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台上，灵气相对阶梯上浓郁了数分，却依旧带着通天梯特有的沉重感。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如同蛛丝，缠绕在我和王虎儿身上，尤其是落在我身上时，带着探究、忌惮与难以消弭的排斥。
方才那瞬间泄出的煞气，虽淡薄，却足以让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们感到本能的不适与警惕。他们看不懂那是什么，但能感知到其中的危险与……“非正途”。
我闭目盘坐，体内《幽煞玄元经》悄然运转，如饥似渴地吞噬着周遭被阶梯威压淬炼过的精纯灵气，同时极力安抚镇压着因强行催动本源煞气而微微波澜的灵力海。脸色或许有些苍白，但气息必须稳如磐石。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神识却如一张无形的网，悄然铺开，捕捉着平台上的暗流。
“……那是什么功法？气息如此阴冷邪门！” “云雾谷……果然藏污纳垢，竟让弟子修习这等法门！” “嘘！小声点！你没看见刚才赤焰门的石奎都吃了瘪？还有碧波潭和青岚宗那两位……” “哼，不过是仗着诡异手段逞凶，真要论道法精深，他算个什么东西！”
议论声压得极低，却逃不过我的耳朵。无非是些嫉妒、恐惧又强自镇定的废话。倒是有几道神识试探性地扫过，皆被我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碰了一鼻子灰后，悻悻收回。
石奎在平台另一侧，被几个赤焰门弟子围着，脸色阴沉地服食丹药，处理崩裂的伤口。他偶尔投来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败于我手，又当众被震慑退让，这仇已是结死了。
林清羽和洛水仙子等人早已调息完毕，立于平台边缘云海之处，衣袂飘飘，气息渊深，与下方这群狼狈调息的修士仿佛不在一个世界。他们并未再看我们这边，方才出手，于他们而言，或许真的只是维持秩序，随手为之。
“咳……咳咳……”身旁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带着血沫子的湿音。
我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睁开眼，冷冷瞥去。
王虎儿盘坐在不远处，脸色灰败，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试图运转那点微末的土行灵力疗伤，却显然力不从心。气息紊乱，双臂上的伤口仍在缓慢渗血，将身下的玉石染红一小片。他咬紧牙关，腮帮子绷得紧紧的，一副不肯服输又实在无计可施的可怜相。
蠢得让人心烦。就这点本事，也敢跟着上来丢人现眼。
我收回目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最普通的白玉瓶，指尖弹出一粒浑圆的丹药。丹药呈土褐色，毫不起眼，甚至没有多少药香溢出。
“吃了。”手腕一抖，那丹药精准地射入他因咳嗽而微张的嘴里。
王虎儿猝不及防，喉咙一动，下意识咽了下去。随即猛地睁大眼睛，看向我，一脸错愕：“师弟……这……”
丹药入腹，瞬间化开一股温和醇厚、却又带着奇异沉凝力量的药力，迅速散入他四肢百骸。并不霸道，却如久旱甘霖，滋养着他干涸的经脉，镇压翻腾的气血，那双臂上火辣辣的疼痛也骤然减轻了大半。连带着，周围阶梯带来的压力似乎都减轻了一分。
“固本培元丹……”他喃喃道，感受着体内快速恢复的元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这太贵重了……” 他再没见识，也知道能在这通天梯上快速起效、并且针对性缓解压力伤痛的丹药绝非寻常。
“毒药。”我冷冰冰地打断他，“闭嘴调息，再浪费我的药，就把你拆了喂狗。”
他立刻不敢再多言，赶紧闭上眼，全力引导那磅礴的药力疗伤，脸上因痛苦而紧绷的线条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蠢货。不过是师尊玄真子随手塞给我的一些基础丹药中的一种，于我而言，药效过于温和，几近无用。放在他身上，倒是刚好。
平台上的修士大多在争分夺秒地调息，以应对后半段更为艰难的攀登。服食丹药者不在少数，我此举并不算太突兀，只是那丹药的品相和瞬间起效的效果，又引得附近几人侧目，眼神闪烁。
约莫一炷香后，平台微微震颤，前方云雾翻涌，那停滞已久的青石阶梯再次缓缓延伸向上，威压重现，意味着调息时间结束。
王虎儿长出一口气，睁开眼，虽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然清亮了不少，气息也平稳了许多。他看向我，嘴唇动了动，似乎又想道谢。
我已然起身，拂去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走了。”
声音依旧冷淡，没有丝毫情绪，率先迈向那再次变得沉重无比的阶梯。
他连忙站起，握了握拳，感受着恢复不少的力量，快步跟上。这一次，他的脚步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那般虚浮踉跄。
前方的天骄们早已消失在更高处的云雾中。
后面的路，只会更难。
石奎带着赤焰门的人冷哼一声，抢先一步冲上阶梯，速度竟比之前更快了几分，显然是用了什么秘法或更强力的丹药。
暗处的窥伺并未减少。
我面无表情，一步踏上台阶级。更沉重的压力瞬间降临，却让我体内沉寂的煞灵之力微微兴奋起来。
也好。这仙会，若太无趣，反倒辜负了师尊“看戏”的期待。
王虎儿紧跟在我身后，一步一个脚印，沉默而坚定。
通天梯上，暗流涌动，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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