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没加糖,没加奶,苦得像她五年前离开那天的雨。窗外,清洁工正在冲洗街道,水声哗啦,像在洗刷昨夜的喧嚣。
手机震动。
温棠的消息在七点零五分准时抵达:
沈氏法务部刚发来“江南水乡”项目全案合同草案,预算翻倍,条款全按我们上次提的要求,无附加条件。签字页预留了沈砚的签名栏。
林晚冷笑,指尖轻点屏幕:
告诉他,删掉沈砚的签名栏。合同里,任何涉及“沈砚个人决策权”的条款,全部划掉。加一条——“项目执行期间,沈砚不得以任何形式参与方案评审、人员调度、资金审批。”
温棠秒回:
老板…这等于当面扇他耳光。他刚把项目全权交给你,你转头就把他名字从合同里抹掉?
林晚放下咖啡杯,走到书桌前,拿起钢笔,在便签纸上写:
他给的不是信任,是赎罪券。我要项目,不要他的名字沾在上面。赎罪,不能换入场券。
她拍下便签,发给温棠。
三分钟后,温棠回复:
合同修改版已发回沈氏。沈砚的助理陆知远亲自签收,回复:“沈总说,按林小姐的意思改。”
林晚看着“沈总说”三个字,眼神微冷。她没回复,只是把手机倒扣在桌上,转身走进衣帽间。
今天,她选了一套深海军蓝西装,内搭米白丝绸衬衫,领口无扣,露出一截锁骨——不攻击,却自带锋芒。耳骨夹换成了极细的银链,垂落耳际,像一道无声的界线。
—
上午十点,沈氏集团巴黎总部,27楼签约会议室。
长桌两侧,一边是WAN STUDIO团队,一边是沈氏文旅部代表。主位空着——沈砚的位置。
林晚坐在WAN团队首位,面前摊开的是最终版合同。她指尖轻点纸面,落在被划掉的“沈砚”签名栏上,语气平静:
“确认一下,这一栏,永久删除。后续所有补充协议,不得新增沈砚个人权限条款。”
沈氏法务代表擦了擦汗,点头:“林总放心,已按贵方要求修改,沈总…亲自批准的。”
林晚没接话,只是抬眼,看向会议室门口。
门开着,沈砚没来。
她唇角微扬,低头,在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林晚。笔锋凌厉,最后一笔拖出半寸,像一把出鞘的刀。
温棠代表WAN盖章。
签约完成。
沈氏代表起身,恭敬递上项目启动金钥匙模型:“林总,恭喜。‘江南水乡’项目,正式移交WAN STUDIO主导。”
林晚接过钥匙,没看,直接递给温棠:“收好。开工仪式定在下周三,地点改到乌镇老茶坊——我要在青石板上,敲下第一锤。”
沈氏代表一愣:“可原定场地是…”
“我说了算。”林晚起身,整理袖口,“合同里写得很清楚——我,说了算。”
她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会议室门被推开。
沈砚站在门口,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目光落在她身上,停留三秒,才缓缓走进来。
全场安静。
他走到主位——那个被他亲手空出来的位置,把文件放在桌上,声音低哑:“项目追加预算50%,用于非遗匠人合作模块。条款已按你要求修改,我…不参与决策。”
林晚看着他,没接文件,也没说话。
沈砚喉结滚动,又补了一句:“…钥匙,我让人送到你办公室。”
林晚这才开口,声音平静如水:“沈总,公事公办,别搞特殊。钥匙,文旅部转交就行。”
她说完,抬步离开。
经过他身边时,脚步未停,眼神未偏。
沈砚站在原地,手里那份文件,像一块烫手的炭。
—
中午十二点,林晚回到酒店。
温棠递上平板:“老板,签约现场照片被媒体拍到了。#林晚划掉沈砚名字# 上了热搜。网友说‘女王降临’‘这女人太飒了’。”
林晚瞥了一眼,没说话,只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来,照在她手腕的发圈上——那条黑色丝绒,缠得紧紧的,像一道枷锁,也像一道战旗。
手机震动,是陆知远的消息:
沈砚在办公室坐了两小时,没说话,没动文件。沈屿刚进去,说“哥,她不要你的名字,是要你的命”。
林晚冷笑,回复:
告诉他,命太重,我不要。我要他看着,我是怎么用他的项目,建我的王国。
她放下手机,转身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身体,她闭上眼,任水汽氤氲。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浮现签约时,沈砚站在门口的样子——他眼里有痛,有悔,有求,却一句“别走”都不敢说。
她猛地关掉花洒。
“林晚,”她对着镜子,一字一顿,“别心软。他不配。”
—
下午三点,沈氏集团顶层办公室。
沈砚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捏着那份被退回的追加预算文件。桌上,是林晚签过字的合同——他的名字,被一条横线,干净利落地划掉了。
沈屿推门进来,嘴里叼着薄荷糖:“哥,林晚把热搜截图发朋友圈了,配文‘新项目,新规矩’。底下评论炸了,都在夸她‘独立女性天花板’。”
沈砚没抬头:“…她高兴就好。”
“她不是高兴。”沈屿拉开椅子坐下,“她是宣告。宣告沈砚这个名字,从今天起,和她的成功无关。”
沈砚胸口剧烈起伏,最终,只哑声说:“…她要什么?”
