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
明柃起了个大早,询问过客栈里集结弟子的悦怿长老,得知慈晦昨夜只找了他。
不是单纯为仙人而来。
回想起当时的种种古怪,对方的一些细节只有那人和他知晓,更有几点连那人都不知道而他清楚。虽说仅见过一面,性格尚未摸透,那说话样子倒与后来如出一辙。
明柃在大堂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盘花生尝味,无聊中等人。直到桃花派的人陆续离开,慈晦的身影才出现在视线里。
他抬眸看去:“怎么现在才来?”
其实此时才辰时多,太阳升起没多久。
慈晦站在他身旁,微微低头看向他,解释道:“有点活计上的事要说一下,要是不交代清楚,会扣工钱。”
听到这话,明柃有点好奇:“你做什么的?”
“就是在杂货铺跑腿,偶尔帮人收殓尸体什么的。”他说,“一忙起来就不得闲,烦。”
就连过往都相差不大,这家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明柃不自觉蹙眉,慈晦轻咳一声:“那箱子我放在小院子了,您且跟我来。”
回过神的明柃抬手付了账,起身跟着慈晦往外走,这里的风景与冀州那边有很大差别。他想起那家伙在封若派时,就觉得江南风情好,常说要来冮南玩,可总共也没几回来。
恍神之际,两人已来到一处木门前,慈晦抬手推开门,嘴上并道:“这儿算是我的落脚处,地方小,有点破旧,您别介意,我平时不睡这的。那东西我放石阶上了,就装在那木箱里。”
明柃抬眼望去,眼前小院子显得凄凉,没什么人气,说能住人也勉强。
院子里的水井干涸着,台阶下几株绿草肆意生长,而那扇木门发出嘎吱声响,声音尖锐,仿佛要脱出门框倒地上报废。真会有人住这种地方吗,说是荒废十年都有人信。
明柃看向平台上很普通的小货箱,打开一看,与慈晦先前描述的不差。先是一盏河灯,形态酷似灯笼,灯面上绘着盛开的莲花。河灯整体色调以红为主,那色彩浓郁得像被鲜血浸染,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他瞬间沉默住了。没猜错的话,这应是来自冥界的冥河长灯,此物在人间价格不菲,况且谁会送这东西给他,咒人早死早超生吗?可他转念一想,若是那人送的,似乎又说得通,对方做出这种事也并非不可能……打住,这只是三年前的委托。
明柃无声叹了口气,暂且放下冥河长灯不管,拾起旁边的骨戒仔细翻看。那枚骨戒上刻着纹路,他一时分辨不出,便开启灵视探查。随着灵视开启,他的灵识与骨戒上那微弱的灵波产生了共鸣,一番研究后,他得出了这枚骨戒是由天弦骨所制的结论。
明柃的手微微抖了下,有被自己的结论吓到。真是这样,以那人的性格断不会用别人的骨头,那岂不是——他默默将骨戒放回去,心中五味杂陈。
慈晦在旁盯着对方一系列的举动,忍不住问:“仙长您是看出什么了吗?”
明柃没有回应,伸手打开一旁的包袱。包袱里装着衣服,是某人叛出师门前常穿的那几套,很有特色,明柃一眼便能认出。
“这些东西让人看着火大。”明柃冷冷地说。他已经确定这些东西是谁送的了。越想越气,明柃拿起画轴拉开,但画卷刚展开一半,他的动作就停了。
入画的是筵席上端坐的明柃,色彩浅淡,他手上拿着酒杯,动作轻轻一抿,脸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蹙起眉头。
那身白衣青纱的装扮,他只穿过一回,与平日里的穿衣风格并不相同,不想悲慈将这一幕画了下来。他将画卷展开,边上别人并未画出全脸,但可以凭借记忆中的印象一一认出这些人来,当时好像……
等等,那是悲慈当尊主的时候吧。明柃想起了什么,倏地一下合上画,塞回去。
慈晦看不到画上的内容,见明柃的神情透着几分古怪,便开口问道:“怎么了,仙长,可是有什么不对,我能看不?”
明柃目光游移:“没什么好看的。”
“那仙长,你要打开那信看看吗?”慈晦很好奇信里的内容,但他拿到的委托信一直在叮嘱不能偷看。
明柃忽然想起什么,侧头看向他,语气带着点急切:“昨夜你说三年前收到东西,可是真的?”
“是三年前,好像是十五天前的日子,嗯,但仙长,这些东西七年前就寄出了,不知为何三年前才到我手上。”慈晦一边说着,一边观察明柃的表情,“仙长,您看上去……有些失落。”
明柃感到失望,转瞬又恢复平静道:“没什么。你之前说信上提到我,什么信?”
