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人看着她这副模样,顿了顿,忽然抬手,指尖凝聚起一缕极淡的冷白色光芒。
云岫感受到与体内力量同源的牵引感,胸口的吊坠又开始发烫。
云岫下意识按住脖颈,冰凉的玉佩贴着皮肤,传来细密的灼热感,体内那股陌生的力量果然开始翻涌,顺着血脉流向指尖,像是要挣脱她的控制,朝着玄衣人指尖的光芒靠近。
她猛地攥紧拳头,强行压制:
“我不了解这种力量,你说什么我都无法反驳你。但我也不相信你。你说这是神力,我还说这就是我自身的仙力。”
说完,云岫自己都愣了一下。
云岫自身的仙力确实来自于杳熹山。说起来,是与所有自杳熹山而生的生灵同源。那么在道理上——这力量也应只能与同样拥有杳熹山仙力之人产生共鸣。
怎么会对眼前人……
“自身的仙力?是杳熹山的仙力吧?仙力、灵力,不都是一样的东西。比上古神之力差得多了,你难道分不出它们的差别?”
对方并没有放弃。指尖那一点光芒如同鱼钩一般,一点点引得那股力量翻腾、暴躁。
“你以为杳熹山的灵脉为什么比别处充沛?那是上古神散在地里的神血!你们靠着他的神血化形,靠着他的神力修炼,却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反而把自己当成了救世的仙人——这不是窃取,是什么?”
他往前踏了一步,月光恰好映在他半张脸上:
“你师尊没告诉你吧?他活了上千岁,亲历过上古神牺牲的时代,他比谁都清楚杳熹山的根在哪。可他做了什么?”
像有一把钝刀,慢慢割着云岫的思绪。可她还是咬着牙,不肯松口。
“我不相信你。”
师尊提过上古神,却从未说过祂的名字;师兄师姐下山回来,说的都是人间的趣事,或是救治百姓的经过,也从未提过要为上古神立祠。她一直以为,上古神只是遥远的传说。
就在她心神恍惚的瞬间,玄衣人忽然动了。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黑影,几乎没给云岫反应的时间,指尖就已经抵在了她的眉心。一股冰凉的力量顺着眉心渗入,瞬间缠住她体内那股翻涌的力量。
“你干什么!”云岫猛地回神,挥剑去挡,却被玄衣人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手腕。他的掌心带着刺骨的寒意,力道大得让她手腕生疼,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真相。”玄衣人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诱惑。
“只要我引动你体内的神元,你就能想起一些事——那时,你自然会知道真相究竟如何。”
云岫一剑劈去,短暂挣脱开束缚。
然而,体内的神力像是被刺激醒了,开始疯狂涌动。胸口的钝痛再次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
云岫眼前居然真的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赤红的岩浆吞噬大地,一道巨大的身影挡在众生面前,神躯一点点化为山川河流;
一只小白雀在山脚下啄食了一颗发光的珠子,珠子融入雀身的瞬间,漫天都是细碎的光屑……
云岫猛地闭眼,想驱散这些画面,可那股力量却像有自己的意志,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
“这不是我的记忆……你在对我用幻术!”
“是不是幻术,你自己心里清楚。”
玄衣人冷眼旁观。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成为杳熹山最后一个化形的生灵?为什么杳熹山自你之后再无‘仙子’诞生?”
“因为上古神散在灵脉里的神元只剩最后一点,刚好被你这只小雀吞了——你就是他神力的最后容器,是他复苏的唯一希望!”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笃”声,像是石子打在窗纸上。玄衣人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抬手就往窗外挥出一道冷白色的光刃。只听“咔嚓”一声,窗外的梧桐枝被拦腰斩断,落叶簌簌落在地上。
“谁?”玄衣人低喝一声,身形一晃,已经到了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月光下的庭院空荡荡的,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连个人影都没有。
云岫趁机捡起剑,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他。刚才那声“笃”很轻,却带着熟悉的灵力波动。
玄衣人皱着眉,似乎在感应周围的气息。
云岫屏息,也开始探听。然而,气息已然很淡了,若非是非常熟悉的人,是觉察不出的。
果然,片刻后,玄衣人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云岫身上: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好好谈话。”
他抬手,指尖的冷白色光芒渐渐散去:“不过没关系,你早晚会明白我说的是真的。”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云岫僵在原地,心脏还在狂跳,体内的翻涌渐渐平复。
“让你认清真相。”玄衣人回头,“你我本来就是一体的,不应与这些渣滓为伍。迟早有一天,你会放弃他们,回到我身边。”
“你做梦。”云岫即刻回复,果断而有力。
玄衣人没生气,反而笑了一声:“也做过不少了。”
话音落下,玄衣人推门而出,身影瞬间融入庭院的黑暗中,只留下一股淡淡的波动,很快也消散在风里。
云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往外看,庭院里依旧空无一人,只有那根被斩断的梧桐枝躺在地上,证明刚才的袭击并非幻觉。
庭院里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带着滞涩的脚步声,像有人拖着沉重的躯体在挪动。
云岫攥紧剑,目光瞬间锁定声源处——月光下,一道青绿色的身影正扶着墙,艰难地从拐角处走出来,衣袍上满是泥污与暗红的血渍,左胳膊的布条被生生砍断,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还在顺着手臂往下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串细碎的血珠。
是梧奕!
