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否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江俞还对复读生耿耿于怀,当着他的面叹气,给李否气得骂骂咧咧道“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你还想着他?你的良心呢?”
江俞一巴掌扇在他的屁股蛋上,毫无人性道“你活该。”嘲完端起水盆往外走,刚好同下楼梯的人擦肩而过。
病房走廊飘过一抹红影,鬼头鬼脑地趴在病房门口,往里瞅去,恰好瞅见躺在床上的人扭来扭去。
李否生性活泼,让他静养不如一刀杀了他,长叹一声道“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郭天明探腰进去,穿一身红艳艳的运动服,背一个蓝白挎包,左手还抱着一个篮球,笑吟吟道“亲爱的,还好吗?我来看你了,带着你最爱的篮——”
“球。”字断在李否甩来的枕头里,只听屋内怒火中烧:“给老子滚!”
郭天明单手接住枕头,放在脸上蹭了蹭,开始自恋:“你是想借我的阳刚之气压一压你的阴气吗?虽然我不乐意,但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也不得不做出牺牲。”
“……”
李否忍不下去,趴在床边吐了会儿,招招手虚弱道“把枕头还给我…呕…你踏马比我还恶心。”
“那么想要?”郭天明放下篮球,坏心肆起,李否眼皮一挑,暗道不妙。果不其然看见他双手抱起枕头幻作篮球,十分无耻的展示各种运球动作,最后姿势妖娆的把枕头重重砸过来,“唔~”地一声,道一句:“三分。”
随后舔个脸道“我投的怎么样?”
李否不假思索:“搔首弄姿。”
郭天明道“什么话?你这是什么话?警告你不要嫉妒我。”
李否:……
我突然觉得静养挺好的。
“哦~对了。”郭天明从包里掏出一沓试卷,语重心长道“这是谢大官人托我带给你的试卷,还给你带了话…”他润润嗓,仿谢天道“咳咳,李子,哪怕身残,也要志坚。你放心,落下什么都不会落下你那份试卷,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加油。”
郭天明拱火:“你没什么话要带给谢天嘛?”
李否咬牙道“让他等死。”
郭天明幸灾乐祸,一扭头,想起个人,问“跟你打仗那个呢?”
谁?哦,他呀——原本要跑,半道被李否逮回来强制住院,病房紧缺,一人在五楼,一人在十一楼。住院观察期间,李否有事没事就瘸着腿,跋山涉水去1101病房看望他。再说说南图,次次去都一个姿势躺病床上睡死。李子出于人道主义,天天给他点外卖,非常贴心地送到病床前,就差亲手喂他吃下去。
试问谁能做到此种地步?南图还不识好歹的翻他白眼,实在过分。另——南图太能吃了,一天三顿,顿顿五盒外卖,李否怀疑他是猪。
这只猪在吃了三天外卖后不告而别。
李否愤愤然:“他跑了!”
“跑了?!”郭天明一惊,随后迈开腿走两步,天真道“是这么个走法?”
李否诚心:“你是智障吗?”
“……看你说的。”郭天明挠挠头,李否想爬起来领他上脑科瞧瞧,怕晚了耽误病情。郭天明说什么也不去,还恩将仇报,踹他两脚,也跑了。
李否恼极,躺回床去。墙上挂钟滴滴答答,搁在窗沿上的盆栽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出院的大喜日子,赶巧碰上放学时间,云川大道车水马龙。
李否笑脸盈盈,如同首次踏入大城市般东瞅瞅;西瞅瞅;这也摸摸;那也摸摸,恨不得抱着路过的狗嘬两口。
街边摊贩热火朝天,过往学生将校服系在腰间,林荫一中的校徽折叠成波浪,隐匿在蓝白拼接的布料里,人群或抱团或单影,渐渐离散。
李否看上烤肠,买来啃一口,道“江江溜哪儿去了?都不来接我。”
郭天明道“人家伺候你这么久还不够?你有点贪心了。”
李否前脚否认一句:“我哪有。”后脚一努嘴,使唤郭天明去给他买奶茶。
郭天明瞪眼:“凭什么?”
