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议论声叫尚在梦中的昭切玉惊醒:“听说了吗?镇赵节度使赵启泰反了!听说拥兵自重好些年了,这次直接扯旗了!””
主线开始了!
昭切玉连随意披了件外衣起身,贴着墙听她们讲话。
“我听说啊,裴相爷举荐咱们王爷封帅平叛呢,估计没过几日便要启程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几乎贴着昭切玉响起:“干什么呢?”
昭切玉被惊得浑身一颤,猛地回头,才发现是周渚的贴身侍卫江未易——不知何时已悄声地绕到了她身后。
王爷果然来找她了!
昭切玉发现一件事,就是瑾诚王府里的每个侍卫、家丁,拎人都当拎鸡提鸭一样。她被江未易押着穿过长廊,一路到了周渚的书房。刚站定,身侧两个家丁便伸手揪住她的后领,毫不费力地将人按跪在地。本就没好利索的膝盖又猛地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叫昭切玉疼得差点喊出来。
这时系统出声了:“请宿主接收子任务~获取随军资格!”
“你好聪明啊,昭切玉,”周渚坐在书桌旁的凳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居然让你猜准了。”
昭切玉将子任务搁在旁,保住性命才是此刻的要紧事:“当日的胡言乱语,竟然成真了,奴婢也没想到……”
“不必作戏,”周渚眼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你将全部托盘而出,本王可以留你全尸。”
她应当如何应对,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安分守己地扮演“痴情婢女”?周渚确实会没理由杀她,那任务怎么办?周渚怎么会随意让她随军!
承认自己是文氏遗孤?她确实可以说少时跟随父亲了解了一些内幕,而且全家因此遭遇灭顶之遭,这样她之前提起裴秉和叛乱有关便能解释的通了——可这样一来,周渚会信吗?以他的多疑,怕是会立刻将她视作潜在的威胁。
怎么样才能保留转圜余地,又能让周渚相信呢?
——有了!
昭切玉微微抬头,说:“奴婢其实是沧州出生!”
周渚拖长语调“哦?”了一声。
“我自小在沧州长大,那时年纪尚小,只隐约记得父亲提过沧州盐利,还有个叫裴姓之人。后来家里遭了灭门,应当这事脱不开干系,我侥幸逃出来,才被辗转卖到了王府。”
她顿了顿,继续道:“赵启泰也一直觊觎沧州盐池,这几年在那边小动作不断。我想,朝中必有与他暗中勾结之人,至于叛乱的具体时日……不过是奴婢为了保命赌的。”
昭切玉突然庆幸自己脑袋转得快,开口就能编故事。
“你告诉本王这么有用的信息,想要什么?”周渚盯着她说。
昭切玉向他磕了个头,说:“奴婢想去文牍房,随军前往北地!”
“你想接触文书?还想随军?”周渚声音略冷,昭切玉突然感到脖子发凉。
昨夜她从湖边离开,特意转去藏书阁翻查。这一查才发现,方知里有文牍房档吏这一军中常设的职位。她不愿只做个无名小卒,不清不楚地被主线推着走。
但是她绝不能直接说想当档吏,必须要先降低周渚戒心!
昭切玉垂着头说,“奴婢会磨墨,会浆糊,会整理纸页——文牍房总有人需要干这些粗活的。”
她顿了顿,恳切地说:“当年爹娘死得蹊跷,而他们出事前正查沧州盐池的账目……文牍房里或许有旧年盐池的卷宗——奴婢不敢奢求查案,只求能远远看一眼那些纸页,哪怕只认得几个字,也算对得住爹娘的在天之灵了。而此次前往北地,必然会经过沧州,王爷,奴婢多想再去故土走上一走。”
“文牍房需要文吏,”周渚突然松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明日卯日,去文牍房找张录事。能不能留下来,看你自己。”
昭切玉重重磕了个响头:“谢王爷!”
起身时她的膝盖已经麻了,她扶着廊柱望着它通向的尽头。面对周渚的松口,她有些莫名心慌,不知前方是何模样。
昭切玉跨入文牍房的那一刻,墨香扑面而来。几个灰衣小吏正埋案写字,没什么人抬头看她。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从堆积的卷宗后探出头,对昭切玉说:“你便是那个昭姓女子吧?我是张仲平,文牍房的录事。”
昭切玉规矩地行了礼:“奴婢昭切玉,见过张录事。”
张仲平翻了翻,从角落里抽出一摞散乱的竹简:“这是京元三年到七年的北地往来文书,你将它将月份排好,有一处错便不必留下了。”
昭切玉随意找了个地方落座,看着竹简上的字懵了——既模糊又难认,刁难她呢!