慈晦却是声音慢吞吞,“……那人让我看完就烧掉,这都过去三年,记不得了吧。”
明柃抿嘴,没有再说话,转身准备离开。
“诶,”慈晦到他面前,语气疑惑,“仙长,不带上东西吗?”
阳光正好透过薄云,落在明柃的身上,勾勒出他略显单薄的身影,而慈晦有一半身子站在阴影处,显得晦暗不明。
明柃下意识抬脚往后退了半步,声音抗拒地说:“我不要。”
他觉得这个少年很奇怪。
“对了仙长,您认识写信的人吗?”慈晦双手合十,即便他一点也不虔诚,语气上扬,“他让我葬一个人。”
明柃皱眉,越过慈晦,径直朝木门走去,状似随意地问他:“他让你葬什么了?”
慈晦嘴角噙着笑,慢悠悠道:“人啊,死状不太美观,面目全非,深可见骨。嗯,我葬在郊外了,仙长您要去看看吗?”
他瞥向北方的郊处,回忆着信上的吩咐:“还说什么要面朝北方,不能立碑,每年十月十五要去上香说平安……总之一堆乱七八糟的要求。”
明柃不明白对方在搞什么鬼把戏,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你想干什么?”
慈晦答道:“信上说,要给那位叫‘月听明柃’的人寄去东西,还得转告他尸体埋在哪儿。虽说如今情形不太对,至少任务完成了就是。”
“对了。”他走向明柃,“信上说,那家伙叫……悲慈。”听到那个名字,明柃猛然回头,见对方看着他,一脸笑吟吟。
“我应该没记错,仙长?”
明柃压下心中异样,正视眼前这个疑似缩水版某人的少年,开口驳斥:“你说错了。我与他皆为修仙之人,若无意外,死后不超一年便会化为骨珠,不会留下人身尸首。”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不自觉加重,带着些许不满,“七年……七年前我收到他的死讯,倘若真是他,为何还保留着尸身?如果你要骗我,也请认真点。”
见对方情绪有点失控,慈晦后退一步:“仙长,我没有要骗您的意思,这都是信上说的,并非我的本意。”
明柃看向他,两人对视着,一时间整个院子陷入寂静,唯有枝梢上的鸟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仍扑棱翅膀叫着。
是他。
还真是他。明柃疑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是用了什么秘法,副作用?禁术?他好像不记得自己了,装的?
沉默半晌,他走近慈晦,对方僵在原地,转开视线刚要开口,明柃正好伸手,动作轻微地戳了下对方的发丝。
嗯,是真的。
他抱着严谨的态度打量对方,看着少年矮他将近半个头的身高,又想起记忆中比他高半个头多的悲慈。明柃在脑里尝试比划了下,和十五岁的悲慈一般无二,是返老还童吗?
且方才凑近,他注意到慈晦身上的灵波极其微弱,一般人还真感应不到这股灵波。这又是怎么回事?虽说心中已有了打算,但还是先探探口实为好。
“你家里人呢?”明柃问他。
慈晦没料到话题转到这,微地一愣,答道:“嗯……早就不在了,应当是七年前过世的吧。”
明柃轻轻点头,目光在破败的院子里扫视一遍:“这不是你原来的家吧。”
“对,我也不知我算哪里人。”慈晦站在院子中央回过身,“前几年,我拖着那口棺材和木箱来到这个镇上,来前棺椁都拿去卖了,好不容易凑钱把那位葬下……”
明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他说:“你且跟我走一趟。”
慈晦疑惑,不明白明柃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又见明柃抬脚就要往门外走,他连忙出声问:“那些东西不收么?”这可关乎他的声誉。
明柃闻言回首,轻挥了下衣袖,只见那木箱化作一道流光,飞进他腰间的储物袋里。慈晦没看清储物袋的模样,那东西只是一闪而过,便被衣服挡住了。
他鼓掌,很认真地捧场道:“仙长真厉害。”
“走了。”
明柃拎着他,几乎将附近的街坊邻居问了个遍。
“咦?你说小慈,他还挺孝顺,来时才十二三岁吧,就搁那讨钱葬父。我当时瞧他可怜,就送了他一块饼吃,哈哈,还是个会报恩的孩子呢。”
“小慈除了人有点怪外,其他都不错,别看他现在这样子,每次出事他总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我看他啊,未来前途好得很!”
