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影视基地的五号摄影棚里，空调的嗡嗡声混合着各种器械的运转声，让整个空间显得闷热而嘈杂。
谢黎已经在这里待了将近四个小时，从下午两点半一直拖到现在六点多，珠宝广告的拍摄进度好不容易临近收尾却迟迟无法结束。
"不行不行，这个角度完全不对！"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男人站在镜头前，不耐烦地甩了甩手里的钻石项链，"灯光师是怎么搞的？我的脸看起来一点都不立体！"
周围的工作人员立刻忙成一团，调整灯光、重新布景，小心翼翼地迎合着这位"大牌"的各种要求。
那人名叫陈浩然，算是二线演员，最近靠着一部爱情偶像剧有了些许知名度，便开始摆起架子来。
谢黎坐在休息区的角落，看着对方挑三拣四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厌烦。
"你们几个群演也太业余了！"陈浩然的目光扫向谢黎这边，语调里带着明显的轻蔑，"就不能配合得专业一点吗？我一个眼神你们就要有反应，这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陈老师说得对，我们会注意的。"一旁的副导演赔着笑脸，"大家再来一遍，这次一定要配合好陈老师。"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同样的场景重复了十几遍。每一次陈浩然都能找出各种理由重拍：灯光不够柔和、背景音乐节奏不对、甚至连群演的站位都要重新调整。
谢黎的腿已经发麻，可依然得保持着标准的姿势，脸上还要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他除了紧紧握着手中的道具戒指，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以外，就什么都不能做。反驳只会让情况更糟，这种时候只能咬牙忍受。
晚上八点半，拍摄终于结束。谢黎拿到酬劳后第一时间查看了银行卡余额，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卡里的钱除了那笔初始资助款，其他的收入全部被自动扣除，备注显示为"利息偿还"。连续十一天的高强度工作，换来的却是空空如也的账户。
他靠在摄影棚外的墙边，仰头看着夜空中稀疏的星光。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没关系，慢慢来就好。"谢黎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总会有办法的。"
正在这时，摄影棚的另一个入口传来熟悉的声音。谢黎转头看去，竟然看到了下午那个姓季的男人正在和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交谈。
"季先生，您看中的那个模特确实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可惜档期实在排不开。"中年人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为难，"我们也很想促成这次合作，但..."
季斯年皱着眉头，神情看起来颇为苦恼："已经签了合同，如果临时更换人选，违约金..."
谢黎犹豫了片刻，还是主动走了过去。
"季先生？"
季斯年听到声音转过身，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是你啊，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边拍广告。"谢黎指了指身后的摄影棚，"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
"巧合确实。"季斯年的目光在谢黎疲惫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看起来工作很辛苦。"
那个中年人好奇地打量着谢黎，季斯年便介绍道："这位是我今天偶然认识的朋友。"
"您刚才说的合作..."谢黎试探性地问道，"是什么类型的项目？"
季斯年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本安排了一个男模特配合拍摄高端男装广告，可他临时有其他安排，现在找不到合适的替换人选。"
"时间很紧，明天就要开拍，违约的话损失会很大。"他看向那个中年人，故作艰难的摇摇头。
"是啊季先生，而且客户对这次拍摄的要求很高，现在这个时间点临时找人..."
"要不只能出双倍酬劳了，不然违约金的损失会更大。"
二人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焦虑，仿佛真的为这个突发状况头疼不已。
谢黎听到"双倍酬劳"这四个字时，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银行卡余额，咬了咬下唇。
"是什么类型的拍摄？"谢黎小心翼翼地询问，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高端男装品牌广告，主要是一些正装造型的展示。"季斯年看向那个中年人，"应该不会太复杂，就是时间紧张了些。"
谢黎在心里快速盘算着。今天这边的拍摄虽然被陈浩然拖延了很久，但看样子马上就要结束了。如果能接下这个工作...
"我..."谢黎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试试吗？"
季斯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你？"
"我知道可能经验不够，但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机会。"谢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恳切，"而且您之前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要双倍酬劳，按正常标准给就行。"
这句话让季斯年的唇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为难的表情。
鱼儿上钩了。
"这..."季斯年看了看身旁的中年人，做出一副非常纠结的模样，"条件确实很急，客户那边催得很紧..."
