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姓名？”莫又年坐在电脑前翻出登记表文件登记，问常青道。
常青答：“荆沐。”
莫又年手上敲着键盘：“你的姓名。”
“常青。”
莫又年问：“她的妈妈？”
常青道：“不是，我是她老师。”
莫又年道：“身份信息卡你的，还有她的卡和家庭信息簿。”
常青点头，把这些早就准备好，办理手续时需要用到属于荆沐的东西交给她，然后再从自己的皮夹里取出自己的证件。莫又年接过，就皱了下眉，手指摩挲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上一次摸这么薄的家庭簿是什么时候了。
打开看之后，眉头皱得更深。
第一张是家庭成员名单，里面只有两个。一个是荆沐，另一个叫黎月，性别女，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莫又年道：“要登记福利院要她簿上登记的父母来。”
常青道：“她妈妈昨天去世了，所以我成了名义监护人，这是相关文件。具体情况可以去查一下数据网。”
莫又年接过，看到了市局的印记。她点头：“好，我知道了。办理手续一会儿就好，一份福利院存留，一份你自己收着。我去盖章，你们还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完再走吧，不会有人打扰你们。天也快黑了，记得别太晚。”说完就拿着两份登记表还有属于荆沐的身份信息文件进去了，顺手带上了门。
门关上后，借门上的纱窗透过的光还能看到文件上的字迹，除了这次登记的信息之外，还有过往记录。上面写着，十六年前也就是荆沐刚出生的时候就在这里登记过一次，上一次送她来的也是市局，也是当天黎月带她走了。
莫又年想起了上一次见这么薄的家庭簿。她垂着手，捏着这份家庭簿，就是那一天。
常青走了之后，莫又年叫吴悦来给她安排起居，然后转头去了内房。那出地方，是专门用来存储悯心这群孩子的档案的，进去了四面墙都修了保险柜，一个柜子配一把钥匙，再把每个人的东西存放位置的编号对应名字。按照时间顺序，以前的荆沐是第十一个，现在是第二十九个。
出来之后就看到会客桌上的蛋糕，莫又年记得这是常青和荆沐带来的。两人的身份信息看过，不是她们的生日，但却是个生日蛋糕。包装精致打开之后更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可惜已经被动过了，退不了。钦点蛋糕店名字在T市很知名，那种只有有钱人才吃得起，要是还能退目测六百多的蛋糕能给孩子们添点伙食，现在的这个精致蛋糕，就是个废物点心。
在悯心的第一个晚上，荆沐睡不着。脑子里都在回想白天的事，从早上还在B市的江桐雨家，然后是后来坐在他散发让人晕眩气味的车上，再到后来在派出所分区和常青抱在一起，蛋糕的味道还有昨晚被江桐雨带走的情形。想着想着就更睡不着，侧躺着面着白墙，盖着单薄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身体一抽一抽的。
她咬牙压着声，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眼中蓄满泪从眼角流出。手上攥着一个馒头。
房里熄了灯拉了帘子之后封闭性很好，房里十分幽暗的。但在门口还是有着小夜灯，暖黄色的灯光只为照亮卫生间的门，而门口是在反方向。夜晚的时候，孩子们不会出去，哪怕他们出不去悯心，不会像外面一样撞到奇怪的东西，悯心的老师们也不会让他们晚上出来逗留。但门不会因为这个就上锁，以免出什么意外导致没能及时逃脱或者及时通知到大人。
雾气不会因为这里是室内就不会弥漫到这里，只要是T市地界只要露天不是在室内，就会被雾气遮蔽，就像现在窗户外，白天能看到的银杏树和桌凳秋千，现在看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不过树枝头上挂着灯，普通的灯，但因为空间相对小还是能看到光亮。荆沐下了床掀起窗帘的一角，外面被雾气遮蔽就算有亮光也很微弱，透过她打开的缝照进屋里，打在其中一个孩子的床上。
借着灯光荆沐披着被子走了反方向打开房门。吱呀声有点响，她回头看房里十个人，见没有什么动静之后再走出去顺手关上，房里又恢复幽暗，对着窗口的孩子忽然撑起上半身，静静看着门口。
出门之后荆沐寻着光源走过去，就看见枝丫上挂着的灯，灯光刚好打在地下桌凳上。不是第一次在屋里坐下，荆沐已经习惯这种微凉潮湿半盲的状态，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坐在灯下，趴在桌上闭上了眼。
