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生机
到了半决赛，云岫的对手是青岚宗的大弟子，名叫青崖，修为高深，擅长使用阵法。
对方身着靛蓝劲装，腰间挂着青岚宗宗主亲赐的剑，剑穗上缀着三颗莹白的珠子，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杳熹山的小丫头？”
青崖在台上站定，目光扫过云岫沾着血污的裙摆。嘴角挂着歉意的笑，仿佛即将要为打败对方而道歉，却说着奇怪的刻薄话：
“听说你连初级修为都没稳定，能走到半决赛，怕不是靠运气？”
云岫没理，直接对裁判说：“劳烦，开始吧。”
裁判的哨声刚落，青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他手腕一翻，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青色的弧线，无数道细碎的光刃从剑身涌出，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朝着云岫罩来——正是青岚宗的独门阵法“刺云阵”。
“小心！”
台下的梧奕忍不住喊出声，左胳膊的伤口因为激动而隐隐作痛，他下意识想往前冲，却被晏嵫死死按住。
晏嵫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墨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台上的云岫。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阵法里裹着青岚宗最精纯的灵力，比林风的快剑强了不止一倍。
云岫瞳孔骤缩，来不及多想，足尖在青石板上一点，身形瞬间往后掠去。可刺云阵的光刃像是有生命一般，紧紧追着她的身影，在她身后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她看着越来越近的光刃，忽然想起在杳熹山练过的水系术法——那是盈堂师姐教她的，危急时刻能用来自保。
她很少用到这个术法，全然是灵光一闪。
“凝露成刃！”
云岫低喝一声，指尖凝聚起一缕淡蓝色的灵力，朝着空中的水汽一点。无数颗晶莹的露珠从周围的竹丛中飞来，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道半透明的水刃，朝着刺云阵的光网斩去。
她记得——她记得晏嵫在给她梳理战况、对手时特意提过，刺云阵的阵眼在西北方向，只要能打破阵眼，阵法自会不攻自破。
可就在水刃即将碰到光网的瞬间，青崖忽然冷笑一声：
“雕虫小技。”
他手腕一转，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圆，刺云阵的光刃瞬间改变方向，像潮水般朝着水刃涌去。
“砰”的一声闷响，水刃瞬间被光刃吞噬，碎成无数颗小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而那些光刃并未消散，反而借着反弹的力道，朝着云岫的左臂刺来！
“嘶——”
云岫慌忙侧身躲避，可还是慢了一步。一道青色的光刃擦着她的左臂划过，瞬间撕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滴，落在她浅青色的裙摆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云岫咬着牙，强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握着剑的手却更紧。
她不能输，至少不能这么轻易地输。
青崖看着她流血的手臂，好心地提醒：“还不认输？再打下去，这只胳膊怕是要废了。”
云岫没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仙力往下推——聚灵于双腿。
小雀儿不就是最灵活的么？打不过，还逃不掉吗？
她足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点，身形瞬间轻快起来，在刺云阵的光刃间穿梭。时而往左掠，时而往右闪，甚至能在两道光刃的缝隙间辗转腾挪，动作快得像一道青色的闪电。
台下的观众顿时发出一阵惊呼。一个背着药篓的百草谷弟子喃喃道：
“这身法……她到底是不是初级修为？”
旁边的流云宗弟子也皱起了眉：“刚才林风在上面，怎么没看出她有这本事？”
可青崖却像是早有预料，他看着云岫穿梭的身影，善解人意地问道：
“只会躲吗？这就是杳熹山的本事？”
他手腕再次一转，刺云阵的光刃瞬间变得更密，不仅追着云岫的身影，还在她身前织成一道道交叉的光网，将她的退路尽数封死。
云岫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身前越来越近的光网，知道自己再也躲不开了。她想起晏嵫教她的“守心式”，连忙将剑横在身前，剑尖朝上，剑柄朝下，在身前凝聚起一道淡青色的剑盾。
“守心御灵！”她低喝一声，试图用剑盾挡住光网的攻击。
“叮！叮！叮！”
无数道光刃落在剑盾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云岫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体内的仙力像是被抽走一般，迅速流失。她看着剑盾上泛起的涟漪，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剑盾是靠仙力支撑的，而她的仙力本就不多，刚才用了水系术法，此刻已经所剩无几。
果然，没过多久，剑盾上就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青崖见状，也是平静地评价道：
“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猛地加大灵力输出，一道比之前粗了一倍的光刃朝着剑盾的裂痕刺去！
“咔嚓！”
剑盾应声而碎，无数道细小的光刃朝着云岫的胸口刺来。她慌忙往后退去，可还是慢了一步，一道光刃擦着她的胸口划过，撕开一道血口。鲜血瞬间染透了她的衣襟，顺着衣摆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积成一小滩暗红的血迹。
云岫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比试台的边缘，才勉强站稳。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的，左臂一道，小腿一道，胸口一道。还有无数道细小的划痕，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渗，让她浑身都沾满了血污。
她握着剑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体内的仙力几乎耗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可她的目光没有涣散，反而死死盯着青崖脚下的位置——方才青崖调动灵力攻击剑盾时，刺云阵的西北角有一瞬的灵力空滞，那是阵眼之外的另一处薄弱点。