"我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谢黎的语气变得更加诚恳，"如果效果不好，您完全可以不付酬劳。"
季斯年装作思考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你愿意帮忙，我们就试试看。"
他转向中年人："王导，麻烦您安排一下明天的拍摄时间表。"
王导连忙点头应下，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那就麻烦您了，季先生。"谢黎深深鞠了一躬，"我一定会尽全力配合拍摄的。"
季斯年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内心却在飞速运转着另一套盘算。
整个对话过程中，他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影视基地周围的环境。这里人流密集，各种工作人员、经纪人、投资方代表络绎不绝。
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在圈内迅速传播开来。
如果有心人想要利用谢黎，那么"季氏集团继承人与无名小艺人私下接触"这种消息绝对是最好的炒作素材。
他故意让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分，确保周围的人能够听清他们的对话内容。果然，已经有几个路过的工作人员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明天上午十点，还是在这个摄影棚。"季斯年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谢黎，"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的助理。"
谢黎小心翼翼地接过名片，上面只印着简单的"季斯年"和一个电话号码，没有多余的信息。
"您的公司..."谢黎眉头微微皱起，手指微不可查的紧了一紧。
"之前跟你说过投资类的，规模还不错，错。"季斯年轻描淡写地带过，"我们公司也是正经公司，不放心的话，明天见面再详细聊吧。"
他看了看手表，做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个会议要开，你考虑好了随时告诉我。"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影视基地。走到停车场时，他故意放慢了脚步，通过车窗的反射观察着身后的动静。
谢黎正对着那张名片出神，然后很快就被工作人员叫回去拍摄。
几个摄影师正在收拾设备，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刚才那个跟小谢说话的男人，看起来很有来头啊。"
"是啊，那身西装一看就不便宜，而且气质也不像一般的投资人。"
"小谢这是走运了？"
"谁知道呢，娱乐圈的事情哪能看表面。"
季斯年唇角扬起，正准备拨通程亦凡的电话安排后续事宜时，手机屏幕上跳出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显示。
"季先生，是我，谢黎。"电话那头传来略显疲惫却带着歉意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季斯年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如常。
"非常抱歉，关于明天的拍摄...我可能没办法准时参加了。"谢黎的语调里带着明显的懊恼，"剧组这边又出了状况，那位男演员临时又有新要求，拍摄时间要延长到明天下午。"
季斯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调整语调，让声音听起来关切而自然。
"就是今天那个陈浩然，说什么灯光还是不够完美，要求重新布景。"谢黎苦笑一声，"听说他家里条件不错，是带资进组的，导演也不好得罪。"
"我真的很想参加您的拍摄，但现在这种情况..."谢黎停顿了一下，"要不您还是找其他人吧，我可以给您介绍几个比较靠谱的朋友。"
季斯年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
"不用着急，这个位置我尽量给你留着。"他的语调听不出任何异常，"说不定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您真的太好了。"谢黎的声音里带着感激，"等这边结束了，我一定好好感谢您。"
挂断电话后，季斯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他迅速拨通程亦凡的号码。
"立刻给陈家那个暴发户打电话。"季斯年的声音冷得像冰渣子，"告诉他们如果觉得自己儿子是金子，这么宝贝就存银行去，别拉过来在剧组晒掉色了。"
"等会儿谁都发现是镀金的，到时候就不是丢脸的问题了。"
程亦凡在电话那头愣了愣："季总，您这是..."
"还有，告诉他们有时候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吃不了苦就别来吃这碗饭。"季斯年的语调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怒意，"五分钟内搞定。"
"总裁，您……？"
“闭嘴做事。”
程亦凡知道季斯年真的生气了，公司上市以后，自家总裁这种直接开骂的情况已经慢慢少见。
季斯年挂断电话后，额角传来阵阵钝痛。他揉了揉太阳穴，直接开车回到公寓。
从药柜里倒出几粒止痛药吞下，季斯年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头疼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的思维都变得迟钝。
半小时后，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
"季先生！奇迹真的发生了！！"短信里的感叹号几乎要跳出屏幕，"陈浩然突然说身体不舒服要回家休息，导演决定今晚连夜拍完剩下的镜头。我现在就能参加明天的拍摄了！真的太感谢您等我！"
季斯年看着屏幕上那些激动的文字，唇角重新扬起。
"那就明天见，注意休息。"他回复得简短而温和。
"好的好的！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季斯年关掉手机屏幕，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从床上坐起身，走向书房。
既然计划已经重新回到正轨，那么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精确无误。
书桌上摆着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程亦凡收集到的所有关于谢黎的资料。季斯年翻开第一页，上面是谢黎的基本信息和近期工作记录。
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他拿起笔开始在资料上做标记，思考着明天拍摄时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
季斯年的手指轻叩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猎物已经进入陷阱，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
"季总，陈家那边已经处理妥当了，不过陈浩然似乎很不服气。"程亦凡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有些谨慎，"听说砸坏了酒店房间里的电视和花瓶，还在到处打听是谁在背后搞他。"
季斯年翻阅着手中的资料，头也不抬地问道："剧组那边有什么动静？"
"已经有人在传您和那个谢黎接触的事了，加上陈浩然突然出状况的时间点太巧合，不少人开始往一起联想。"程亦凡停顿了一下，"需要我安排人去澄清吗？"
季斯年正准备回答，目光却被资料中的一页内容吸引住了。他的唇角慢慢扬起，笑意在眸中逐渐加深。
"不了，不用澄清。"他合上文件夹，语调里带着某种玩味，"给谢黎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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