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予感觉到玉佩中的灵力涌动在逐渐减弱，意识到自己应该很快就要离开，剩下的时间索性直接照教起了小林云，虽主修法修，但自己对剑术也并非一窍不通。
他用灵气操纵着小林云的手使出招式，道：“下次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这样反击回去。”
"为什么教我？"
“因为你很可爱，我不想你被人欺负啊。”陆长予没忍住揉了揉小林云的脸，眼中的笑意将要溢出来。
“......我有师父。”
“我知晓。”见人还想张嘴说话，他赶忙捂住小林云的嘴，生怕“哥哥”“爹爹”之类的词也冒了出来，若是离开以后这段记忆真的留在了林云的脑海里，被记起来就遭了，“我并非要与你产生联系才能帮你。”
小林云露出疑惑的神情，朝后退开两步。
陆长予蹲下身，问道：“你是你师父捡回来的对吗？是不是因为从小没有爹娘照顾，师父也没有对你过多管顾，所以觉得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
小孩对这段话似懂非懂，但眼中还是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戒备，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佩剑努力横在身前，只是手腕还有控制不住的抖动。
"因为我有与你同样的经历，所以想要帮助你，这就是缘由，别怕。"陆长予直接握住快要垂落地面的剑身，“我们以后还会相遇的，到时你便会明白了。”
剑柄那端的手缓缓松开。
“你要走了。”
他垂下眸，再抬眼时露出温柔笑意，张开手臂问道：“要不要抱一下？”
感觉到怀里小小的一团，陆长予觉得内心的愧疚在肆意生长，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的人生被自己随手之举影响。
他必须要找到灵草，就算燕不凡有可能是骗自己的也是。
“如果你以后多了师弟或者徒弟的话......”斟酌许久后，陆长予只道，“记得也要保护好自己。”
他想阻止燕不凡和自己的出现，但又怕因此导致更坏的结果。
......
陆长予发现自己在两界山中不过短短几日，吸收的灵气便已经让他修为涨到了金丹后期，但心境和术法等还远远没有跟上，并且自元婴期开始就会有雷劫，他将多余的灵气排出体外勉强压制修为，在残留的魔气与灵气的漩涡中艰难前进。
两界山远看郁郁葱葱，走进后发现这些草木的养料都是大战时魔修和仙修的尸骨，叶面泛着诡异的光泽，他不敢随意触碰，所幸灵草一般也不会长在这些地方，而是生长在泉水或山洞悬崖边。
等陆长予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清泉，他经脉已经受了许多次冲击，灵气即将枯竭，挣扎着摘下泉水顶的岩石中夹缝生长的灵草后，他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身体直接滚落入泉水中。
**
嘀嗒——嘀嗒——
陆长予感觉到脸上好像在下雨，他偏开头躲了几下，发现怎么也躲不开后，艰难撑起眼皮看向将自己吵醒的人，青色的虚影缓缓形成熟悉的身影。
他以为自己在乱流中又出现了幻觉，复又闭上眼，摇头呢喃道：“怎么看到师父了？不过我们居然那么早就见过了，你小时候真可爱。”
冰凉的指腹抚过眼角，牙齿被一下掰开后塞入颗丹药，强烈的刺激将陆长予从混沌中拉出来，他眼角飙出泪来，挺起身想要想要把嘴里的东西咳出去，却被紧紧按住，怎么也挣脱不开，透过朦胧水雾他终于意识到现在不是幻觉。
林云紧抿的唇角逐渐清晰，随后是从发梢颗颗滴落在他脸颊的水珠，语气如被冰凉的泉水也浸透了遍：“为什么独自来两界山。”
陆长予不敢看他的眼睛，偏过头去四处乱看，手悄悄将灵草塞到人手中：“我不想您因为我失去修为，原本那药应该是下给我的。”
"所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
"师父救了我许多次，就算真的舍命我也无怨无悔。"他眼睛看着泉水汇成的湖面，语气难得有少年人的倔强。
下颌被钳住转过来，他被迫对上林云的视线，剑眉倾斜，眼底复杂的情绪中有极为显眼的愠怒：“下次不许再这样做，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将命偿还给我。”
“......我做不到对师父见死不救。”
林云没有再回答，沉默着将人带下山，直到走进一处无人的院落才停下，声音冷冽：“你若不愿悔改，便只此处罚跪反省。”
陆长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胸膛剧烈起伏，最后垂下眼跪在了空地处，腰背挺得笔直。
没想到自己也有像小说剧情那样被罚跪的一天，但陆长予仍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最多只能算是回报。
