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暗的指甲刺破掌心。
五年前,他重伤失忆倒在人界边缘,是化名“钟离明”的燕然将他救回。
那时这人还带着些刚刚拥有自由的快意,端着药骂他“笨死了”,却在发情期来临时,红着眼眶扯住他的衣角。
“寻暗,我曾经的那个傻夫君……”燕然的声音带着些迷离的娇憨,混着热气扑在颈侧,“陪我一会儿好不好?你知道的,每到这个时候,我身上都会冷得发抖……”
他拽着寻暗的手腕按在自己脸颊,想要摆脱骨子里带来的冷意,“你不能标记我,不能碰我,但至少可以抱抱我……就像当年那样。”
“公子……”寻暗艰难道,手却不自觉已经紧紧搂住了燕然,“我身上有尊主的印记,若被察觉……”
“怕什么?尊主还会时不时盯着你不成?更何况是这个时辰……”燕然仰起脸,睫毛下眸光潋滟,“再说,你是尊主的狗,我是尊主的奴——”
他忽然笑出声,“狗咬了奴,或是奴勾了狗,于他而言,不过都是消遣罢了。”
当清浅竹香混着体温漫入鼻端,燕然才敢放任紧绷的脊背松下来,长舒一口气道:“大人啊,你不过是在履行职责,为了维持紫云宫的秩序,需要安抚尊主发情的,无法用药物抑制的奴宠而已。”
“你也……不想让我那么冷,不想让我,引来更多的人,对吗?”
寻暗刚要开口,就被对方指尖抵住唇瓣。
“我现在讨厌你的声音,”燕然将脸埋进寻暗颈窝,“如果你不能给我更多……就闭嘴抱着我,别说话。”
寻暗猛地收紧手臂,却又在触到那人肋骨凸起的轮廓时慌忙松力。
“寻暗,”燕然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气音,“你抱得太僵硬了,像具尸体。”
“这样可不行……当年你抱着我睡了五个月,怎么现在连抱都不会了?真没用……”
“公子……”他哑着嗓子,“那时我……”
“嘘——”燕然用指尖按住他的唇,“说了让你别说话——冷,好冷……”他往寻暗怀里蹭了蹭,像只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寻暗,怎么还是这么冷,你再抱紧一点……”
寻暗能感觉到燕然的信香越来越浓,清甜栀子香里泛起极淡的苦意,混着寝殿里残留的属于奚临的龙涎香辛辣,寻暗的手不受控地掐进对方后腰。
直到燕然发出一声闷哼,他才如梦初醒地松开手。
“公子……”他听见自己说,“明日去妖界,你要小心。”
燕然抬头望他,睫毛上的泪珠颤巍巍地滚落,砸在寻暗手背上:“你知道吗?妖界如果臣服了,尊主他……一定会放玄烛出来的,我会第二次成为他们之间的礼物吗?”
“寻暗,我可能会死吧……”
寻暗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将人重新搂进怀里,闻着那越来越浓的栀子花香,感受着这人在他怀里渐渐软下去的身子。
“寻暗,”燕然的声音渐渐模糊,“哪怕死,也别让我死在妖界……我讨厌妖……”
寻暗闭上眼,终于将下巴抵在这人发顶,轻声说:“不会,我会带你回来。”
…………
燕然这次的发情期结束得出奇地快。
只是第二日清晨,他便基本恢复了正常,只留若初在旁伺候着洗漱。
铜镜里映出他眼中的淡漠,整个人看上去却反而比往日多了几分血色——
凌晨,寻暗临走前留了瓶特意为他调制的补药,此刻还留在妆台上。
“少主,这披风......”若初望着那袭沾着清浅竹香的墨色披风,他认得这是寻暗的东西,更知道燕然向来厌恶沾染旁人气息,尤其是乾元的信香。
“先将就着用吧。”燕然抬手按住若初欲言又止的唇,任由他将披风系在肩头。
竹香混着他自身淡薄的栀子味,在晨风里晕成一片若有若无的雾。
“我的玉珏呢?”
