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个局，先撕替身的假面具
回镇国公府的马车里，气氛有些微妙。
苏清鸢裹着谢晏之那件还带着龙涎香的外袍，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谢晏之就坐在她对面，隔着半尺的距离，却没像寻常男子那样避讳，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里的痴迷几乎要溢出来。
若换成别的姑娘，被这样一位权倾朝野的将军盯着，怕是早就心慌意乱。但苏清鸢是谁？是刚从现代吐槽大会穿过来的“白月光”，心理素质堪比铜墙铁壁。
她眼都没睁，淡淡开口：“谢将军再这么看下去，我就要怀疑你不是等了我十年，是饿了我十年。”
谢晏之喉头滚了滚，非但没收敛，反而往前凑了凑，声音低沉带笑：“不一样。你是珍宝，看多久都不够。”
苏清鸢：“……” 行吧，疯批的情话果然也带着点偏执的味道。
她睁开眼，迎上他的目光：“说正事。柳如烟回府后，定会先去你那儿告状，说我‘性情大变’‘对她敌意颇深’，甚至可能编出我‘自寻短见被她劝住’的戏码。按原书剧情，你接下来该怎么做？”
谢晏之眼底的笑意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冽：“剧情里，‘我’会安抚她，然后派人来‘规劝’你，让你‘顾全大局’，别和‘柔弱可怜’的她计较。”
“呵，柔弱可怜。”苏清鸢嗤笑一声，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那我们就偏不按剧情走。她不是想装可怜博同情吗？咱们就先撕了她这层假面具。”
谢晏之眼睛一亮，像个等着听指令的忠犬：“你想怎么做？”
“你府里，该有眼线吧？”苏清鸢挑眉，“柳如烟刚从无心崖回来，惊魂未定，必定会找心腹丫鬟商量对策。你让人去盯着，看她会不会说漏嘴。”
“不用盯。”谢晏之语气笃定，“她的心腹叫春桃，是她从家乡带来的，最是忠心。十年前‘你’死后，柳如烟就是让春桃处理掉了推你的那截带血的衣袖。这次她没能得手，定会让春桃去销毁证据——比如她袖上沾的崖边泥土，或是……当时推你的力道太大，不慎扭伤的手腕。”
苏清鸢有些意外：“你连这些都知道？”
“那本书，我翻来覆去‘看’了十年。”谢晏之的声音沉了沉，“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句谎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倒是省了不少事。苏清鸢点头：“那你就‘顺理成章’地‘发现’她的破绽。比如，晚上‘关心’她时，看到她扭伤的手腕，再‘无意’间提起崖边泥土的颜色，看她会不会露马脚。”
“然后呢？”
“然后，”苏清鸢勾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就‘勃然大怒’，说她‘欺瞒’你，把她禁足在偏院。不用太重罚，关键是要让府里的人都知道——柳如烟失宠了，而且，是因为得罪了我。”
谢晏之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想敲山震虎？让那些想攀附柳如烟、或是暗中敌视你的人，看看清楚风向？”
“不止。”苏清鸢指尖点了点桌面，“柳如烟被禁足，必定会狗急跳墙。她背后若有人撑腰——比如书里那个一直想利用她牵制你的三皇子，定会有所动作。咱们正好可以顺藤摸瓜。”
她顿了顿，看向谢晏之：“不过，这么做会让你暂时‘违背’剧情。你……能做到吗？会不会像你说的，被剧情操控？”
这是她最担心的。如果谢晏之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她的计划就成了空谈。
谢晏之却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以前或许会。但你来了，就不一样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是变数。自从你在崖边握住我的手，说‘联手’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那股操控我的力量，弱了很多。好像……你就是来打破这一切的钥匙。”
苏清鸢心头微动。她抽回手，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算你有点用。”
马车很快到了镇国公府门口。刚下车，就见管家匆匆迎上来，脸色焦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和老爷在正厅等您呢，说……说柳姑娘派人来报，说您在崖边……”
果然来了。苏清鸢理了理衣襟，淡淡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谢晏之想跟上去，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你去办你的事。”她压低声音，“我这边，不用你插手。”
谢晏之虽然不放心，但还是听话地点头：“有事随时让人找我。我的人，全天侯在府外候命。”
看着谢晏之的马车远去，苏清鸢才转身走进府。刚到正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柳如烟委屈的哭声。
