旧尘,不一而足。他和旁人在此事上并无区别,他是忘不掉,别人是记不得,并无分别。他六岁时同渠然一道分别母亲,上山拜师求道,再闻时是自母族书信中知晓母亲为其他妃子所害,已命丧宫中,他忘不掉母亲抚头时的暖意,忘不掉母亲曾喂他甜汤时的笑容,尽管母亲的脸在他的记忆中都已然模糊,他只能记得布料的触感,却对它们的色彩毫无所觉。

渠然是不该回来的,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得到了新人生的机会,她不能回来继续当他的侍从,这一切本就与她无关。

他只是难舍纲常,不愿遗忘过往,哪怕废了修为也要回来向害死他母亲的家伙报仇,不仅是那个妃子,还有妃子背后一门三臣的赵家,他该让他们失去朝堂上的官位、让他们付出同等人命的代价。

愤恨于那些家伙为了争权夺利而罔顾人命的行径,萧繁不得不将自己也投于那样明争暗抢的权力斗争,唯有如此,他才能报复那些家伙。尽管知道这是唯一的途经,他仍然为这样的生活感到憋闷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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