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月光下的暖意
博司南接到紧急任务时，江宴正蹲在阳台给那盆绿萝浇水。
深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少年裹着博司南那件宽大的作战风衣，浅绿的头发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像株在风中摇曳的小草。听到博司南说要出任务，他浇水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浅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危险吗？”
“常规巡逻，排查异能波动。”博司南正在穿战术背心，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很快回来。”
他没说实话。这次任务是追查近期失踪的第三名异能者，根据线报，对方很可能拥有空间系异能，行踪诡秘，攻击性极强，属于高危目标。
没必要让江宴担心。
江宴却没完全相信，他放下水壶，走到博司南身边，小手抓住他的衣角，像怕他跑掉似的：“那你……早点回来。”
“嗯。”博司南拍了拍他的头，指尖触到他微凉的发顶，顿了顿，补充道，“在宿舍待着，别乱跑。”
“我知道。”江宴用力点头，看着他拿起枪套，转身往外走，直到门“咔哒”一声关上，他才慢慢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衣角的触感。
他走到阳台，看着博司南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心里那点不安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漫过了心口。
他不知道任务有多危险，只知道“异能波动”“失踪”这些词，都带着不好的意味。他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门口，像一尊小小的望夫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敲得江宴心头发慌。他数着绿萝的叶片，一片，两片，三片……数到第十七片时，窗外突然划过一道红色的信号弹，在夜空中炸开，像朵凄厉的花。
那是基地的紧急求援信号！
江宴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瞬间从沙发上弹起来，冲到门口。他想出去，想去找博司南，可手刚碰到门把手，就想起了博司南的叮嘱——“在宿舍待着，别乱跑”。
他死死攥着门把手，指节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行，他不能不听话。博司南说很快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可那道红色信号弹像根刺，扎在他眼里，让他怎么也无法平静。他走到窗边，望着信号弹升起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却仿佛能听到枪声和爆炸声。
心口的位置突然开始发疼，不是尖锐的疼，是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堵住的疼，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
他捂住胸口，慢慢蹲在地上，浅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博司南……你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他能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像根系被强行从土壤里拔起，带着撕裂般的痛。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
江宴猛地抬起头，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门被推开，几个穿着作战服的士兵抬着担架走了进来，担架上躺着的人，正是博司南。
他的战术服被血浸透了，胸口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色暗红，显然伤得不轻。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连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此刻也紧闭着，毫无生气。
“博司南！”
江宴凄厉地喊了一声，像被烫到似的扑过去，却被一个士兵拦住：“江宴先生，上校需要急救，请让开！”
“他怎么了？他流了好多血……”江宴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救救他……快救救他啊！”
他语无伦次，眼睛死死盯着担架上的人，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医疗兵很快赶到，推着急救设备冲进房间，迅速对博司南进行紧急处理。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开来，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刺鼻得让江宴想吐。
他被士兵拉到一边，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医疗兵剪开博司南的衣服，露出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他们用止血钳夹出弹片，鲜血再次涌出来；看着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越来越平缓，发出“滴滴”的警报声。
不……不能这样。
江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个念头。他不能让博司南有事，绝对不能。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挣脱士兵的阻拦的，只觉得身体里涌起一股陌生的力量，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他冲到担架边，无视医疗兵的惊呼，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博司南的伤口上方。
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沾着粘稠的血液，带着死亡的冰冷气息。
“别死……”他小声说，声音哽咽，“博司南，别死……”
随着他的话语，指尖再次泛起那层淡淡的绿光，比上次修复绿萝时亮得多，像一层温暖的薄纱，笼罩住博司南的伤口。
医疗兵们都惊呆了，忘了动作，看着那抹绿光，又看看这个突然闯入的浅绿头发少年，满脸的不可思议。
江宴没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博司南的伤口上。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指尖流出去，注入那道狰狞的伤口里，带着他本体所有的生机和暖意。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眼前开始发黑，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他看到博司南的伤口处，血液的涌出速度在减慢，伤口边缘似乎有淡淡的红晕在扩散，那是生命力在恢复的迹象。
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渐渐变得平稳有力。
“心率回升了！”有医疗兵惊呼。
“止血了！伤口在愈合！”
江宴想笑，嘴角却怎么也扬不起来。他的力气正在快速流失，像被戳破的气球，身体软软地往下滑。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有人接住了他，熟悉的、带着硝烟味的气息包围了他。他努力睁开眼，看到博司南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盛满了他看不懂的情绪，震惊，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博司南……你没事了……”
他小声说，然后彻底晕了过去，像朵耗尽了力气的花，软软地靠在博司南怀里。
博司南抱着怀里突然失去重量的少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冰凉和虚弱，像株被抽走了所有水分的多肉。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道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还带着点奇异的暖意。
刚才那抹绿光……是江宴做的？
他修复了自己的伤？
这个认知让博司南的心脏猛地一缩，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后怕。他能感觉到，江宴为了救他，几乎耗尽了所有生机。
“上校，您的伤势……”医疗兵走上前，语气里满是震惊和困惑。
“他怎么样？”博司南打断他，声音沙哑，目光紧紧锁在怀里的少年身上。
“脉搏很弱，生命体征平稳，但……好像是能量耗尽导致的昏迷，需要静养。”医疗兵检查后，如实回答。
博司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江宴抱起来，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少年的脸色依旧苍白，浅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睡颜安静得让人心疼。
他站起身，对医疗兵和士兵们说：“今晚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尤其是……关于他的能力。”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冷冽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是，上校！”所有人立刻立正敬礼，没人敢有丝毫异议。
房间里的人很快散去，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博司南走到床边，坐在床沿，看着沉睡的少年。他伸出手，轻轻拂去他睫毛上的泪珠，指尖的触感冰凉。
他想起江宴扑过来时焦急的眼神，想起他小声说“别死”时的哽咽，想起他晕过去前那句“你没事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又带着点酸涩。
这个突然闯入他生命的、像多肉一样懵懂脆弱的少年，竟在他最危险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不顾一切地救了他。
博司南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道几乎消失的疤痕，那里还残留着江宴指尖的暖意。
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傻瓜。”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柔而静谧。博司南就那么坐在床沿，守着沉睡的少年，一夜未眠。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些东西，彻底不一样了。他不仅要保护江宴的安全，还要守护他这份特殊的能力，守护这株为了他，可以耗尽自己的、傻气的多肉。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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