“轰——”两天前，T市晨报。北城区惠心医院发生医闹，导致四名护士受伤一名死亡。据目击人所说，医闹者为患者家属，患者因为出车祸送往医院抢救，但因为抢救不及时，女，年仅十七岁，死在了手术台。但死者家属一口认定，事发地离医院不过两条街的距离中间也没有出现堵车现象，不可能会因为抢救不及时死了，一定是医生无能。因此在医院大闹。
后经过了解，是因为死者家属得知监控查明，死者是自己闯红灯导致意外身亡，按照法规肇事者不必承担赔偿费用，而她作为监护人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情绪崩溃导致医闹，使四名护士受伤一名致死。
这之后死者家属，女，三十七岁被判有期徒刑。而致死的护士，女，二十八岁，黎月。
“你为什么说是因为车祸？”荆沐插着兜默默走在常青身边。黎月真正身亡的原因是医闹，但在孙警官询问的时候，常青却说的车祸。
常青道：“因为车祸导致的医闹，说是因为车祸也没错。”
荆沐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随后收回目光。
“算了，不说这个了。”常青问：“下葬之后你跑去哪了？听孙警官说，你是被人找到带到那里的。”
“不是找到，是捡到。”荆沐纠正道，“我跑了之后就迷路了，然后被他们遇到就顺便带回去了，还在他们家住了一晚。”
常青皱眉：“那你没事吧。”
荆沐道：“他们人挺好的，我没事。”
“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常青再问。
荆沐回：“昨天晚上。”
常青后怕了一下。
荆沐继续道：“差不多七八点，天黑之后。”她抬头看着常青：“放心，没碰到奇怪的东西。”
“算了，没事就好。以后还是别天黑了出门。”常青嘱咐。
“哦。”荆沐随口答应着。
“那这个蛋糕呢，也是他们送你的？”
荆沐点头：“嗯。”
“看来你遇到了一个好人家。”常青笑笑。
荆沐点头：“嗯，就是我好像惹他生气了，他应该不会想再见到我。也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
常青只当玩笑：“是么。荆沐不会是——”
记忆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面前的常青脸上带笑离她越来越远，她伸手去抓只抓到了一手潮湿的雾气。手是湿的凉的，难以忽视的触感有些过于真实。
“不行，她会是个麻烦。”
黄昏的街道肉眼可见的立即被夜色覆盖，常青消失的地方雾气铺面涌过来淹没她触目可及所有的地方。周边路道变成地板砖，路灯变成玻璃窗，室外变成室内，身后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说话。
“真是奇了，从来都没遇到这么奇异的事。”
“我看是诡异，你不知道突然全部都安静的时候，我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声音越来越模糊，她越走进那两个人，那两人的声音反而越听不见。直到走到她们面前了，两人突然转头看向她，脸上凸起的眼眶没有眼球，她们顶着模糊不清的色块脸盯着她。异口同声，声音传脑道：“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
荆沐站着不动，双脚好像失去行动力，两个色块脸还在对她传脑：“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快走！”
突然一阵巨大的吸力把从后面锁住，她弓起身迅速被吸力带着后撤，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摔醒了。
紧接着头顶的门顿时打开，手提灯光打到屋里，荆沐被这光一晃刚还觉得迷糊现在是真醒了。两人抬头就看到是照顾他们生活的吴悦，好看的脸因为她们这莫名其妙的一闹，吓得不轻。
她又气又急道：“大晚上的你们跑出来干什么啊？！”
吴悦把手提灯放一边立马去扶两个孩子起来，荆沐这才注意到除了她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好像是睡在对窗的那位。想一想可能是在房里时掀起一点窗帘的时候光亮照到了弄醒了她，也可能是自己开门的那个动静吵醒的，这才跟她一起出来了。不过从出来趴在院子里的桌上，到莫名其妙跑到这个不知道是哪的房间，中间一整块都跟断片一样，也推不出这被她弄醒的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出来的，是不是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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