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凝和徐永恒的房间,进了门就是一张桌子,算是外间,是他们洗漱用的。用竹篾当作墙壁、用一块布当作门帘隔了一个内间,那就是卧室了。这就是她和徐永恒的家了。这个家一眼望上去也就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放洗脸盆的架子、加上于天凝自己带来的一个箱子,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房间因为是土坯做墙总有灰尘落下来,床上就用一张竹编的席子吊起来作顶,墙面也用从大队里拿来的报纸贴了,还算整洁干净,就是屋子窗户太小,也就是掏了一个洞装上木头架子,冬天里还用塑料膜蒙上,采光太差了,房间里总是黑沉沉的。
难道这个黑压压的房子就是自己以后几十年的家了吗?自己要一辈子呆在这里吗?徐永恒到底是什么态度呢?自己要不要和他好好谈谈呢?可是两个人能说什么呢?难道问他究竟喜不喜欢自己吗?可是他又总是在家里见不到人影,自己哪有时间跟他说些什么呢?哎!好烦呐!世界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这样的低落情绪时不时就要侵袭于天凝一次,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哀叹人生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徐永恒果然还没有回来,她来徐家都要三个月了,徐永恒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一开始他还是在家里吃饭的,最近连饭都不回来吃了,好像就是从他们结婚之后才开始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花头。
听徐母说话那意思他也不怎么干地里的活,村里面都说他是去县城里找他的狐朋狗友鬼混去了,她看着倒不像,因为他是真有钱呀!哼,别以为她不懂,无非就是投机倒把那些事,要不然他怎么有钱的?
不过好在他有钱,也愿意给她用。想到这里于天凝满意点点头,床头边饼干盒子里的零食从她搬来就没有断过,虽然他没有说让她吃,不过她吃了他也没说什么不是吗?而且他还不断在里面补东西了呢。这不是让她吃是什么?而且她也不觉得亏心,她毕竟是他老婆呀,他的所有的东西都要分给她一半才对。
徐家的饭菜就没有好吃过,他们家是徐母、徐大嫂和徐甜甜轮流做饭,又不舍得油、又不舍得盐、又没有好东西,做出来的菜能好吃吗?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不过于天凝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加上她自己也没有做饭的天赋,也就不能再说人家什么了。
刚结婚的时候于天凝也是要轮流做饭的,做了几次不是糊了就是生了,在又一次差点烧了厨房之后徐母就发话了,让她不必再做饭了。于天凝就在徐甜甜刀人的目光里一脸内疚地接受了。
吃完饭于天凝就回房间了。今天是徐甜甜做的饭,比别人还不如呢,她就吃了个半饱吧,好在饼干盒子里面的零食还有不少呢,里面还有一些糖块,她不爱吃就一直没动。看到这些零食就又想到徐永恒了,两个人结婚都快一个多月了。他们俩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她决定今天晚上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于天凝洗漱完躺在床上,想着徐永恒的样子,是挺俊俏的一张脸,就是晒得有点儿黑了。他有些单薄削瘦,但他的个子是很高很挺拔的,于天凝觉得他像父亲书房里那一把闪着寒光的古剑。
父亲说难得的是他身上有一股深沉的气质,她看不出来,不过她确实觉得徐永恒有时候挺沉郁的,看人的眼神也很寡淡,可能这才让别人觉得他挺有内涵的吧。他的眉毛是飞扬着的,就是所谓的剑眉星目,下面是高高的鼻梁,又唇红齿白的,看着不像徐父也不像徐母。
徐甜甜就长得像徐父,有一双窄窄的眼睛,她应该很介意这一点,于天凝好几次发现徐甜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徐甜甜还问过她怎么让睫毛长得那么长的。
这样胡乱想着竟也没睡着,估计有七、八点的时候徐永恒终于回来了,他先在外面洗漱了,才又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坐在床边泡脚。
他进来的时候于天凝还在装睡呢!她想着偷偷吓一吓他,她先是闭着眼睛翻了一个身,过了一会儿,眼睛慢慢张开一条缝儿,他正背对着她坐在床上洗脚呢,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在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爬起来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同时喊他的名字,看着还真把他吓了一跳,他好一会儿没说话,也没动。
“你怎么了?徐永恒,你怎么不说话?被吓傻啦?”
“你想干什么?”听着不像生气了。
“哦,我就不能关心一下你吗?”
他面无表情地说:“是关心我还是吓我?”
“是关心。”于天凝强调,为了表示是真的她又问道:“你晚饭吃了吗?盒子里还有饼干呢,你要不要?我给你拿。”说着爬起来打开了饼干盒子,递给他一块。
他没接:“我晚上不吃东西。”
不吃算了,于天凝顺手又放到盒子里了,拿起糖块跟他说:“对了,我还想跟你说你别再买这个糖了,我不爱吃,还是多买点鸡蛋糕来吃吧,我特爱吃。”她笑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扭过头:“那是我自己吃的,你不爱吃可以不吃。”
“我没看你怎么吃过呀。”又接着指责他:“你也太坏了,怎么对自己老婆也这么抠门?”
