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一记重锤砸在了后脑勺上。
格尔沃·奥古斯都。
阿诺德那个表面温润如玉，实则野心勃勃的二弟。那个前几天还在家里，对着阿诺德明褒暗贬，字字句句都透着算计的虫。
他怎么会是幽灵数据的人事主管？
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了，手脚冰凉。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那张挂着完美微笑的脸，和他伸出的那只手。
格尔沃见我迟迟没有反应，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脸上的微笑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凝滞。他眼中的礼貌和热情褪去少许，换上了一点探究和审视。
“陈九先生？”他维持着伸手的姿势，声音依旧温和，但语调微微上扬，“我们……以前见过吗？”
我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
完了。反应过度了。
我脑内的CPU风扇转速瞬间拉满，紧急搜索着应对方案。不能说认识，绝对不能。
“抱歉，抱歉。”我立刻挤出一个社畜面对领导时特有的、略带局促的笑容，赶紧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一触即分，“格尔沃主管，您长得特别像我们荒星一个很有名的演员，他专门演那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我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格尔沃脸上的审视这才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了然的笑意。他收回手，姿态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吗？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他顺着我的话往下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异样，“希望他演的不是反派角色。”
“当然不是，是万千雌虫的梦中情虫。”我顺口胡诌，心里却在疯狂吐槽：不，他演的就是反派，还是那种笑里藏刀，最后被主角一招秒了的经典反派。
“请坐。”格尔沃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自己则绕到桌后坐下，从一旁的文件架上抽出一份文件，“我们来办一下入职手续。”
我僵硬地坐下，背挺得笔直，感觉像是闯进了奥古斯都家的家庭伦理剧片场，还被分配了一个卧底角色。
“这是您的劳动合同，一共三份。您先看一下，确认无误后在最后一页签字。”格尔沃把一份厚厚的文件推到我面前。
我低头看着那份合同，上面的字一个都看不进去。
“陈九先生？”格尔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抬起头，对上他那双带笑的眼睛。那笑容很标准，很完美，却像一张精美的面具，看不出底下任何真实的情绪。
“合同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没，没问题。”我拿起笔，飞快地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格尔沃开始用他那柔和悦耳的声音，为我介绍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从考勤打卡到报销流程，从下午茶福利到团建活动，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他讲得专业又耐心，完美得像个人工智能。
可我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觉得头皮发麻。
“……我们公司鼓励创新和自由，所以没有严格的着装要求，只要干净得体即可。”
我看着他身上那套剪裁合体、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西装，心想，可拉倒吧。
“……另外，公司内部禁止办公室恋情，尤其是上下级之间。这一点，希望您能特别注意。”他说这话的时候，抬眼看了我一下，笑容依旧。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只是例行公事，不要深想。我只能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整个入职流程，我全程处于一种灵魂出窍的状态。格尔沃说什么，我就应什么，让我签字，我就签字。
手续终于办完了。格尔沃站起身：“好了，我带你去你的工位，顺便认识一下你的同事。”
我跟着他走出办公室，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一片开阔的办公区。
“凯！”格尔沃扬声喊道。
前几天面试我的那个技术宅闻声抬头，看到我，眼睛一亮，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你来啦！”凯几步冲到我面前，热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欢迎欢迎！我就知道老板肯定会选你！”
我微笑，跟着说了两句客套话。
“这位就是你们部门新来的高级工程师，陈九。”格尔沃微笑着向周围介绍，“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要互相关照。”
周围几个工位的虫纷纷抬头，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友善地点头致意。
“这是你的位置。”凯指了指一个靠窗的空位，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台全新的电脑，“设备都是顶配，随便你怎么折腾。对了，昨天跟你说的那个项目，资料我都传到你桌面了，你先熟悉一下。”
我看着那个崭新的工位，办公桌宽敞，位置还靠窗，外面风景一览无余。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格尔沃拍了拍手，“陈九，祝你在幽灵数据工作愉快。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冲我点了点头，那笑容无懈可击，然后转身，迈着从容的步子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发什么呆呢？快坐啊。”凯拉开椅子，把我按了下去，“别看格尔沃主管平时笑眯眯的，他可是我们公司除了老板之外，最不能惹的虫。”
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是啊，我能不知道吗。格尔沃的威力，我曾有幸在阿诺德家里领会过。
我瘫坐在椅子上，登陆内部群点开，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名为“普罗米修斯计划”的文件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面试邀请都是HR发的，也就是说，就是格尔沃，这个雌虫最先看上我的？
我的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
我掏出手机，点开阿诺德的一把枪通讯头像，输入了一行字，删掉，又重新输入，来来回回折腾了半天，最后深吸一口气，发了过去。
“我到公司了，你猜我遇见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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