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妍抱着一个扎着银色丝带的礼盒冲进家门时，陆明舒正在客厅回邮件。少女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书包带子滑落一边也没注意，像只受惊的小鹿般径直往楼上跑。
"站住。"陆明舒头也不抬地开口，"手里拿的什么？"
周妍僵在楼梯中间，礼盒差点脱手。陆明舒这才注意到女儿今天格外不同——马尾辫精心编了几缕小辫子，校服领口别着一枚从未见过的星星胸针。
"就...同学送的巧克力。"周妍把盒子往身后藏了藏，"限量版的..."
陆明舒眯起眼睛。作为上市公司CEO，她太熟悉这种包装——那根本不是普通超市货，而是需要提前三个月预订的手工定制款。她放下平板走向女儿，却在伸手时听到礼盒里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还有别的？"
周妍咬着下唇，慢吞吞打开盒子。在铺满玫瑰花瓣的礼盒中央，一枚镶嵌着月光石的银项链正发出柔和的蓝光，旁边卡片上写着「给最闪亮的星星」。
"这是会感温变色的月光石..."周妍不自觉放轻声音，"艾琳说她找了很久..."
"艾琳？"陆明舒声音陡然提高八度，"高三那个学生会副主席？"她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资料——艾琳·陈，荣誉生，辩论队队长，父亲是知名律所合伙人。上周家长群还在传她和校草约会的照片。
书房门突然打开，苏念抱着一摞作业本探头："怎么了？我听到——"她的目光落在项链上，瞬间了然，"哇哦，这是Luminous家的定制款吧？妍妍有追求者了？"
"念念！"陆明舒难以置信地转头，"她才十五岁！"
"我下个月就十六了！"周妍立刻抗议，却把项链攥得更紧了。
苏念笑着放下作业本，轻轻按住陆明舒绷紧的手臂："先听听孩子怎么说？"
"没什么好说的。"陆明舒直接抽走项链，"这东西太贵重了，明天还回去。"
"妈！"周妍急得眼眶发红，"你不能这样！"
一声"妈"让陆明舒动作顿住。周妍青春期后就开始别扭地叫她们"陆女士""苏老师"，已经很久没用这个称呼了。
苏念适时插进来："妍妍，这项链确实很特别。那个女孩...艾琳是吗？你们平时很要好吗？"
周妍低头用鞋尖蹭着地毯："她...她这学期转来我们社团当指导...上周下雨我没带伞，她把外套给我..."声音越来越小，"今天突然塞给我这个盒子就跑掉了..."
陆明舒眉头越皱越紧。她太熟悉这种追求套路了——精准投其所好，制造浪漫惊喜，下一步就该是...
"明天我送你去学校。"她斩钉截铁地说，"亲自还给她。"
"不行！"周妍猛地抬头，"那太丢人了！艾琳会被笑话的！"
"那就更应该明确拒绝。"陆明舒寸步不让，"收下这种礼物等于释放错误信号。"
眼看战火升级，苏念突然拿起那颗星星胸针："这个也是她送的？做工真精致。"
周妍摇头："这是我自己买的...因为艾琳说我的眼睛像星星..."
陆明舒太阳穴突突直跳。苏念却在桌下悄悄捏了捏她的手，转头对周妍说："先吃饭吧？我做了你爱的罗宋汤。项链的事...我们吃完饭再商量？"
那晚周妍罕见地早早回了房间。陆明舒在书房来回踱步："她才多大？那个艾琳明显..."
"明显像极了你当年追我的样子。"苏念泡了杯洋甘菊茶推给她，"记得吗？某位陆总连续一个月往我办公室送手磨咖啡。"
"那不一样！我是..."
"是认真的？"苏念微笑，"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孩不是？"
陆明舒哑口无言。苏念轻叹一声搂住她："我理解你的担心。但妍妍需要学会自己处理这些事。记得我们约定过什么吗？"
"...不过度保护。"陆明舒不情愿地嘟囔。
"对。"苏念吻了吻她紧绷的眉心，"先观察，必要时再介入。"
深夜两点，陆明舒辗转难眠，决定去厨房倒水。经过周妍房间时，她发现门缝还透着光。推门看见女儿正对着那条项链发呆，床头柜上摊着几本《青春期心理学》。
周妍慌忙合上书："我...我只是..."
陆明舒突然心软得一塌糊涂。她默默走到厨房，热了杯牛奶回来，轻轻放在女儿床头。
"我第一次收到情书是高二。"她突然开口，"对方是文学社社长，送了本亲笔批注的《飞鸟集》。"
周妍瞪大眼睛——陆明舒几乎从不提过去。
"你外婆当场把书烧了。"陆明舒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沿，"我们冷战了三个月。"
周妍小心翼翼地问："...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他同时给七个女生送了书。"陆明舒耸肩，"但问题不在这儿。重要的是...我永远无法知道如果自己处理，会学到什么。"
月光透过窗帘，在项链上投下斑驳光影。周妍突然小声说："其实...我有点害怕。艾琳很好，但我不知道这是哪种喜欢..."
陆明舒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她生硬地坐在女儿床边，动作僵硬地摸了摸她发顶："明天...我送你去学校。但项链你自己决定怎么处理。"
周妍猛地扑进她怀里，洗发水的桃子香气扑面而来。陆明舒僵了一秒，慢慢放松下来，像多年前那个雨夜一样轻拍她的背。
第二天放学，周妍蹦跳着钻进车里，脖子上空空如也。陆明舒强忍询问的冲动，直到红灯时才状若随意地问："今天...顺利吗？"
"嗯！我把项链还给艾琳了。"周妍摆弄着安全带，"但收下了巧克力分给社团同学...呃，留了两块给你和苏老师。"
陆明舒嘴角不自觉上扬："她...没为难你？"
"刚开始有点难过。"周妍诚实地说，"但我告诉她，我现在只想专注戏剧社和学业...她说尊重我的决定。"停顿片刻，"还问我能不能继续做朋友。"
陆明舒紧握方向盘的手终于放松："...她还算懂事。"
"妈，"周妍突然凑过来，"你昨天说外婆烧了书...那你后来怎么追到苏老师的？"
陆明舒耳根发烫："谁说是...这是另外的价钱。"
当晚，苏念帮周妍整理书包时，在夹层发现一张小纸条：「等你准备好，星星永远为你闪耀」。她微笑着塞回去，转头对客厅喊："明舒？要不要听听妍妍今天怎么处理那件事的？"
陆明舒正襟危坐地过来，却在看到苏念狡黠的眼神时警觉起来："...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苏念晃了晃从周妍书桌偷渡来的《青春期心理学》，"就是觉得...某些人可能需要补补课？"
周妍的尖叫声从浴室传来："苏老师！你怎么能偷看我笔记！"
笑声回荡在温暖的屋子里。窗外，真正的星星悄悄爬上夜空，温柔注视着这个不完美却充满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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