“她要你看着。”沈屿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林晚酒店的方向,“看着她怎么用你给的舞台,跳一支没有你的舞。”
—
傍晚六点,林晚坐在书桌前。
电脑屏幕上,是“沈砚行为分析报告”的新一页。
她敲下第十条记录:
2023.5.24,10:00,签约现场。我划掉沈砚签名栏,拒收他追加预算文件。他未阻拦,未争辩——他在学,学怎么当一个“不存在的人”。
第十一条记录:
同日,15:00,陆知远转述沈屿评价:“她不要你的名字,是要你的命”。我回复:“命太重,我不要。我要他看着”。
第十二条记录:
结论:沈砚的退让,是策略,也是软肋。下一步,他必用“幕后支持”或“资源倾斜”曲线接近。青瓷项目,是他的祭坛,也是我的加冕台。
她保存文档,合上电脑。
窗外,巴黎的灯火渐次亮起。
她走到床边,拉开抽屉——那枚戒指静静躺在木盒里,没戴,没看,只是存在。
她关上抽屉,转身走向阳台。
夜风拂面,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手机震动。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林晚,我在你楼下。不上去,不打扰。只想让你知道,伞,我带了。
她睁开眼,走到阳台边缘,低头。
楼下,街灯昏黄处,沈砚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把黑伞。雨,不知何时开始下,细密如针,打湿他的西装肩头。
他没抬头,只是举着伞,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林晚站在阳台上,没开灯,没下去,只是静静看着他。
十分钟。
二十分钟。
直到他转身,收伞,走进雨里,背影被夜色吞没。
她才轻声开口,声音散在风里:
“沈砚,伞是你的温柔,但我不需要了。”
—
深夜十一点,沈砚回到酒店。
浑身湿透,他却没换衣服,只是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手机,屏幕上是林晚阳台的方向——一片漆黑,无灯,无人。
沈屿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干毛巾:“哥,你疯了?淋雨?想让她心疼?”
沈砚没接毛巾,只是低声说:“…她看见我了。”
“那又怎样?”沈屿把毛巾丢在他头上,“她没开灯,没下去,没回你短信。沈砚,她不要你的伞,也不要你的病。”
沈砚闭上眼,声音沙哑:“…她为什么不要?”
“因为,”沈屿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你给的,都是她不要的。你要给的,是她自己能拿的——比如,沈氏的江山。”
—
凌晨两点,林晚坐在书桌前。
她打开一个新的文档,标题:《青瓷项目执行总纲——第一阶段:奠基》。
第一条:
选址:乌镇老茶坊。理由:2019年,我与沈砚曾在此喝茶,他说“这里太旧,配不上你”。现在,我要在这里,建一座配得上我的城。
第二条:
匠人合作:邀请七位非遗传承人,全部女性。理由:她们和我一样,被说过“不配”。现在,我们一起配。
第三条:
视觉核心:青瓷裂纹 金线。理由:裂痕是伤,金线是光。伤是我的,光,也是我的。
她保存文档,合上电脑。
窗外,雨停了,云散了,月光如银,洒在桌面上。
她走到床边,拉开抽屉,看了一眼那枚戒指,然后,轻轻关上。
“沈砚,”她对着月光,轻声说,“你的江山,我收下了。你的温柔,我不要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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