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域的三轮摩托车熄火停在了国章饭店的大门口，车斗里堆满了沾着晨露的蔬菜，水灵灵的，看起来格外新鲜。他正准备将最后一筐绿油油的鸡毛菜搬进饭店后厨，恰好看见饭店老板陈国章从外面回来。
“陈老板。”
陈国章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眼角挤出了几条愉快的细纹，笑道：“玉哥儿，今天这么早啊。”
“是啊。”秦域点了点头，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这才切入正题，“这段时间多亏陈老板照顾，这是……”秦域从车上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袋子递向陈国章，话未说完便被陈国章打断。
“你小子！”陈国章豪迈地笑着挥挥手拒绝，“什么都不用给我送，我做生意从来不搞这一套。虽然你是老蒋介绍的，但如果不是你送的菜确实新鲜，价格也合适，我也不可能和你合作。”
陈国章皮肤黝黑，是长期受当地风吹日晒的痕迹，但他五官周正，眼神清亮，是个正人君子的长相，为人也确实不错，颇有点刚正不阿的意味儿。这段时间的交道下来，秦域还挺喜欢他的。见陈国章误会了，秦域便又将袋子往前递了递，态度诚恳地说：“陈老板，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老实说，值钱的我送不起。”秦域挠了挠头，憨笑两声，继续道：“这是我自家腌制的小咸菜，我做来是准备去摆摊的，车上还有很多，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送你两罐尝尝。”
“咸菜？”陈国章一愣，目光越过秦域，落在旁边的三轮车斗里，这才注意到除了零星的菜叶，还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竹筐，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十个巴掌大的透明小罐，罐子里是各种色泽不一、内容不同的咸菜，有的红油鲜亮泡着萝卜，有的酱色深沉裹着芥菜丝，还有的看起来是清淡的酸黄瓜。
“哟，你还有这项业务呢？”陈国章毕竟是做餐饮生意的，顿时来了兴趣，他接过秦域手上的袋子往里一瞧，乐了，得，这小子是每样都送了自己一罐，还真够大方的。
“小打小闹而已。”秦域客气道。
“好小子，行了。”陈国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叔，就不跟你客气了。”
秦域应了一声，麻利地将最后一筐鸡毛菜搬进了后厨。出来时，陈国章已经拿起一罐泡椒萝卜条，对着阳光看了看，红白相间，煞是好看。
秦域利索地整理好剩下的蔬菜筐，发动了三轮摩托离开。送完国章饭店，他今天的送菜任务就彻底结束了。随后，他一分钟都没耽误，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摆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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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我已经来了三四趟了！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我晓得你是不是记差了，明明不是在这里买的，非要说在这里，不然我咋个……”打着电话的中年妇女和刚刚支好小摊的秦域眼神对上，话音一顿，“小帅哥，寸头，还带着一个娃，是不？”她接着对电话那头道。
秦域眨了眨眼，看了看正蹲在旁边小马扎上捏气球的秦有根，又默默自己的寸头，莫名其妙。
是在……说我们吗？
得益于她接电话喜欢开扩音，所以隔着一段距离，秦域都能听见电话那头的女声极不耐烦地传来。
“是是是，你要我说几百遍！就是这个人在卖，我真是服了你……”
“我好像找到了。”中年妇女不顾电话那头的反应，直接向秦域走过来，问：“前段时间就是你在这里卖那种一小个一小个的腌黄瓜，是不？”
秦域一听，心里一紧！该不会是谁买了他的咸菜，回去吃出问题了吧！他一颗心忐忑不安，正要点头，便见中年女子已经在摊前看见了她刚刚形容的那种一小个一小个的腌黄瓜。
“对对对！”女子喜不自胜地点头，冲电话那头就是一句，“我的小祖宗啊，你妈可算不用天天被你骂了。就这样挂了啊，等下我就找快递给你寄过去！”
“一天就知道吃吃吃，你给我好好上学啊，不然我打断你的腿……”中年女子在絮絮叨叨声中挂了电话，虽然说着骂人的话，但她脸上的表情却不像是生气，倒有点甘之如饴的意味。