“……清鸢姐姐她不知怎么了，站在崖边不肯回来，我劝了几句，她就对我冷言冷语，还说……还说谢大哥心里只有她，我不过是个替身……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不该肖想谢大哥的青睐，可我是真心把清鸢姐姐当亲姐姐的啊……”
这演技，不去唱大戏真是可惜了。苏清鸢推门而入，声音平静无波：“哦？我倒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正厅里，镇国公夫妇和老夫人都在，脸色各异。柳如烟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见她进来，更是瑟缩了一下，像受惊的兔子。
镇国公皱着眉：“清鸢！你怎么跟如烟说话呢？她好心劝你，你怎么能……”
“父亲。”苏清鸢打断他，走到厅中，目光直直看向柳如烟，“我站在崖边，是因为脚滑差点摔倒，正好被谢大哥扶住。倒是柳姑娘，刚才在崖边，不知为何，突然朝我扑过来，若不是谢大哥反应快，我恐怕已经坠崖了。”
柳如烟脸色一变：“清鸢姐姐！你怎么能颠倒黑白！我明明是想拉你……”
“拉我？”苏清鸢冷笑，“那你倒是说说，你拉我用的是哪只手？是你现在藏在袖里、因为用力过猛而扭伤的右手，还是……那只沾了崖边黑泥的左手？”
这话一出，柳如烟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老夫人何等精明，立刻察觉到不对：“如烟，你的手怎么了？”
柳如烟下意识地想藏，却被苏清鸢眼疾手快地按住手腕。她轻轻一捏，柳如烟就痛得叫出了声：“啊！”
“看来，是真的扭伤了。”苏清鸢松开手，语气平淡，“只是不知，拉人而已，怎么会扭伤得这么厉害？”
镇国公夫妇也看出了端倪。柳如烟的手腕红肿得厉害，根本不像是“拉人”能造成的伤势。
柳如烟慌了神，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我是不小心摔的……对，我是自己摔倒时扭到的！”
“是吗？”苏清鸢步步紧逼，“那你袖上的黑泥，也是摔倒时沾的？可我记得，崖边的泥土是深褐色，而你袖上的，却是墨黑色——那是崖底独有的腐殖土。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摔进了崖底吧？”
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戳在柳如烟的痛处。柳如烟再也装不下去，瘫坐在地上，眼神涣散。
镇国公气得一拍桌子：“柳如烟！你到底在撒谎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谢将军派人来了！说……说柳姑娘欺瞒于他，已将她禁足在偏院，还请国公府……莫要再纵容！”
这话无疑是给柳如烟的谎言，又钉上了一颗钉子。
老夫人看着面如死灰的柳如烟，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苏清鸢，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她叹了口气：“来人，把柳姑娘……先‘请’回客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柳如烟被人拖下去时，还死死地瞪着苏清鸢，眼神怨毒。
苏清鸢却毫不在意。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等众人散去，老夫人单独留下了她。
“清鸢，”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眼神复杂，“你今日……和以前不一样了。”
苏清鸢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祖母，经历过生死，总该长大的。”
老夫人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然笑了：“长大好。以前的你，太心软，总被人欺负。现在这样，像你母亲当年——有锋芒，才不会被人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她拍了拍苏清鸢的手：“谢晏之……他对你，似乎是真心的。”
“祖母？”
“那小子刚才派人来传话时，我让人去打听了。”老夫人眼底带着笑意，“他把柳如烟禁足后，第一时间不是去查什么‘欺瞒’，而是让人把府里所有和柳如烟有关的东西，都扔了出去，还让人把你以前送他的那把匕首，重新佩在了身上。”
苏清鸢愣了愣。
那把匕首，是原主十五岁生辰时送的，后来柳如烟来了，谢晏之就收了起来，再也没戴过。
看来，谢晏之是真的……在努力摆脱剧情。
老夫人看着她的神色，笑道：“好好把握。这世道，能得一人真心护着，不容易。至于那些牛鬼蛇神，祖母帮你一起挡着。”
苏清鸢心中一暖，俯身给老夫人行了一礼：“谢祖母。”
走出正厅时，夕阳正落在庭院的梅枝上，映得满院金红。苏清鸢抬头望去，仿佛能看到远处谢府的方向，那个疯批将军正站在窗前，等着她的消息。
她笑了笑。
第一个局，成了。
接下来，该轮到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露出马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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