李:“凭我是病人。”
明:“又不是我打的。”
李撒泼:“我不管。”
明:“嘿~”
不待他抬腿,后腰闪过一人,郭天明偏头,望见谢天融进奶茶店里。耳边传来一句:“还是当官的会疼人。”
郭天明:……
合着老子刚才白给你收拾了。
李否啃烤肠,打架的事无论如何也瞒不过江俞,更瞒不过学校,只不过临近月考,班主任说考完试再算账。
至于江俞那边,李子则和盘托出,遭江俞骂个狗血淋头,哄了好久。这么想来,江俞既不来接他,又不回家?跑学校作甚?
路口铃铛一响,骑单车的人一闪而过,发生了一场猝不及防的“车祸。”
自行车车轮轻轻擦过脚后跟,不像寻常冲撞,彷如打个招呼。
身后温声道“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南图挪回自己的笨脚,侧身回眸,扫了两眼。见身后之人身穿一中校服,领口大敞,汗水湿了半个胸膛,脸颊处漾起水珠,肤白透粉,平白晃了他一眼。
江俞愧疚道“实在抱歉,我送你去医院吧?”说着就要勾走他摁在后座。
瞧着不像要送他去医院,倒像载他去掏心挖肺。
南图连连后退道“不用,我挺好的。”
江俞一愣:“……真的?”
又没伤到哪儿,上哪门子医院?何况南图刚逃出来,万万不愿再踏回去,点头道“真的,你走吧。”
江俞盯他裤脚,满脸不放心,顿了顿递出手机,界面亮着二维码,说“我们加个微信吧,要是你回家发现受伤了,也好联系我。”
这就没必要了吧?
江俞直直望过来,忽然笑开,道“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南图目视他,许是那道目光太过炽热,实是蛊惑人心,他鬼神神差,就这么摸出手机扫了码。
“滴~”
您已成功添加望江南,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南图嘀咕:“望江南…”
肇事者道“我叫江俞,记得备注。”
“降雨?”南图空耳,轻笑一声调侃道“为什么不叫天晴?”
江俞微怔,将名字发过去后莞尔道“是江俞,不是降雨——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江天晴。”
南图抬眸瞧他,唤作江天晴……不是,唤作江俞的人始终面带笑意,收起手机后冲他挥挥手,道“走啦,再见。”
“叮铃铃”,自行车远去,闹曲和夕阳缓缓落矣。
菜市场喧嚷嘈杂,灯光照出一方烟火气。郭天明跟在谢天身后,装模作样的挑选食材,李否杵一旁打电话,搞不懂江俞怎的突然要掌勺,问“还需要买什么?”
江俞道“买你喜欢吃的。”
我喜欢的?那可多了去,不得摆个百八十桌。其实李否想在外面打打牙祭,商量道“要不你别忙活了,咱四个随便去火锅店吃吃算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江俞道“没事,你不是伤了吗?还说我没良心。本少爷今儿个就亲自下厨给你补补身体。”
别说江俞厨艺是不错。
他亲自下厨,李否自然高兴,亲昵一会儿后忽觉江俞异常高兴,也不知高兴个什么劲儿?便问“你中彩票了?笑成这样?”
江俞快意道“没有。刚才撞了一个人。”
什么???!!
李否僵在原地:“撞人了你——你高兴什么?!没出事吧?!”
“没。”江俞仍在笑。
李否一板正经:“江俞。”
江俞一惊:“你怎么突然喊我全名?”
李否道“因为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好吧。”江俞如实告知,喂他吃定心丸,李否听完以资鼓励:“好样的。”
江俞道“那是。”
李否不要脸道“吓坏了吧?今夜准许你躺在一八零健硕肌肉男的怀里睡觉。”
“……”江俞笑骂:“给我滚。”
闹了闹,买菜回家。正值开饭前夕,李否忽然发现一件天大的事!简直是世界末日!
“踏踏踏”厨房门口风风火火奔出一头牛,朝围在火锅旁偷吃的两个罪魁祸首咆哮道“你们为什么没买豌豆尖?!”