秦域见这架势，结合她前后所说的话，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原来是虚惊一场。见中年女子挂掉电话，他便站起来招呼她，笑着问：“您是来再买些腌黄瓜的吗？”
中年妇女连声道：“对对对，我家那闺女在外地上学，她前段时间回来过一次，走的时候在你这里买了两罐，说好吃得很，吃完了就天天催着我来给她买了寄过去。这段时间我都跑了好几次了，你又没来，还好今天遇上了，不然我迟早要被她烦死！”
秦域一听，先是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自己的腌黄瓜这么受欢迎，然后又是赶紧向女子解释，把这段时间他为什么没来的原因一一说明。女子在得知他是因为断货才没来，而现在这批是新的，便有些担心，说：“那味道还是一样的不？”她一脸无奈，“小伙子，你是晓不得我家那个死丫头，脾气大得很，嘴又刁，从小我家里烧菜，多放了点儿味精她都吃得出来。我实在是怕她怕得很啊。”
秦域一听，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认真道：“大姐你放心，我家卖的这个咸菜都是老手艺，几十年味道都是一模一样。你要实在不信的话你尝尝看。”说着，他便用准备好的小牙签往专供客人品尝的那罐咸菜里一戳，挑起了一块切开的腌黄瓜，递到女子面前。
女子接过来放嘴里一尝，面色才好了些，说：“又脆又酸又辣，确实符合我家那死丫头的口味儿。”
说完，她便利索地拿出手机扫码付款，一边操作一边对秦域说：“这样，你每样都给我装两罐，我这次多买点，省得那丫头隔三差五地催我给她快递过去。”
“行，姐，您放心，这咸菜不比别的，只要不开盖就不会坏，只会越放越好吃。”秦域笑着应下，手脚麻利地给女子装了好几罐咸菜，期间，他问起女子家孩子在哪儿上学，借着人孩子的本科专业为由头给人孩子好一顿夸，什么真有出息，以后准能有好的出路等等，漂亮话不要钱似得直往外送，把女子乐得都找不着北了，忍不住又多要了一罐油豆腐，说：“这我自己吃，又不是只有那丫头才有嘴，我还不是有！”
“行，那，姐，这罐我就单独给您装上了。”
他一口一个姐叫的坦坦荡荡，倒把中年女子给喊不好意思了，说：“哎哟，你可别喊我姐了，看你年纪应该和我姑娘差不多，你还是喊我姨吧。”
秦域微微一顿，其实按照他原本的年纪，三十出头，喊人一声大姐不亏，喊姨才是真正的不要脸，可转念一想，他现在用的这副身体的确很年轻，甚至比人家在外地上大学的姑娘都还小。那既然人都这样说了，自己要是强行纠正辈分，倒显得自己矫情了。
于是，他便顺着女子的话头，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哎，姨。”
中年女子一听，登时就眉开眼笑，嘴里直夸：“你这小伙子真不错！说话亲亲热热的，以后你还来这里卖啊，姨回去就给你介绍客户！”
“那我就先谢谢姨了。”
送走了这位热情的大姐，秦域看着顿时空了三分之一的咸菜摊，心中涌起一股成就感。然而，不等他沉浸在喜悦中，一扭头，发现孩子不见了！
秦有根不见了！
他刚刚明明就坐在这儿的啊！怎么会不见了！
秦域吓的一下子差点没站稳。
“大婶。”他急匆匆地朝对面摊位上买玉米的大婶喊了一嗓子，指着刚才秦有根坐过的位置，焦急地问：“您看见我家小孩了吗？他刚才就坐在这儿玩气球。”
大婶抬头一看，见秦域脸色焦急，忙道：“哎呀，我也没注意啊，刚刚我这儿也有客人。”
秦域一听，心里顿时一沉，坏了！该不会是遇上人贩子了吧？
一想到，秦有根有可能被人拐卖，或者跑到马路上遭遇车祸，秦域哪里还敢耽误，立刻拔腿在市场里四处寻找开来。
按理说，秦有根一向很乖，而且他胆子小，照秦域的观察，这孩子只敢在熟悉的范围内活动。无论是带他出来摆摊还是送菜，秦有根从未乱跑过。也正因为如此，秦域今天才大意了！他一面四处搜寻，一面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千万别出什么事。
正当他心急如焚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秦域表情焦躁地拿起手机一看，是秦大姐打来的。电话接通后，秦域在奔跑中艰难地开口：“姐，我……”
“香芋~”
“你在哪儿？”
“小老四拉屎了，我手头没得纸，你快送点来给我们~”
生平第一次，秦域觉得秦大姐那带着山歌儿调调的话音，竟然如此悦耳。
今天有点忙啊，小短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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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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