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的感情总是熟络得快，天策军此番与苍云会师似乎是要谈论什么重要的行军阵法。统领们之间的机密要事，他们这群小兵也只能听个大概，真要揣测琢磨那是要被怀疑造反的。燕麦没那么多的心思，爹爹死的时候只告诉她要为国为民，要诛杀狼牙叛贼，她深以为然，得空便在对着训练木桩日复一日比划着早已烂熟于心的技法。
天策军也就地驻扎在此处，杨红堂的帐篷离这边不远，这两天没事她就会过来串门找苍云同僚们说说话。燕麦看到她出现在苍云军帐中已是见怪不怪，但是这些天里，那人没有一次是过来跟她搭话的。燕麦暗自里想等她过来找自己，顺便好好感谢她救命之恩……可她就像看不见自己似的，人都走到帐门口了也愣是能转个弯避开。燕麦无语，但依她的性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上前找那人寒暄的，几次三番，只得摇摇头继续练自己招式去了。
“你的力度不错，出招杀伤性强，但对时机的判断总是会差一点儿。”
“嗯，我知道。”盼了好几日的杨红堂就在自己面前，燕麦停了手上的动作，她心中雀跃，面上却难见喜色。她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汗，从胸前口袋里拿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恩人，前几日我梳理军中战马，挑了些上好的马尾毛做了这红缨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备此薄礼，希望您能笑纳。”
“哎呀，沙场之上能救一命是一命，哪有什么谢不谢的呀。”杨红堂嘴上说着无所谓，但看着那崭新的缨子还是眼前一亮，笑嘻嘻地就揣进了怀里。
自那之后，杨红堂来苍云军帐的路便更熟练了。她待人和善，礼节又到位，只要是过来玩就总会提着些野果、兔肉给大家解解馋。燕麦也不急，就这样看着她串完门，然后七拐八拐来到自己面前教上两招抗敌技法。
“我小时候就生在巷子里，喜欢这样热热闹闹的，你不会觉得吵吧？”杨红堂拿起野果往自己身上蹭了蹭，随即丢给了燕麦。
燕麦见状赶紧去接，但因为走神，动作慢了半拍，果子直接砸到了她脑门上，痛得她轻叫出声：“呃！”
“这孩子，怎么笨手笨脚的。说你时机判断不好，你就真演给我看？”杨红堂把吃了一半的果子叼在嘴里，直接上手按住了燕麦想要起包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让燕麦轻轻打了个哆嗦，她不敢动，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杨红堂。
“看我干嘛？不赶紧按住，等会儿可能要起包了。”她被燕麦盯得不自然，侧过头去，“吃一口，尝尝，可甜了。”
“我皮糙肉厚，一个果子而已，不会起包的。”
“那不行，怎么说你也是个漂亮姑娘，还是得在意着点，真起了包就不好看了。”杨红堂松开了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行了行了，痛痛飞走！”
燕麦一怔，从小她就被军营里的叔叔伯伯们轮流拉扯着长大，从未有人这样在意地跟她说这样的事。有人说她其实是行军路上捡来的弃婴，是爹爹看到心下不忍便捡了回来。发现她的地方是一片麦子地，便随了爹爹的姓给她起名燕麦。没有衣服就扯了别人的里衣做襕衫，没有鞋子便在草丛中赤脚而行。军中女兵相对较少，她从未享受过被人在意的感觉。生在这样的地方，能平安活到这个岁数已实属不易，又谈何相貌仪容？
燕麦眨眨眼，一句话在心中憋了很久，还是说了出来。
“你好像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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