郭天明提前堵住耳朵,冷冷瞟他一眼,随带给谢天夹了块肉。
李否胸口剧烈起伏,把他晾到一边也就算了,还不买豌豆尖?!
不可饶恕!!
江俞端着藏起来的豌豆尖探头:“喊什么?房顶都快被你掀翻了。再吵,叛你不准吃豌豆尖。”
李否一低眼,盯着满盆豌豆尖熄火,转瞬泪流满面,窜过去搂住江俞亲道“还是你对我好!”
江俞奋力挣扎:“烦死了,你吃不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李否夺回薯片,袋里只剩几片碎渣,顿时“啧!”一声,气得肝疼。郭天明擦干净手指,颇有理:“不就吃你几片,至于吗?!小气横秋!”
“我小气?!”李否撸起袖口,不打一场难解心头之恨,招手道“来来来,你别怂,老子弄死你!”
不怂是不可能的,郭天明多么能屈能伸,立刻跑了,不忘挑衅道“我就说两句,你怎么还生气了?真是小气。”
谢天对此摇摇头,道一句:“幼稚。”
他抬头看课表,脑中刚跃入一个“数”字,嘴上便啧起来。不止他,凡事瞧见课表的,统统翻起白眼。
要论诸位何至于此?就要说说这位数学老师。老师名作张士岐,是林荫一中“声名赫赫”的教师关系户,不知道谁把他放进来了,还给他当上数学组组长,私底下作风问题这里就不多加赘述,教学质量问题能写一箩筐。
大致有:上压学霸,下辱学渣,左欺女的,右贬男的,可谓天怒人怨。
赶上他又是个极会溜须拍马的戏精,次次犯贱点到为止,属于癞蛤蟆不咬人,但是恶心人。
李否最讨厌他,因为他总暗讽江俞。或许是江俞太过聪颖,他太过蠢笨,一个老师教不过学生,传出去简直笑掉大牙。张士岐羡慕不来,嫉妒不来,便恨起来。
转眼上课铃响。
张士岐迟了五分钟,进来头一句:“我出道题,给你们十分钟解出来。”
唰唰两笔,字母飞到天上去。
江俞提笔,听他刻意道“我叫人上来写,没叫到的、会的,别在下面瞎嘚瑟。”
李否掏掏耳朵,压根没翻开书,扭头找江俞说小话。
讲台=监控。
张士岐下巴一扬,拿笔指人道“李否,在下面说什么呢?解出来了?就你上来写。”
他知李否偏科严重,数学常年五十,摆明针对。好在江俞早有准备,面不改色递纸条。李否扫两眼,记住大概,随后“噌!”地站起来,大步凛凛走上去,提笔解题,字母飞到银河系。
对了一半。
张士岐冷笑一声,挑刺:“这么简单的题都能错,你到底有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就你这样不思进取的学生,出去我都没脸承认是我教的。”
李否可不是软柿子,清清嗓子就开始阴阳怪气:“您可别逗我了,就您还不敢承认?节节课叫我上来写题,分明是喜欢我。”
张士岐脸绿:“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喜欢你了?!”
李否道“别装了,你要是不喜欢,怎么光叫我解题,不叫别人?”
张士岐欲言。
李否打断道“但是吧,您喜欢我没用,因为我讨厌您。何况这是在学校,您下次别再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吸引我的注意了,好吗?”
C班忍俊不禁。
张士岐恼羞成怒,指着他愤然道“你!你!你你你!你简直岂有此理!!”
李否慢悠悠道“我这不是正常拒绝您吗?怎么就岂有此理了?要我说您还是把心思放在教学上吧,咱俩真不合适。”
张士岐喝道“你有病吧!”
李否道“您看您还急了,哎唷~您这承受能力真不怎么样,还没我养的狗强。”
张士岐斗不过他,怒道“你给我滚出去!”
李否摊手似笑非笑:“为什么?因为我拒绝了你?”
张士岐有呕血了:“滚!!!”
李否耸肩:“好吧。”
随后走出去,步履轻扬,满身恣意。
江俞跟着出去,站在走廊纳闷:“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李否一努嘴,冲张士岐道“他啊。”
过道“噗呲”一声传出哄笑。
张士岐吼:“笑什么笑!!给我老实站好!”