“少主……在,在南宫盟主手里。”若初的脸腾地红了,他不是南宫煜的对手,不过传个信的工夫,竟把少主给的信物都弄丢了。
燕然却连眼皮都没抬,随意道:“丢了便丢了吧,总归是不重要的东西。”
“南宫煜那边可还有其他消息?”燕然漫不经心地起身,披风扫过妆台,药瓶“当啷”滚落。
若初慌忙去捡,却见主人早已经走到了窗边,远眺着紫云宫主殿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的飞檐,像在凝视一具蒙着薄纱的棺椁。
“回公子,”若初停下了动作,上前低声道,“南宫盟主的人传来密报,说他之前当众诛杀了三个贩卖灵族的修仙世家和人族门阀的领头人,还将他们的首级悬在仙盟大门上……”
燕然指尖轻轻叩击窗棂:“他这是要做什么?之前再三推脱,现在倒是殷勤地向我示好?”
“的确不像是他往常的行事风格。”若初皱眉,“倒像是……”
“罢了,不过是狗察觉骨头要飞了,急得乱吠罢了。”燕然漫不经心拨弄手上的镯子,忽然笑了一声,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去把咱们的东西收拾好,带上那些尊主喜欢的……”
“公子,那些……也要带吗?”
“这次去妖界本就是尊主有召,左右又不占多少地方,你随便挑些放到空间法器里便是,我歇一会儿……”
“是。”
待若初退下,燕然回到铜镜前,又用血在上面画了一道符文。
一枚小巧的铜镜随之落入了燕然手中,他看了很久,然后将其往伤口上一按,铜镜便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他的身体里。
做完一切后,燕然拢紧披风,信步走出殿门。寻暗已在廊下等候,黑色劲装衬得脸色愈发冷硬,像尊没有温度的石像。
“公子,该启程了。”
燕然抬眼望着这人的“死人脸”,忽然拽住对方袖口:“凭大人的修为,只需一日就能回到尊主身边……可奴的身体太弱,承受不了传送,就算乘最快的灵舟,都要三四日才行……”
他笑道:“大人,会觉得这差事太厌烦吗?”
寻暗侧身避开他的目光,却没有甩开他的手。
“不会。”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公子只需安心休息,其余的事,我自会安排。”
燕然轻笑一声,松开手转身走向灵舟。披风上的竹香混着他身上的栀子味,在寻暗鼻尖萦绕不去。
灵舟缓缓升空。
燕然倚在榻上,望着寻暗立在船头的背影。
“若初。”他轻唤,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披风边缘,“把这东西拿去烧了。”
“少主?”若初的手猛地一抖,“这是寻暗大人……而且您刚才不是说……”
“我说丢了。”燕然抬眼,眸光如冰,映着灵舟外翻涌的云浪,“反正又不是尊主的东西,他也不会检查——”
“可您毕竟还在情期……”若初的声音低下去。
“故意用药诱他的罢了,”燕然忽然笑了,“抑制的药对我没用,折腾我的倒是随便用什么都行……”
“少主……”
燕然心中叹息,然后还是安慰道:“阿初,放心,我有分寸的——”
“凡是杀不死我的,都只会让我更强大。”
“少主……”
若初满是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又脆弱的少主。
无论何时,他对他都只有尊崇。
少主是和以前那个天赋卓越的小殿下不一样了,可——没有修为的少主,还是在努力保护他们。
若初心里一直都知道:五年前,少主能甘心地回到紫云宫,一定是因为灵界。
明明以前一直是灵主和少主在庇护他们,结果他们还是拖累了少主。
让少主被困在紫云宫里,成为尊主身下的奴宠,当灵界头顶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他从五年前被少主拯救那一日起,就下定了决心——
他的一生,都会效忠于少主。
燕然却没那么多心思去思考若初在想什么,他见若初止了泪,神色也变得坚韧起来,就松开了手。
“阿初,调用我们在魔界最后的暗线……”
说到这,燕然顿了顿。
他也在心里思考,到底值不值得?
那是父后钟离越,曾经的灵主,留给他的最后一步棋。
可魔界百废待兴,连主人都换了,那枚棋还能不能发挥该有的作用,燕然自己都不能确定。
以及启用之后,那个人,是否又真的能说通他那位“好兄君”,去质疑自己的尊主呢?
连寻暗都没试探出来的事情,燕长风,能行吗?
可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行不行的,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
“让他想办法……一定要让燕长风知道,奚临修为有损,多次在紫云宫里灵力暴动的事。”
尽人事,听天命。
能活一天,就做一天的事吧。
哪怕对手是奚临。
燕然告诉自己。
他虽然已经没有资本,像当年一样的傲慢,但说不定,燕长风还能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毕竟当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那个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的卑贱的男人;
那个帮他出谋划策讨燕长云欢心的奴仆;
那个求着被他踩在脚下忍辱负重的庶兄,
有一天竟然能攀上奚临这样的人物,甚至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