云岫心头一紧,果然是他!她顾不上其他,快步冲过去,伸手稳稳扶住梧奕摇摇欲坠的身体:
“梧奕师兄!你怎么伤成这样?”
梧奕靠在她身上,脸色确实白得比纸还薄,却还带笑:
“小由……我没事……就是……咳……”
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暗红的血顺着嘴角溢出,滴在云岫的衣摆上,烫得她指尖发麻。
她将梧奕扶到桌边坐下,转身就去翻布包里的伤药。
可当她拿着干净布条回头时,却见梧奕正伸手去摸怀里的东西,指尖颤抖着,连布料的褶皱都捻不平整。
“师兄,你别动!”云岫赶紧按住他的手,却被他轻轻推开。梧奕喘了口气,终于从怀里掏出一块染血的木牌,上面刻着青岚宗特有的流云纹,边缘还沾着点新鲜的竹屑。
“这是……”云岫认出这是青岚宗弟子的通行木牌——这大概就是玄衣人避开的原因。那可是弟子比蚂蚁还多的大宗门。即使是玄衣人,也怕人多呢。
“夜里睡不着,想着师兄的伤,还有山里的孩子们。想去问问青岚宗宗主来着……可……”
他顿了顿,“可刚到山脚下的竹林,转头就看见那人往我们住的客栈走。”
云岫的指尖猛地攥紧布条,指腹泛白:“他伤了你?”
“嗯。”梧奕点头,动了动受伤的胳膊,轻轻吸气:
“没有大事。青岚宗的巡山弟子刚好路过,他才没追上来。巡山弟子把我带到宗主那里,宗主看了我的伤,说这是玄衣人的神力所致,还告诉我……那人的名字叫止桓。”
“止桓……”
她想起止桓刚才说“你我本来就是一体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上的吊坠。
梧奕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瓶身上刻着青岚宗的印记,递到云岫面前:
“宗主还说,知道我们杳熹山遭了止桓的袭击,担心客栈不安全,特意让我转告你,邀请我们去青岚宗主峰的客院住,直到比武大会结束。他会给我们最好的伤药,派弟子守着。”
梧奕看着云岫:“明儿一早就有人来接。”
云岫接过瓷瓶,打开闻了闻——确实是好药,药效比普通金疮药好上数倍。
“好,我们明早就走。”
梧奕还看着她,云岫却拿起药就往梧奕身上倒:
“让你逞强!见到玄衣人为什么不跑?大师兄都被伤成那样,你觉得你的胜算能比你的脑仁大多少?”
梧奕这副样子,是在青岚宗都没好好上药,就急着跑下山来。
梧奕一边哎哟叫着躲,一边还笑着讨饶:“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真能打过他呢。”
云岫瞪他一眼,梧奕也全盘接下了。两人静默几秒,梧奕的笑浅淡了些,只说:
“家里这么多条人命……我哪里甘心。”
云岫再没继续这个话题。
“宗主还跟你说别的了吗?”云岫一边缠布条,一边轻声问。
青岚宗宗主突然如此热情,或许不止是担心他们的安全,说不定还藏着别的目的。
梧奕想了想,摇摇头:
“没说太多,就是让我们小心止桓。他还提了一嘴,说比武大会上会展出一块‘神陨石’,好像跟上古神的遗迹有关,让我们到时候别靠近,怕止桓会冲着那块石头来。”
“神陨石……”云岫的手顿了一下,脑海里突然闪过止桓刚才说的“你早晚会明白真相”——难道这块石头,就是止桓口中“真相”的关键?
她没再多问,只是加快了包扎的速度。等帮梧奕处理好伤口,扶着他躺到床上时,窗外的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梧奕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却依旧有些急促,显然是累极了也疼极了。
云岫站在窗边,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
止桓的身份、神陨石的秘密、青岚宗宗主的邀请,还有自己体内那股与止桓神力同源的力量……线索像乱麻一样缠在心头。
她轻轻带上门,走到庭院里。清晨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散了夜里的寒意。
远处的青岚宗主峰在晨光中若隐若现,峰顶的琉璃瓦泛着冷光,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太阳渐渐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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