李否扶额苦恼:“又开始叫了。”
江俞:“本性如此。”
李否:“吵死了,走不走?”
江俞:“哪儿?”
李否:“随便。”
……
楼下日头正旺,烈阳泄于树荫下,偶有一阵清风,落叶流水般晃了过去。
两位旷课贼大摇大摆往操场跑,绕过云亭,拐了个弯,从拱形门里穿到落英大道。李否跑累了,靠在爬满三角梅的墙壁上喘气,摆手道“不行了不行了,你丫属兔的,跑那么快。”
江俞气息不匀,这条路,他跑过无数次。缓了缓,打望四周道“咱俩翻墙出去上网啊?”
李否睨他一眼,犯贱道“唷~三好学生装不下去了?”
江俞踹他:“你丫——”踹到一半,瞥见拱门内有人,立刻咳嗽一声,朝李否使了个眼色。接着,一手捂肚子一手搭他肩膀。
李否秒懂,搀着江俞慢吞吞往回走,瞄了眼拱门,恰好瞄到叶英,便高声道“没事吧江俞?!我就说要吃早餐!你下次可不能看书不要命了!”
这么一嚎,聋子都得停下来看两眼。
叶英挂断电话,朝他们走来,上当道“这是怎么了?”
李猎手演起戏来真不马虎,就差哭个梨花带雨:“老师,江俞他胃病犯了,差点晕倒,我带他来医务室看看。”
叶英担心之情不以言表:“这么严重?”
李否:“是啊,可把我吓坏了。”
叶英道“江俞啊,胃病可不是小事,老师知道你学习用功,但也不能不爱惜身体呀,我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子吧?”
此言一出,两人慌得汗跟手心打架,差点演不下去。
江俞面不改色道“不用了老师,老毛病,吃点药就好了。”
叶英道“真的吗?你别硬撑。”
李否瞧叶英将信将疑,暗暗使坏,掐了把他腰上软肉。但听江俞闷哼一声,埋进李否颈侧。这次真不是装,李否手上没个轻重,一招下去,别说肉青不青,肿不肿,只怕连骨头都裂了。
江俞记李否一次。
叶英惊道“药在教室吗?”
江俞咳嗽:“不是…在家里。”
其实他压根没胃病,家母学医的,小时便泡在药罐里,能得胃病才有鬼。再过几年,估计自个都能当药材泡来喝了。不过演戏还是要演全套的,他皮肤本就白,扮弱还不是手到擒来。
叶英慌道“对了,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有布洛芬。李否啊,你去拿一下。”
李子瞥了眼江俞,秒闪。
江俞靠着围墙,额前渗出细汗。叶音瞧人走远,脸上恢复平静,自揭老底道“我想起来了,我那抽屉里压根没有布洛芬。”
江俞闻言眼皮一跳,立刻老实站好,汗颜道“老师,您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叶英微微一笑:“我没看出来,认识你妈妈而已。”
哦~江俞偷偷摸摸松一口气:那就不奇怪了。
读书多年,叶英应是众多偏爱尖子生的教师里,唯一一位一视同仁的老师。她并不会因为成绩而贬低一个人的价值,也不会因为谁是第一而网开一面,这也是学霸光环为数不多失效的时候。
江俞站得倍直溜,垂眸背手,做好挨骂的准备。
等了半响,对方久久不开炮。他正纳闷呢,瞧见叶英从棕色手提包里取出一张A4纸,非但没有训斥他,反而诚恳道“江俞啊,你骗老师的事,老师就当不知道。”
江俞骇然道:她莫不是中邪了?!
再一抬眼,叶英神情淡然,瞅着不像被邪祟附身。
怪了。
现在是如何?我该怎么说?江俞左瞟一眼,右瞟一眼,坐立难安道“……那我,谢谢老师?”
叶英被他逗笑,递出A4纸道“别紧张,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江俞接过纸,默默拍胸口道“什么事?”
叶音道“你先看看,看了再说。”
……
不期待不搓手的二更来了。
感谢看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江天晴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