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的开学日,教室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空荡。杨眠走进教室,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个靠窗的座位——现在坐着另一个男生,正低头整理着崭新的课本。
周应淮的位置。曾经属于周应淮的位置。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泛起熟悉的酸涩。杨眠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淡蓝色头像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一个月前,他冰冷的那句:“不重要了。”
开学第一周,杨眠过得浑浑噩噩。每堂课上,她总会不自觉地瞥向那个窗口的位置,然后失望地发现那里坐着别人。物理老师讲解难题时,她下意识地转头,却发现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会轻声提醒她“思路错了”的人。
周五放学后,杨眠终于鼓起勇气,给周应淮发了一条消息:“新学期开始了,你那边怎么样?”
消息发送成功,没有出现红色的感叹号。她的心跳加速,将手机紧紧握在手中,仿佛那是连接他们的唯一纽带。
整个周末,手机都安静得令人窒息。周应淮没有回复。
周一的数学课上,老师宣布了一个消息:下个月将举行全国数学联赛,学校要组织集训队。 “周应淮同学去年为我们学校赢得了很好的成绩,”老师说,“虽然他现在转学了,但希望大家能继续发扬这种精神。”
听到这个名字,杨眠的心猛地一颤。她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手指却微微发抖。
课后,林小雨凑过来:“听说周应淮去了英国?” 杨眠轻轻“嗯”了一声。 “你们还有联系吗?” 杨眠摇摇头,感觉喉咙发紧。
那天晚上,她再次给周应淮发消息:“数学联赛要开始了,老师今天还提到你了。” 这次,她加了一个橘子的表情符号。
第二天清晨,手机终于亮起。杨眠急切地点开,却只有简短的三个字:“知道了。”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甚至没有标点符号。冰冷的文字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微弱的希望。
但她没有放弃。每隔几天,她就会找各种理由给他发消息: “今天的天空很蓝,像你头像的那种蓝色。” “校门口的橘树开花了,很香。” “物理竞赛题好难,要是你在就好了。”
周应淮的回复总是姗姗来迟,且简短得令人心碎: “嗯。” “挺好。” “加油。”
四月的某个雨天,杨眠在图书馆偶然翻到一本苏轼诗集。她想起那个秋日,周应淮在笔记上写下的那句“最是橙黄橘绿时”,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
她拍下那页诗,发给周应淮:“还记得这个吗?”
这次,回复来得比往常快一些:“记得。”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杨眠的心跳骤然加速。她趁热打铁:“你最近怎么样?适应那边的生活了吗?”
漫长的等待后,周应淮回复了:“还好。忙。”
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杨眠能想象出他打字时的表情——眉头微蹙,唇角紧抿,就像每次遇到难题时那样。
五月初,学校举办春季运动会。杨眠参加了班级的4×100米接力赛。冲过终点线时,同学们欢呼着围上来,她却下意识地看向手机。
没有新消息。她拍下奖牌的照片,发给周应淮:“我们班得了银牌。”
几个小时后,回复来了:“恭喜。”
杨眠坐在喧闹的看台上,看着那个冰冷的词语,突然感到一阵无力。她开始怀疑,那个曾经会为她讲解题目、会为她撑伞、会为她做橘子糖的周应淮,是不是只是她想象出来的幻影。
五月中旬,杨眠的生日到了。同学们为她准备了惊喜派对,教室里挂满了彩带和气球。林小雨送给她一个精致的橘子香薰蜡烛:“闻到你最爱的橘子味,就想起你。”
吹灭蜡烛时,杨眠许了一个愿。然后她拿出手机,给周应淮发了一条消息:“今天是我生日。”
她等了整整一天。从清晨到深夜,手机安静得令人窒息。就在她准备放弃希望时,手机突然亮起。
周应淮发来了一张照片:一只手中托着一个金黄的橘子,背景是陌生的房间。配文只有两个字:“快乐。”
杨眠怔怔地看着那张照片。那只手分明是周应淮的——修长的手指,整洁的指甲,她再熟悉不过。但他没有露脸,没有祝福,只有一盒冰冷的橘子糖和两个字的问候。
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个橘子图像。
第二天,杨眠没有去上学。她请了病假,躺在床上,反复看着那张照片。放大,再放大,试图从那个有限的画面里,寻找一丝他生活的痕迹。
书桌上堆着几本厚厚的书,墙上的挂钟显示着不同的时区时间,窗外的天空泛着灰白色——那是伦敦的清晨,他特地早起给她发的消息。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她编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讲述她的思念,她的困惑,她的不舍。
但在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她犹豫了。最终,她删除了所有文字,只留下一句:“谢谢你的橘子糖。”
周应淮没有回复。
六月的期末考试前夕,杨眠在整理复习资料时,意外发现了一本周应淮留下的笔记本。她记得这是他在转学前一天还给她的,说是里面有重要的笔记。
翻开笔记本,杨眠怔住了。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写着一行小字——是周应淮工整的字迹:
“愿你前程似锦,愿我永远记得。”
日期是他离开的前一天。
杨眠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眼泪无声滑落。原来他并非无情,只是选择了沉默。
那天晚上,她最后一次给周应淮发消息:“我找到你的笔记本了。” 这次,回复来得很快:“嗯。” “谢谢你的祝福。”杨眠写道。良久,周应淮回复:“不客气。”
对话就此终结。杨眠看着那个星空头像,终于明白:有些距离,不是靠消息就能跨越的;有些心情,不是靠文字就能传达的。
她将手机放在一边,打开那本笔记本,开始认真复习。窗外的橘树已经结出青涩的果实,在夏日的晚风中轻轻摇曳。
橙黄橘绿时,终究成了青春里最疼痛的遗憾。而那些未曾说出口的爱恋,最终都化作笔记本上的一行小字,永远封存在时光里。
杨眠轻轻摩挲着那行字,感觉心中的某个部分正在慢慢愈合,留下淡淡的疤痕。
有些故事,不需要结局。有些人,记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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