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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江瞮满心疲劳的回到合租的公寓,开锁进了自己的套间。

褪下一天的劳累,西装被扔在床上,沾染的冷冽香氛,混合着何宥身上残留的、极淡的雪松与烟草气息,在密闭空间里幽幽弥漫开来。

他盯着衣服发了会呆,脑子里不断闪过零零碎碎的记忆,他抓起西装,塞进了洗衣机,浓稠的洗衣液倒在衣服上,奇妙的将何宥的味道与他自己的融合在一起。

洗衣机沉闷的隆隆声,像某种低频率的心跳,在寂静的套间里固执地响。

江瞮倒在床上,身体沉得像灌了铅,意识却像一片羽毛,在疲惫的深渊边缘飘摇。

洗衣机还在不知疲倦地转动,但那声音似乎被拉远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刺鼻的气味蛮横地钻入鼻腔。

这气味像冰冷的钩子,瞬间把他拖入黑暗。

视野是模糊的铅灰色,仿佛隔着一层脏污的毛玻璃。高大的树木枝叶狰狞地交错,滤下傍晚最后一丝惨淡的光,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如同怪兽爪牙般扭曲跳动的影子。

砰!砰!砰!

沉闷的、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如同重锤,一声声砸在江瞮紧绷的神经上。每一次闷响,都让他自己的心脏跟着狠狠抽搐一下。

他背靠着一棵粗壮、树皮皲裂的老槐树,将自己更深地缩进浓重的阴影里,指尖冰凉,深深抠进粗糙的树干,试图汲取一丝虚假的安全感。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视线穿透昏暗的光线,聚焦在不远处那片相对空旷的草地边缘。

何宥佝偻着背,像被抽空了灵魂。皱巴巴的校服沾满污渍,脚步踉跄。他攥着个廉价黑塑料袋,跌坐在青苔石头上,袋子甩在地上发出闷响。

然后,江瞮看到了让他瞬间瞪大双眼、血液几乎凝结的一幕。

何宥从那深色塑料袋里,掏出了一个棕色的玻璃瓶。标签磨损了大半。接着,他又掏出了一盒香烟,还有一个塑料打火机。

动作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粗暴的熟练,没有丝毫犹豫。

他拧开瓶盖,劣质酒精的浓烈气味瞬间在空气中炸开!他仰起头,对着瓶口,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水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如同烧红的刀子,瞬间割裂喉咙,冲入胃袋。何宥被呛得弓起背,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蜷缩。

眼泪和鼻涕混合着口水,失控地涌出,糊满了那张苍白憔悴、眼窝深陷的脸,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显得格外扎眼。

咳声在死寂的林间回荡,带着令人心碎的绝望。

咳声稍歇,他拿起烟,手指颤抖着,“咔哒、咔哒”好几次才点燃打火机。幽蓝的火苗跳跃了一下,映亮了他此刻的侧影——

苍白如纸,眼窝深陷,曾经明亮的眼睛只剩枯井般的空洞。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燃烧的烟雾从口鼻中缓缓逸出,模糊了他痛苦扭曲的轮廓。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

几步冲到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桦树前,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嘶吼,只是将所有的痛苦、愤怒、绝望,凝聚在紧握的拳头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砸向粗糙坚硬的树干!

砰!!

拳头撞击树干的闷响,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疯狂,在寂静的林间如同丧钟般敲响。那不是发泄,是自毁!是灵魂被撕裂时发出的无声哀嚎!

何宥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坚硬的树皮划破了了他的无名指,伤痕横贯在手指上……

江瞮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那拳头,像是砸在他自己的骨头上,每一记闷响都让他灵魂震颤。他想冲上去!想不顾一切地抓住那只疯狂自毁的手!想把他从这绝望的漩涡里拖出来!想嘶吼着问他:“何宥!你到底怎么了?!谁把你变成这样?!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

无法言说的骨骸,每一块都带着血淋淋的倒刺,扎向所有试图靠近的心脏。

何宥佝偻着背,对着树干疯狂发泄的绝望侧影,被阳光无情地刺穿,散落成黑色的碎片,光晕在视线中一圈一圈的扩大。

大片大片柔和的、毛茸茸的光晕,像初春融化的阳光,温暖地洒落。背景是模糊的绿色军营轮廓,空气里有青草和湿润泥土被晒暖后的清新气息。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伸到他面前,指尖拈着一朵小巧的、淡紫色的风铃花。花瓣舒展,像一串凝固的、清脆的笑声。

“喏,给你的。”

一个清朗的、带着少年人无所顾忌穿透力的声音响起。视线努力聚焦,却像蒙了水汽的玻璃,只有一片温暖明亮的轮廓,和嘴角那一抹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的弧度。

那一刻,风铃花不是花,是普照在他贫瘠心田上的一束光。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对方微凉的指尖,一股细微的电流悄然窜过。

抬眼。水汽模糊视线。只有温暖轮廓,嘴角上扬的模糊弧度。阳光镀金,在轮廓上跳跃。

喧闹拥挤的走廊,分班名单张贴处人头攒动。江瞮费力地挤到前面,心跳莫名加速。目光焦急地在名单上搜寻,掠过一个个名字。

直到“高一 (8) 班” 下面紧跟着,“高一 (8) 班何宥”,心口那块悬着的石头才骤然落地,一股隐秘的、带着甜意的暖流悄然涌上心尖。缘分,似乎真的眷顾了他。

新教室,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崭新的课桌上。何宥挎着书包,带着他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径直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嘿,又见面了,江同学!”