台下的观众见状，顿时议论纷纷。一个穿着锦袍的散修摇着头说：
“看来这小丫头是真的撑不住了，青崖师兄的刺云阵可不是谁都能破的。”
旁边的青岚宗弟子更是得意洋洋：“那是！青崖师兄可是我们宗主的亲传弟子，这小丫头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了。”
梧奕站在台下，没动。晏嵫亦然。
云岫的性子，像极了杳熹山后山的那株小竹，就算被狂风暴雨摧折，也绝不会轻易低头，更不会在绝境里彻底放弃寻找生机。
青崖看着靠在台边的云岫，见她只剩喘息的力气，居高临下地好心问道：
“最后问你一次，认输还是不认输？”他手中的流云剑微微下垂，刺云阵的光刃也放慢了凝聚的速度——在他看来，云岫已经是囊中之物，再挣扎也只是徒劳，他甚至已经想好要在裁判宣布结果时，说几句“承让”的场面话，好维护自己的名声。
毕竟刚刚下手还是有点重了，失了体面。
可就在这时，云岫忽然动了。
她没有往前冲，反而猛地将体内最后一丝仙力尽数灌进双腿，足尖在青石板上重重一点，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般，不是朝着青崖的正面，而是朝着刺云阵西北角的空滞处掠去！
她手中的铁剑被她横握在身前，剑刃上沾着的血珠被风吹得往后飘，却在她的操控下，凝聚起一缕微弱却尖锐的灵力——那是她在杳熹山寒潭边练了无数次的“惊雀”！
只是这次，目标不是敌人的破绽，而是阵法的薄弱点。
“你敢！”
青崖脸色骤变，再也维持不住之前的从容。他没想到这个看似已经精疲力竭的小丫头，居然还能找到刺云阵的薄弱处！他慌忙抬手，想调动灵力修补西北角的空滞，可已经晚了——云岫的剑已经到了。
“叮！”
铁剑的剑尖精准地刺在刺云阵西北角的灵力节点上，虽然力道不大，却像是一根细针戳进了气球，刺云阵的光网瞬间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缺口，无数道青色的光刃失去控制，在空中乱晃了几下，便碎成了光屑。
更要命的是，阵法的反噬顺着灵力节点传回青崖体内，他闷哼一声，心口一阵发闷，握着流云剑的手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剑穗上的莹白珠子撞在一起，发出慌乱的脆响。
云岫借着这一瞬的破绽，身形再次掠动，绕到了青崖的侧后方。
她没有趁势攻击，只是握着剑，冷冷地看着青崖的背影——她的仙力已经彻底耗尽，这一击几乎掏空了她所有力气。可她成功了，她把青崖从“掌控者”的位置上拉了下来，让他也尝到了狼狈的滋味。
台下的观众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天！她居然破了刺云阵的缺口？”
“青崖师兄怎么回事？居然被她找到破绽了？”
连百草谷的长老都坐直了身体，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云岫，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青崖缓缓转过身，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他看着云岫，眼底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好心”和傲慢，只剩下被冒犯后的恼羞。
他是青岚宗宗主的亲传弟子，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居然被一个连初级修为都没稳定的杳熹山丫头逼到阵法反噬，还被这么多人看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的手指在流云剑的剑柄上用力掐着，指节泛白，连声音都带着冷意：“你以为这样就能赢？”
云岫靠在台边，胸口剧烈起伏，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了，却还是扯着嘴角笑了笑：
“至少……我还没输。”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青崖的怒火。
他猛地抬头，墨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戾气，再也不顾什么“温润”的名声，握着剑的手高高举起，刺云阵的光刃再次凝聚，这次的光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锋利，还裹着一股冰冷的杀意——
他不想再跟云岫纠缠，他要直接杀了她，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为冒犯他付出代价。
裁判已经站起身，脸色凝重地看着青崖：
“青崖！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
他手中的令牌再次亮起青色的警示灵力，却被青崖刻意调动的刺云阵光网挡了回去——青崖这次用的灵力更强，居然连裁判的干预都变得无力。
“最后问你一次，认输还是不认输？”青崖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温度，只有狠戾。
云岫咬着牙，强忍着浑身传来的剧痛，缓缓直起身，握着剑的手再次握紧：“我……不认输。”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在嘈杂的比武场中清晰地传开。
台下的观众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台上的云岫——这个浑身是血、连站都站不稳的小丫头，居然还不认输？
青崖愣了一下，随即怒极反笑：“好！既然你非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手腕一沉，流云剑朝着云岫的心口刺去，刺云阵的光刃也随之而动，像潮水般朝着她涌去。冰冷的剑锋刺破衣料的瞬间，云岫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金属贴在肌肤上的寒意，那股杀意如此真切，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仿佛听见裁判厉声的制止，瞥见梧奕疯了似的想冲破青岚宗弟子的阻拦，左胳膊的伤口挣裂了，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
云岫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光和光刃，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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