“你还知道你是我老婆呢?”那两个字从他舌尖轻轻划过,却像是有千斤重似的。
“怎么就不知道?咱俩都住一起了。就是我老见不到你,咱俩还不怎么熟呢!”
徐永恒心想这能怪谁?新婚夜你把我推下了床,还说我色眯眯的,我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我难道不要面子吗?你倒好,当没事儿似的又跑来跟我有说有笑的,现在倒跑来抱怨我了。
“你今天怎么还没睡?”
“因为我在等你呀。”
“等我做什么?”说了这会儿话,他的泡脚水已经不热了,他将脚擦干,将水端出去倒了。
于天凝等他回来才回答他:“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咱俩可是新婚夫妻,这像话吗?”
“嗯。”他打开自己的被子铺好后躺进去:“我明天早点回来,你除了鸡蛋糕还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吗?我想吃肉。”
“好,我明天去割一些带回来,不过要等晚上我才回来,等你能吃到要到后天了。”
“那没事,反正只要有就行。你会不会烧肉?红烧肉。不知道你妈和大嫂会不会烧呢,徐甜甜肯定是不会。我也不会。”
“那这样吧,我带点烧好的红烧肉回来,正好你也不用等到后天才能吃了。”
“太好了,你真是我的救星,再不吃肉我都要活不下去了。”
看她高兴成这样,看来是真馋肉了。于是又说道:“现在还不行,再等等吧,过些日子我手里有钱了可以常买肉带回来。”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谢谢你。”
“嗯。”
安静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为什么我们结婚后你不回来吃饭了?你不想看见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说话,于天凝以为他睡着了,想着明天再问他吧,又突然听到他说:“不是,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便不出现碍你的眼了。”
“我没有不喜欢你呀。”想了想又说:“哦,你是说那天呀,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嘛。怎么说也要等我们相互了解之后吧。”开玩笑,她还指望着徐永恒吃饭呢,怎么能说不喜欢他呢?还是给他点希望吧。
“嗯,你放心,你不同意我是不会做什么的。”可能他埋在被子里了,说的话听起来闷闷的。
于天凝勉强信任他吧。他那天看她的眼神里像是翻涌着很多东西,不过他克制住了,后面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了。而且他这些日子表现得确实老实,想着他的好于是嘱咐他道:“你在外面一定小心呐,别被别人发现了,我可是还天天在家等着你呢。”
他突然翻过身来面对着她:“你知道我在外面干什么?”
于天凝也凑近他,小声问道:“是不是投机倒把?”不等他回答又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觉得这没什么,只是你可要小心点哦,可别被别人看到了,别人可不像我这样为你着想。。。”
徐永恒已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他脑子里只有她那句“为你着想”反复循环,她说话的热气喷在他的脸上,她靠得那样近,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儿,只见她的嘴还在那张张合合的,他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快睡吧。”
只听她娇声道:“你干嘛?我还没说完呢!”
徐永恒只好说道:“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吧。也别跟任何人说了。”
“我当然不会说了,你还怀疑我呢?要说我早说了,可是咱俩是一边儿的嘛。”
“我不是怀疑你,是怕连累你了,你就一口咬定不知道吧。”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想的,她决定也要表现出自己的义气来,于是说道:“你真好,你放心,要是你有事我也不会离开你的,就像我妈妈对我爸爸一样,这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又补充道:“所以你一定不能出事啊。”
突然又想到:“你先别睡,我还没跟你说完呢。你下次洗脚不能再坐床上了,听到没?还有你的衣服要换了在家里穿的才能再上床上。”
“你是不是忘了这是我家?我从小就是这样的。”
“你从小就是这样的,就对吗?那只能说明你从小就不讲卫生,可你现在不是你自己一个人了,所以你要为我着想对吧。”
“你怎么不为我着想?”这句话在他嘴边绕了几绕,又吞进去了,最后说出来的是:“我坐我这边,又没坐你那边。”
“不行,我也要从你那边路过呢,你要不同意就别再睡床。”
“知道了。”
“你娶了我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而我呢,是下嫁,所以你要让着我、哄着我,懂了吗?这样我才不会后悔嫁给你。”
“那你后悔过吗?”他又转过来看着她。
“目前还没有吧,看你以后怎么表现了。”她嘴一张就说出来了,看着没有为难的情绪。
“对了,你妹妹徐甜甜总是找我麻烦,我可不可以对她不客气?”
“她怎么找你麻烦了?我去跟她说。”接着又说:“在这个家里,你不用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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