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糕的事之后再找你算账。”程翔说真话说假话,江桐雨一眼就能看出来。现在他不想追究,之后细想他这四年跟家里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也不会去怪程翔。
“行,那就不说这个。桐雨,手上这批新货还要再研究。你说先放哪去?放公司还是不太合适。”宋临江道。
江桐雨点头:“那就还是放镂空吧。反正也堆了那么多还没解析出来的画作了,不差这些。”他把满桌的照片拢在一起,扑克牌般收好放回手提箱锁上。“还是按照之前一样,该给的清理和护理,装点和保护一样不少。等你出差完就来镂空,我在那边给你留住宿间。”
“还有……”江桐雨看向程翔。程翔会意:“是是是,我会联系业界大佬都来看看,还要找鉴定家来评估。这阵子可有的忙了。”
“嗯。”江桐雨点头,“这段时间先把镂空封锁了,新的画廊要着手建起来了,我选了一块地,跟镂空离着不远,就是位置有点偏。”
程翔接口:“我会去联系施工队那边,还要给总市局开相关证件。”
“好。”江桐雨放下手上这一堆事,总算拿起筷子,桌上菜都凉了一半。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宋临江道:“云月那边已经竣工一周了,是时候开放观赏了。”
“是么。”江桐雨把一根菜叶塞嘴里,边嚼边道:“那就开,门票还是按照统一的来。不过新开的先招揽一下人气,头三天免票,后一个月双休免票。展品公开,那帮子业界大佬要是赏脸来就照例第二个月头开拍卖会,不来就算了。”
“行,那就这样吧。”程翔做好日程安排。
时间上算是还有点充裕,常青带荆沐去悯心福利院刚好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在T市,整个市的进程都在赶天黑,所以公交和出租车都是卡点没有,连昼夜班也不分,毕竟就算T市人都习惯这提心吊胆的生活了,T、总市局也不会拿他们命开玩笑。不过十六年确定失魂事件有一个年龄区间之后,加上防护措施和几乎很久没有再出现事故之后就放松管理了。
荆沐跟常青下了站之后就能看到悯心福利院了,常青待着她过去。想到之后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身上的低气压还是没散。她问常青:“老师,我之后还能回学校么。”常青被问得顿住脚,回头看向荆沐在想该怎么回答她。荆沐道:“不能了是么。”
“……”常青点头。
荆沐问:“那我还能从孤儿院里出来吗?”
常青苦笑道:“就剩两年你就能出来了。”
荆沐问:“那这两年之前呢?”
常青迟疑道:“……悯心不会一直关着你们,应该会组织活动带你们出去。但为了保护你们安全可能机会不多,不过你都这么大了机会总会多一点。而且你很乖,也听话成绩也好,可能不用等两年就能有新的养父养母带你离开。”
荆沐突然笑出比哭还苦的笑道:“我不相信,老师。也不愿意真的。”
“为什么这么说?”常青心里揪着。
荆沐道:“老师你跟我妈妈已经是十年的朋友了,应该无话不谈吧。那她应该告诉过你,生我的爸妈在我出生那年一个车祸一个难产,都死了。”她声音里开始带着哽咽:“黎妈妈帮忙接生我,又养我十六年,年仅三十八岁也死了。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灾星?”
天色渐晚,路边的路灯一起点亮。两种光混在她们身上,常青抱住荆沐:“别这么说。”也跟着哽咽,但她忍住抓住荆沐手腕一刻不停过去,她不想再在荆沐口中听到这些话。荆沐见她不想听,这个时候也没再说。等常青带她过去,跟福利院的阿姨交接之后,常青最后嘱咐荆沐道:“乖乖听话。只有两年,要是遇到对你好的人家就别放弃,要是没碰到也别担心,两年之后我会来接你的,我保证。”
荆沐却摇摇头,推开她,语气带着恳求:“老师。还是离我远一点吧,我不想再害人了。”
常青嘴上答应荆沐,但心里只当是她气话没有放在心上。常青走了之后,荆沐就被悯心福利院安排着,这之后的情绪状态还是处在低谷。
还剩好多的抹茶蛋糕被荆沐一起带到福利院,不过在跟着常青登记,跟着管事的阿姨安排住处和告知日常时间安排之后,那蛋糕就不翼而飞了。等到晚上吃完饭的时间却发现,蛋糕成了她晚餐的一部分。集体使用的餐盘上,小小的一小块是属于她的,剩下的都在其余几十个孩子的餐盘里。
“蛋糕诶——”“今天有蛋糕吃了?”