旁边一个小吏低声和她说:“这堆破烂谁都不想理,张录事瞧你是女子为难你呢,你不如向录事请求当个粗使丫鬟,也能留在文牍房,平时磨磨墨便好。”
昭切玉没抬头,只是专心捏着竹简逐片翻看。
幸好只要认真看,她便可以认出七七八八,甚至可以从落笔的轻重看出当时记录者的急缓。隐隐中她好像听见了文昭玉少时学写字时,旁边传来那道男声。
过了两个时辰,昭切玉理得头晕目眩,她揉了会脑袋,灌了口茶继续理竹简。
等到了午后,她终于理完了一大半。昭切玉活动着发酸的指头,感觉又回到在出租屋里写网文,为了考据到处找资料的日子了。
张仲平又从卷宗中探出头来,有了几分欣赏的意味,却还是说:“再把这叠军报残页理出来,晚膳前交不了差,饭也不必吃了!”
这工作强度也太大了吧!
昭切玉猛地喝了好几口茶,深呼吸之后接过了那堆残页。
旁边的小吏从袖中掏出一块桂花糕,偷偷塞到昭切玉手中,说:“倒有些真本事,但这些残页是刘录事故意刁难,晚膳怕是难了。”
昭切玉立马道谢接过,三两口便吃完了。
等天黑得差不多,留下的小吏也不剩几个。昭切玉肩和腰由于坐得太久传来一阵一阵酸痛感,她都想直接趴案上睡觉了,结果她突然触碰到一页薄纸,就搁在角落。那页纸被烧得剩下半行字,内容是:“盐车沧州,夜漏三刻……”
她发现这页纸有折痕,想再细看,这时张仲平打断了她:“听说你打沧州来?”
昭切玉应了声“是”。
“沧州啊……”张仲平的声音拖得很长,说完这句便没了下文。
昭切玉皱了皱眉,那半行字里的“盐车”,和她编的“爹娘查盐池账目”竟对上了,是巧合吗?
昭切玉将竹简和纸页摆放好,搓了搓手,顺便擦去一点手上的墨。
她终于体会到了这本书中暗潮汹涌。
返回回厢房的途中,拐角的时候撞到了一个黑影。她被吓一哆嗦,看清了才发现是江未易。
“张录事说你合格了,王爷让你明早卯时整,随文牍房的车走。”江末易扔下一句话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快!
系统的声音也在此时响起:“恭喜宿主,获取随军资格任务已经完成~”
翌日,昭切玉被廊下集合的号角声叫醒。她才进文牍房,什么草拟文书、整理档案她都接触不上。
换好衣物后她被张仲平领着走,穿过营房时,她听见了士兵们收拾行装的动静,有甲胄碰撞声,也有交谈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尘土味,大概是由于马蹄刨地而扬起了尘土。
她推上一辆半旧的马车,车帘“唰”地落下,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心慌。
车轮辗过城门的石路,她低头摸了摸袖中私藏的半页残纸,又默念了一遍“盐车沧州,夜漏三刻”。
——这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让她看到的。
那纸页的折痕没有泛黄,分明是才折没多久的。
昭切玉拨开车帘回望这京城,她想,繁荣的土地上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她乘坐的马车随着大军北行,一路颠簸不止。只见窗外景色由京畿繁华渐转为荒凉,她也愈发有些不安。
军中文吏本是事务繁杂,但帐中的几个老文吏起初见她是个女子,猜测她只是王爷给了个文吏名号的花瓶,便不叫她干活。
昭切玉想帮忙整理军报文书,几次请求都被回绝,却毫无怨言。她索性提笔,将这段时日在军中的所见所闻一一记下,还在封皮上题了“战地手记”四个大字。
她笔锋利落,记录得条理分明,倒让营里的老文吏们刮目相干。没多久,便有人指派她负责记录粮草辎重的出入。只是昭切玉没放下那本《战地手记》——眼下两军尚未交锋,记录起来也不太费劲。
一日黄昏,大军行至沧州地界。她攥紧了袖中那半页残纸,心头一阵悸动,不知赵启泰会有什么动作。
昭切玉自己所居的文书帐内整理完粮草簿册,觉得眼晴酸涩,便起身至帐口吹吹风,想着舒缓一二。
谁料帐外突然一阵人仰马嘶,马蹄声由远及近,急冲冲地向中军主帅大帐的方向而去。昭切玉看着马蹄扬起的黄沙,手中冒出了汗。
她情不自禁地向主帅大帐挪步,知道不妥又收回来。一名斥候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王爷的大帐。
主帅帐中猛地传出一声茶盏摔声!紧接着,昭切玉听见了周渚清晰可辨的声音:“好个赵启泰!好个乱燕坡!”
没过多久,消息便传遍了——王将军所率的先锋部队,在五十里外的乱燕坡中了叛军埋伏,全军覆没!
文书帐内的几个小吏被吓得面色发白,昭切玉也没好到哪去,差点没站稳摔到地上。
这消息将军中士气压得低迷,昭切玉边整理阵亡将士名册边想对策——她能做什么?她的笔能做什么?
昭切玉手不自觉攥成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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