“小慈?两年多前来的好像,他力气挺大,修屋顶时出了很大力。哎呀,我要是有这力气就好了……”
明柃将关于慈晦的事儿问遍四邻,得到的都是慈晦确实在这儿生活了两年多的消息。他又问慈晦过去在哪生活,对方满不在乎地说:“流浪之人哪有定居之地?自然是能活一天是一天。”
那就是不记得了。
这家伙虽然摆出一副漂泊无定的模样,但还是报出了几个曾经走过的地名,确有其地,并非假的。这让明柃心中添了几分烦闷,不是很愉快。
不知不觉中,两人又回到那个破院子的大门前,明柃抬头注视着门上的对联,眸光微微闪动。
慈晦见他发呆,伸手敲了敲门板,唤回明柃的注意力问:“仙长,你这是要走了吗?”
明柃收回视线应道:“嗯,回仙门。对了,你想不想修仙?”
慈晦脸上一副无所谓,语气懒散:“说实话,我并不感兴趣,很麻烦。”
对修仙不感兴趣。明柃撇他一眼,心底盘算着到底怎样把对方合理合法地带回去。
在旁的慈晦见明柃不动,又说:“仙长,我在小镇暂住,明天就要去别的地方,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告辞了。仙长,有缘再见。”说完,他行了个礼,转身抬脚就要离开。
明柃心中一急,伸手扯住对方的手腕,想也没想直接开口问道:“来我门下,我收你为徒如何?”
慈晦被抓住手腕,回首,垂眸看向那只手,一时有些怔神。过了会儿,他很随意地笑了声:“我对仙长很感兴趣,修仙是吧,修仙——”
他顿了会儿,微笑,“也挺好的。”
明柃在心里琢磨着对方想法,也自知冲动,收回手,慈晦眼神略带遗憾地看着他的手离开。
在回封若派的路上,他们还遇上了几次山贼,一次邪祟乱窜,最后干脆御剑飞行躲避。但考虑到还有疑似凡人的慈晦,明柃并没有全力飞行。
天边几片晚霞晕染,彩光辉灿。眼见太阳西沉,明柃和慈晦便到附近镇子上歇息一晚。
街边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吃食摊发着香气,食客们搭伙聊天。明柃目光随意扫过四周,忽然转头看向旁边的慈晦,问道:“你知道自己的生辰么?”
慈晦回了个笑容:“不知道。师父您神通广大,能看出我多大吗?”比如摸骨相测骨龄什么的。
明柃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周年十五,十一月十六日辰时生。”
“……只是这样?师父真厉害啊。”慈晦很敷衍地笑了笑。
明柃无视慈晦敷衍的态度,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也不一定对,我是十月……”话还没说完,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慈晦极轻的一声啧。
“怎么了?”明柃回头看他,仍是慈晦那张不变笑容的脸庞。
慈晦眨了眨眼睛,显得无辜,也问道:“怎么了?”
明柃想起什么,接着说:“我们身为修士,寿命远比凡人长久,十八之后就不怎么过生辰了,也许会过弱冠礼,或者庆祝百岁寿宴吧。”
对方听完,脸上表情恹恹:“那可真无趣。”
明柃看着他这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嘴角勾起,又很快收敛起来,目光投向街边卖糖葫芦的一位大爷。
“你要吃根糖葫芦吗?”他声音淡淡地哄道。
慈晦瞅他一眼,摇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师父。”
“你为什么要叫我师父?”明柃疑惑。
“不是您说要收我为徒么?”慈晦反问他,当这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明柃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一时语塞。
“你爱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他的声音很低,“都没对我爹称声师父……”
慈晦走在他身边,余光撇着对方的神情,明柃睫毛轻颤,眼眸低垂。他想到些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开口问。
两人在夜市中漫步,与周围闹哄哄的行人擦肩而过。到了客栈门口,明柃停下脚步,微一侧头,对慈晦说:“我没带多少钱。”
慈晦立即回道:“能订上一间房么?我可以打地铺,马厩…算了。”他这些年来的家当早就打包好收进明柃的储物袋了,睡马厩他自己是不介意,但师父好像不行。
明柃则提议:“一起睡?”
“诶?”慈晦脸上显出毫不掩饰的惊讶,还以为自己会被叫去睡地铺,“师父你心好大……”
明柃没有作多解释,走上楼梯转角,回首驻足观察了一会后,扭头说:“不愿意就算了。”
“当然愿意!”