隐约荆沐能从四面八方听到这类似的言论。清亮的惊喜的,那来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们的声,和尝到蛋糕的满足声,无比刺耳。她心中嫌恶不断攀升,面前的五谷饭和白菜汤以及那一小块蛋糕也变得刺眼,哪怕腹中饥饿,眼前的食物也无比令人反胃。直到周边声音仿佛越来越大,她忍受不住把餐盘掀翻在地。
金属和瓷板的声碰撞,顿时在小小就餐食堂里传遍。闹闹哄哄的地方,顿时只能听到声响的余音。立马就有人过来询问这是怎么回事,荆沐对那个不认识的打饭阿姨质问道:“这是我的蛋糕,你们凭什么要分掉我的蛋糕!”说完就跑出了这片地方。
被质问的打饭阿姨很无辜,被吼得反应不过来。等看着人已经跑出门外之后,才想起来蛋糕是管事阿姨交给她的,就像以往一样食材也是上头的交给她,她无权过问也无权提意见,哪怕看到那个无比精致一看就很贵的蛋糕不禁觉得,还不如花值得的钱给孩子们改善伙食,她也不敢说出口。
晚饭被她打翻,本来就几番波折又累又饿,这一闹之后,她在这个新环境的第一天就要饿着入眠了。
福利院里一院子的孩子被分了三个大寝室间,一间房容纳十几个,她在其中之一。比较庆幸的,属于她的一张床是靠着角落,一个角落更是直接挨着墙角,离开食堂之后她就跑回了自己的床上钻进去,一个人静静待了一会儿之后,下午的委屈感又涌上来,怒火与埋怨被悲伤和痛苦代替,无声地又掉着眼泪。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管事的任务,不过是这里的经理。关注孩子日常与情形是管日常的工作,因此管事被管日常找到之后心里是烦躁的。本来维系福利院生计就已经够她忙活了,福利院受到的拨款本就不多,还要接纳逐年增加的孤儿。艰难保证他们的生死,还要管他们的教育问题,心理问题。更是让她不厌其烦。
如果现在连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还要来找她,她就要给T市局提交辞职信,撂担子不干了。
“是,本不该因为这事找你。但蛋糕是你拿走交给魏宜的!不能随意处置孩子的所有物,这条明文规定你不管了吗?!”
“有这么一条么?我怎么不记得了。谢谢你啊吴悦,提醒了我。”莫又年面无表情,近乎冷血道。
“你——”吴悦语结。抬起手想打她一巴掌,把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人打醒。但就算被气到面部抽搐,就算手已经举到半空,她还是重重放下。咬牙切齿着哼了一身,转身离开。
“你等一下。”莫又年叫住她。
吴悦没有转身,背着身回头没好气道:“还有什么吩咐,莫院长。”
“没事。”莫又年摆手,不急不缓走到会客厅那里属于她的办公桌,吴悦静等她的下文。
等莫又年坐下才说:“晚饭被那丫头打翻了,你让魏宜备点吃的给她送去,孩子再闹也要保证一日三餐。”
吴悦冷笑一声:“为了不惹一身腥,这你倒记得清楚。不劳你在这装好人,你这假仁假义的样还是拿去应付那些没人性的客人吧。孩子们怎样,你最好一点别沾,冷血女。”说完转头就去院里看看孩子们。
悯心福利院的会客厅,是把外界的人和住在这里的人隔绝在外的一道媒介。记得今常青带荆沐来的时候一脸憔悴,荆沐那丫头也是明显哭过的样,眼眶还是有点红肿的。身上穿的衣服跟她这些年在这坐着见到的一批又一批人的衣服都一样,干净都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荆沐身上更是特殊一点,那一身白的衣服,虽然头上没有戴白布条,但身上那一件是丧服,她怎样也不会认错。
就只是看两个人来时的状况,大概情形她基本能猜到。应是孩子刚死了亲人成了孤儿,亲人的朋友带她来到这里,没有直接办理领养而是办理孤儿手续,不是因为养不起,就是因为家里有了孩子。唯独没有猜到的是那个蛋糕,“钦点”家的蛋糕,说是出自T市贵族蛋糕店也不为过,加上包装上的花纹,绑着蛋糕的绸带都是定制款,就知道这蛋糕至少不下六百。就这么出现在她们手上,不难猜是送的,也不难猜是怎样的人送的。
如果是因为丫头生日也就罢了,但听完常青帮忙报了身份信息,在信息网上查到荆沐时那就显然不是了。七月十六的生日,八月一十四的蛋糕,那这个蛋糕来历就很耐人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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