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天说变就变，前一刻还亮得晃眼的阳光，忽然被乌云吞了去。风裹着雨丝撞在教室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痕，自习课的沙沙声渐渐被雨声盖过，苏晚握着笔的手却越来越沉——她满脑子都是梧桐树下的玻璃罐。
早上放绿豆汤时，她特意在便签上画了把小伞，写着“今天可能下雨，记得早点拿”。可现在雨下得这么大，石桌又没遮没挡，汤说不定早被淋凉了，甚至连罐子都可能被风吹倒。越想越慌，她忍不住抬头看向斜前方，江叙正低头对着物理题册皱眉，校服外套规规矩矩穿在身上，手腕的红绳藏在袖口，半点看不见。
“苏晚，这道题你会吗？”同桌推了推她的胳膊，指着练习册上的力学题，“辅助线怎么画都不对，跟你昨天错的那道好像有点像。”
苏晚凑过去看，目光刚落在图上，就听见前排传来轻微的动静。江叙的肩膀动了动，似乎在往这边看，她赶紧收回视线，指尖却在草稿纸上画出了和江叙昨天草稿本上一样的辅助线——原来那道题的解法，她早就记下来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铃响，雨不仅没停，反而越下越急。苏晚抓起伞就往教室外冲，刚跑到后巷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梧桐树下的雨棚下。是江叙，他手里拿着那个玻璃罐，罐口的小伞便签被雨水打湿了边角，却还牢牢贴在上面。
“你怎么来了？”江叙看见她，愣了一下，赶紧把伞往她这边递，“雨这么大，怎么不待在教室？”
苏晚攥着伞柄的手发紧，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玻璃罐上：“我、我怕汤被淋凉了……”话没说完，就看见江叙另一只手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她昨天落下的草稿纸，还有颗没拆的薄荷糖。
“汤没凉，我刚去拿的时候，罐口还温着。”江叙把玻璃罐递给她，手腕的红绳从袖口滑出来，被雨水打湿后颜色深了些，贴在皮肤上格外显眼，“昨天你落的草稿纸，我帮你收起来了，还有……这颗糖是昨天忘了给你的。”
苏晚接过罐子，凉意从罐壁传来，却没压下心里的暖。她盯着他手腕的红绳，鬼使神差地问：“你这红绳……戴了两年，不勒吗？”
江叙的耳尖突然红了，他抬手摸了摸红绳，声音比雨声还轻：“不勒，摘了反而不习惯。”他顿了顿，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过来——是本旧的物理笔记本，翻开第一页，里面夹着张泛黄的夏令营照片，照片边缘有点卷，却能看清她躲在香樟树下的背影，而江叙手里攥着刚接过的红绳，侧脸朝着她的方向。
“其实高一夏令营那天，我看见你躲在树后了。”江叙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红绳我当天就发现了，怕你不好意思，才假装没看见，后来戴习惯了，就再也没摘过。”
苏晚的心跳猛地加快，雨水好像都变得不凉了。她低头看着笔记本里的照片，又看了看江叙手腕的红绳，忽然发现红绳末端藏着个极小的“晚”字，是用银色线缝的，被雨水打湿后才勉强能看见。
“你……”苏晚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江叙却把伞塞到她手里，拎起塑料袋：“雨快停了，我送你回教室吧？不然等会儿又要迟到了。”
两人并肩走在雨幕里，江叙把大部分伞都偏向她这边，自己的肩膀被雨水打湿了一片。苏晚捏着那本旧笔记本，指尖蹭过照片里的香樟树，忽然觉得这场雨来得真好——它没淋凉绿豆汤，反而让藏了两年的心事，终于有了点要破土而出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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