按照狗血的套路，这种时候一般还会下起大雨，下跪的人因为淋雨而晕倒过去。
他这样腹诽着，而后看见雨砸在地面将其染成深色，乌云顷刻盖住天幕。
......真的下雨了？
陆长予揉了揉眼睛，伸出手感觉到手心的湿凉后，又忍不住掐了下手臂。
他只是学着其他穿书文主角吐槽了一次，怎么就马上应验了？
之前在幻境与产生幻觉时所受的伤都是切实存在的，加之在两界山也有不少内伤，此刻还没等恢复就淋雨，他的身体还真有些撑不住，但若是用法器给自己挡雨，恐怕林云会不悦。
看来只能像主角那样硬撑一次，到时应该不算他抢了别人的位置了吧？
陆长予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庆幸，自从穿书以来，他好像总是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柳肆，陆见山，付镜玄，燕不凡......看起来都比他像主角，身世，修为，感情，野心，无一不像是小说主角，偏偏他占据这个位置后却只像个普通人。
不过感情方面他确实也不太愿像。
疲惫和烦躁随着寒意涌入脑海，陆长予开始回忆自己的过去，被打湿的衣裳将他的腰慢慢压弯，面前水洼泛起的粼粼波光占据所有视线，嘈杂的雨声忽而变得遥远平静。
他眼前的场景开始变幻，有时躺在青苔潮湿的岩石上，有时望着层叠掩映的竹叶，感受风吹时枝叶摩擦相撞的声响，最后淹没在沉寂的湖水中，光线随着折射变化落在身上，朦胧莫测。
时间的流逝感消失，陆长予沉溺在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里，直到有水面被破开的声响传入耳中。
他睁眼看见林云朝自己游过来，以为是做的梦，轻轻蹙起眉，摇头想要将人推回去。
伸出去的手被紧紧握住，甚至为了防止他抽回去，指缝被强行分开，掌心相扣，陆长予看到两人十指相扣后，迷茫的神色逐渐转为惊恐，抽回的动作更加用力，识海中没有真正的窒息感，水带来的阻力却分外符合现实，不仅没有挣开，还将人朝自己拉近。
发丝交缠相融，那张向来俊美沉静的脸庞此刻近在咫尺，鼻尖撞上面具时传来酸痛。
他真的没有对自己的师父生出不轨的想法！怎么会在自己的识海里看到？难道已经变成心魔了吗？
陆长予一边含糊地喊着“我不是，我没有，师父你相信我”，一边奋力朝湖面外游去，终于透过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刻——
他看见自己正坐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屋外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段时间减少使用灵力，否则可能再次被心魔困住。”林云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陆长予转头看见他伸手扶了下面具，下意识问道：“师父，我是怎么醒来的？”
“进入你的识海将你拉出来的。”
进入了什么？
所以识海中的景象不是他大逆不道想出来的，而是林云自己做的？
不是说清冷师尊都是听不得任何污言秽语，易害羞易怒吗？为什么他的师父可以面无表情地说出来做出来？
他手动将自己因为错愕张开的嘴合上：“那...那弟子还要继续罚跪吗？”
“不必，这次是为师冲动了，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体状况。”
“师父惩戒弟子乃是天经地义，”陆长予闭上眼，眼前全是两人十指相扣，靠得极近的场景，再听到“为师”这个词时心中不再是感动，而是说不出的恐慌，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冷静，不要乱想，在对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不听话的徒弟而已，是后辈，不要把自己看过的那些代入进去......他宁愿自我了断也不会学自己笔下的徒弟主角的！
调整好自己的神情后，他听见林云又道：“但日后若是再遇到相同情况，不要独身前往甚至为此牺牲。”
“可是师父比起我，对苍生有用得多。”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不会再阻拦陆长予救他，但是不能独自前去，若是其中一人不幸逝世，也要好好活下去，继续游历行善。
陆长予知道在师徒关系中，林云已经足够迁就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徒弟，所以在其他事上更加顺从他的安排。
至少现在师父不会因为他丧失全部修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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