他熟稔地打招呼,自然的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高二的数学课,三角函数像一团乱麻。

江瞮强打精神,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着复杂的步骤,眉头却越拧越紧,仿佛要跟这难题同归于尽。

“喂,江同学,” 旁边传来压得极低的气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何宥的胳膊肘不着痕迹地碰了碰他的,“看你这架势,是要跟这辅助角公式决一死战?”

江瞮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还是把写满凌乱步骤的草稿纸往他那边推了推。

何宥凑近了些,一股清爽的皂角香若有似无地萦绕过来。

“啧,” 他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辅助角不是这么用的。看,设个元…”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在纸上快速移动,笔迹潇洒流畅。思路清晰,三两下就把江瞮绕了半天的死结解开了。

“搞定!” 何宥写完最后一步,得意地挑眉,指尖在答案上轻轻一点,然后……顺势就捏住了江瞳放在桌面上、因专注解题而微微蜷起的手指,动作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江瞮猛地一僵,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像火星溅落皮肤,瞬间点燃一片燎原之势。他触电般想抽回手,脸颊发烫。

“怎么样,何老师教得好不好?” 何宥非但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身体更凑近,几乎要越过那条无形的“三八线”,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戏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叫声‘老师’来听听?”

手腕被整个握住,那温度清晰得烙在皮肤上。何宥靠得太近了,近得江瞮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下的小片阴影,能感受到他身上勃发的、带着阳光味道的热度。江瞮的心跳彻底失控,在胸腔里擂鼓般疯狂撞击。

砰!!!

又一声沉重到令人牙酸的闷响,将那些温暖明亮的碎片瞬间击得粉碎。

梦境粗暴地将他拖回冰冷、绝望、散发着腐臭气味的小树林。

何宥终于停了下来。不是力竭,而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压垮了他。他的脸深深埋进微微颤抖的双臂里,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着。

压抑的呜咽声,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断断续续地从他埋首的地方传来,比刚才的砸树声更令人心碎。

“为……为什么是他……

“都完了……”

话语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江瞳的耳膜!

这模糊的低语,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在江瞮混乱的意识里激起惊涛骇浪。

是谁?逼他?什么完了?巨大的疑问裹挟着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冲上去的念头,在这突如其来的、指向不明的指控和更深沉的绝望面前,被彻底碾碎成齑粉。

那双空洞枯井般的眼睛,似乎无意识地扫过他藏身的树影方向。仅仅是这一瞥,江瞳感到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一股寒意爬上脚踝,并非来自晚风,而是记忆深渊——初中那个弥漫绝望的厕所角落,如同恶鬼与何宥的身影重叠!

何宥周身狂暴绝望的戾气,像极了当年施暴者身上的“毁灭”气息!一堵无形死墙将他挡在外面:靠近即毁灭!

虚无的剧痛如此熟悉而强烈!被围堵在冰冷瓷砖墙角的窒息感瞬间扼住了喉咙!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刺入骨髓,深入骨髓的恐惧与灭顶的羞耻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借着身体这突如其来的、源自记忆深处的剧痛,凶猛地冲垮了他用无数个日夜勉强筑起的、摇摇欲坠的堤坝!

“我会像那些人一样对我……”

“我的靠近只会让他更愤怒、更厌恶……”

“我只会带来厄运……我是灾星……”

“看!他现在的痛苦……是不是也是因为我?是不是……又是我引来的厄运?!”

这些早已被死死封存的恐惧和自我厌弃,咆哮着冲出牢笼,巨大的恐惧像冰冷毒藤缠紧四肢百骸,将他钉死原地。

冲上去的勇气?

早已被这滔天的、源自自身最深处黑暗的恐惧碾得粉碎,连渣滓都不剩。

江瞮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冲撞,像是要破膛而出,剧烈的跳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如同擂鼓。

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冰冷地贴在背上、额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深水里挣扎上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肺部灼烧般的疼痛。

黑暗中,他痉挛般抓住左手腕——梦中被何宥攥住的地方。皮肤似残留灼热,与冰冷汗水形成讽刺对比。他用力摩挲,像要擦掉烙印,又像确认活着。

“嗡——嗡——”

洗衣机的滚筒依旧在隔壁不知疲倦地转动,发出沉闷的、规律性的低鸣。

洗得掉吗?

洗得掉西装上沾染的餐厅香氛和雪松烟草味吗?

洗得掉指尖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吗?

洗得掉……烙印在灵魂深处、混合着腐叶、酒精、血腥和冰冷瓷砖气息的噩梦吗?

浓重的黑暗包裹着他,窒息般的压迫感挥之不去。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火烧火燎。他需要水。

他几乎是跌撞着下床,脚步虚浮地推开卧室门,将自己投入客厅更广阔的黑暗中。摸索着走向厨房的方向。

客厅传来轻微的钥匙转动声,接着是门被小心推开的声音。一阵带着夜晚凉气的风涌了进来,伴随着一个年轻又带着点熬夜后沙哑的嗓音:

“咦?江哥?还没睡?灯也不开,坐这儿当沉思者呢?” 江瞮的合租对象白草生手里拎着一个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塑料袋,正站在玄关处换鞋。他顺手按亮了玄关处的小灯,暖黄的光晕瞬间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清晰地映照出正僵在客厅中央、准备去厨房的江瞮。

他敏锐地察觉到房间内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息,“……你脸色好差,做噩梦了?”

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下,江瞮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只发出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闷哼。

窗外城市灯火微弱。洗衣机固执轰鸣,白草生放包的窸窣声构成虚假日常。

江瞮的世界里,只有铅灰树林、绝望呜咽、模糊指控,以及手腕上滚烫又冰冷的幻痛,无声尖叫。

第二章我重新更改了一下,对于戏份前挪的白草生,我在这里介绍一下(后文也会介绍),他是白姐的亲弟弟,是天文系的大学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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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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