慈晦快步走向明柃,语气蛮激动,又带着一丝矜持,“我包袱里有条被子,师父若不嫌弃——”
明柃颔首道:“可以。正值天冷,晚上添床被子也好。”
众所周知,明柃怕冷。
又众所周知,人的睡姿哪怕是失忆了也不会有很大变化。
他盯着慈晦推门的身影,后者的步伐比他还快,已经越过他了。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略显陈旧的木床摆在墙头,整齐铺着蓝色床褥。他走到床边,整理好床铺,慈晦则在一旁默默拿出自己的被子。
坐床上后,他思考着,七年前十二月的仙门围剿中那人失踪,几天后尸体被发现,结果没过半个月尸体就失踪了,时至今日仍未找到。
对方的尸体被发现时,明柃也在场。
所有人都确认那位尊主真的死了,有「骨生花」作证,现在突然在他面前冒出来,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慈晦或许是真的困了,尽管刚才说话时语气仍激动着,脑袋一沾上枕头,秒速入睡。
明柃观察了会对方的睡颜,便平躺在床外侧上,盯着房梁柱子,思绪万千。
以悲慈的性子来看,装失忆也不无可能,只是每次自己提到幼时记忆,慈晦就转移话题或反抛问题给他,难办得很。
他长叹一息,原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或许是有人在身侧,又或许是终于确定下来了,不知不觉中明柃合上眼,睡着了。屋内一片静谧。
——
“唔……”
罗榻上,明柃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手还搁在茶几上扶着额头,睡眼朦胧,他刚放下手,便听见一道声音悠悠传来。
“醒了?”
那声音熟悉又陌生,明柃转瞬认出这是谁的声音,恍然抬头,双眼一怔。
悲慈穿着一身红袍白衣,坐在榻上另一头,样貌格外俊美。如墨般的长发编成侧马尾,落在右肩上,几缕卷曲细发垂在脸颊两侧。他懒懒地半倚在紫檀茶几上,手上还拿着本翻开的话本,和明柃之间只隔了那一个茶几。
“你怎么——”
明柃惊得拍向茶几,想起身问话,又一下子噤了声。
“怎么了,师弟?”
他放下话本,抬眸看向明柃,眼尾微斜向上,缓缓笑起,语气带着安慰道:“不要那么惊讶,我已经死了。这里只是你的梦,我不过是你梦里的一部分。”
闻言,明柃无力地坐回榻上,才发觉这里十分眼熟,分明是他在封若派的院子。
罗榻斜对大门,紧靠着窗台,抬眼可望见一轮明月悬挂夜空之上,洒下洁白的光辉,远处山影在夜幕中若隐若现。窗棂是松木八角窗,上雕着精细的木花纹,中心空窗,窗上竹帘收挂。
而明柃就坐在右边,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人。或许是身处梦境的缘故,虽在半夜,屋内却光线十足,清晰可见。
屋子里摆设朴华,一张长桌案两张凳子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柜上的书或多或少,对着罗榻正面。
“师弟什么时候喜欢喝茶了?”悲慈随手拿起最近的青玉茶杯,对着窗外月光,在手中观摩,一脸的漫不经心,“你又不喜欢,用不着学掌门的。”
“你怎么在我梦里?”明柃心底正混乱,眉头锁起,没回答而是质问他。
悲慈撒开手,那茶杯化成一缕轻烟消散,他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摊手:“这应该问师弟自己吧,又不是我的梦主导。”
明柃皱眉,追问道:“你这些年究竟哪去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悲慈盯着他,沉默了会,似乎在思考如何回话,随后惋惜,“师弟,我已经死了。”
“骗人。”明柃毫不犹豫地反驳回去。悲慈对此轻声呵呵一笑,目光转向窗外,月光勾勒出他的侧脸,显出几分苍白阴凉。
“可我的确死了,七年前你不是看过了吗?”他的声音轻如微风拂过,又像锐利的刀刺进谁的内心深处,“自欺欺人可不好啊,师弟。”
明柃逃避似地枕起双手,埋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视线,他的声音闷闷的。
“你又没死。”
“我死了。”
悲慈动作轻缓地从榻上起身,身姿挺拔,衣袂随着动作轻轻飘动。他走在屋子中央转身一圈,张手,看向明柃,从容道:“所以我才会在你的梦里,你分明知道。”
明柃仍埋着头,不语。过了一会,他艰难地开口:“你大可和我吵一架,而不是现在这样,好像做错了事在安慰我,悲慈。”
悲慈的动作微微一顿,虽然看不到明柃的脸,但并不妨碍他清楚对方此时的低落。在原地停了会,他坐到明柃身旁,伸手抚过对方的发丝,又勾起一缕长发,绕过指尖,将声音放柔。
“睡个好觉吧,师弟,你已经很累了。”
——
悲慈:出场了几页,怎么把我描写得像个死了好几年的家伙?
明柃:这么温吞的语气,肯定是心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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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回 旧人牵起仙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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