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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晚于拒霜。

斐溯从电梯中走出来,抬脚的时候看到裤子被卡在绳结上,边沿微微翻折,露出一小段绳结和坠着的玉石,他蹲下身子,细细地整理好裤脚,将玉石也藏得严严实实。

斐水生的病房在走廊尽头,门口站着两个身材格外高大的男人,目不斜视,一脸肃容,见斐溯走过来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像个雕塑杵在原地。

斐溯朝他们友好地微笑着,打了招呼喊了人又吩咐了几句,才推开门准备进门,身后却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头也没回地关上门。

门口的男人动作迅速地拦下斐海军,语气强硬:“斐先生吩咐过不见你。”

斐海军明显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答案,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脸色涨红,急促地呼吸着,满脑子都是刚才斐溯进门的背影,眼神像是淬了毒。

斐溯在门口站定,没有下一步动作,他的目光扫视过单人病房里堆满的果篮和礼品盒,原本挂着的笑容慢慢收回,眼含讥笑,他们这些人之间的交际就是这样,哪怕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哪怕不少人就等着别人去死,面子上的功夫也得做足了。

说不准哪天就有人翻了身。总得给彼此之间都留一条退路。

病房里,斐水生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一个相框摩挲着,仿佛能透过那一层玻璃抚摸到只剩个影像的人,那唯一一只还算健康的眼睛里盛满思量。

“我记得,我的儿子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不到十岁。”斐水生将相框反扣在床头柜上,动作很轻,也难得平心静气地和斐溯聊起过去,“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感觉,血缘这东西真的很玄妙。”

他居然慈和地笑了起来:“你那个时候和你奶奶长得像,性格也有点像,都是闷着不爱说话。她做事一根筋,人也要强,是个实至名归的‘拼命三娘’,为了达成目标可以对任何无关的人事物都不管不顾。”

“那个年代,这样的女人在我们这地方太少见,不少人看上去对她还算是客气,实际上背地里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斐水生的语气慢慢变淡,但也没有平时那样的压迫感,“我为她抱不平,跟人吵嘴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慢慢地和她熟悉起来,顺理成章走到一起,入了赘,跟她一起住进了那个地方。”

斐溯靠着门板斜斜地站着,他是第一次听斐水生提起这个,一时之间有些意外,却也没开口询问,静静地等着斐水生进入正题。

“我是个孤儿,以前是她父亲手下的人。哪怕那个时候她父亲已经不在人世,可所有人还是觉得我入赘是撞了大运。”斐水生的语气看似没有变化,斐溯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同,那是一种掩藏在年迈背后的沉重和疯狂,“她姓文,我们就一起创建闻飞,摸爬滚打十来年,赌命的缺德的,什么事情都尝试过,到今天这个份上,没人敢说自己干净。所以她说自己要干点公益事业的时候,我没有多想过一次。她父亲曾经的战友也一个接着一个来帮她的忙,看上去都不遗余力。本来以为这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直到我们的儿子满了十八岁的那一年,她替他改了姓,然后和那些战友的其中一个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开枪自杀。”

“她一句话也没有给我留下。事情的真相不得而知,这件事到最后只好也只能草草结束,看上去没有任何人受到实质的影响。”

“可对我来说,她就这么离开了。”斐水生终于看向斐溯,“所以我根本不希望你去报仇,如今的年代比起以前来说变化和不确定性太大,你的结局一定会不如她。”

斐溯想起那些被自己刻意压制在记忆深处的过去,忽然明白了斐水生曾经对他的那一声怒吼不止是对着他的。

“你想为你妈报仇?你凭什么去报?是凭你的天真?还是凭你现在这副一命都换不了一命的蠢样?!”

当年他的想法被毫不留情地戳穿表象,而那个不正常的他被他名义上的爷爷折磨了六年,畸形地成长了六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一身没必要的伤。

那些伤疤的痂被强扯着脱落,他从中不断生长出新的血肉,不断地潜行着,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自以为面目全非、心如顽石,可是在看见纪洄的第一时间里,他总是忘记自己已经成为这样一个斐溯。

也总是会忍不住向他靠近。

初中的两年半里,他的心意没明确,心智不成熟,只敢生涩地靠近着,视他为自己真正的、唯一的朋友。

直到度过他其实根本不想回忆也不想向任何人提起来的那一年,他才发觉自己究竟有多渴望一直待在纪洄身边。

他只是想待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斐溯又开始后悔了,他又开始后悔自己做出这个选择,又开始后悔自己现在就回到了纪洄身边。

斐溯一直没说话,斐水生将反扣着的相框又拿了起来,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不知道第几遍,最后像是放下了什么执念,语气如释重负,似乎真的像一个真正的、普通的爷爷那样,招着干枯的手将斐溯喊过来:“小溯,这个,就交给你了。”

相框里装着一张黑白照片,只有年轻的他和她,背景的空白太多,能装下许多的其他。

只要不面对纪洄,斐溯的情绪调节一向都很快,他一步一步走得稳重,伸出手将相框接过去的那一刻,手里传来突如其来的异样沉重,有如接过重担。

“我总想着还能多活些日子,再多撑一会儿,可惜天不遂人意。很多事情安排得仓促,也没法替你铺条好路,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了。”

终于拿到想要的东西,斐溯的心情却也没变好多少,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到心里那个人。

也不用说什么做什么,只需要看到。

等不到斐水生将长篇大论的废话说完,斐溯已经抓着相框转了身,斐水生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将这几段话已经要将体力耗尽,但他还是强撑着要把话说完,他也知道这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的对话了。

“这几年对你做的那些事,我不觉得我有错,你现在比以前好太多,不然我不会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

斐溯的拇指放在木制的相框上,用修得整齐的指甲在上面划出弯月痕。

“我只希望,你能看在这些的份上,别怪我的儿子,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偏偏就正好撞见了他母亲自杀的那一幕,我当时自顾不暇,没能及时照顾他的心理,是我的错。”

斐溯对着他冷笑一声,眼底是不再掩饰的嘲讽:“十八岁的孩子么?”

斐水生望向他,神情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厌弃:“正常人对死亡应该都有下意识的恐惧与敬畏。”

“那还真可惜,我实在装不下去了。”斐溯耸肩,忽地抬手将相框甩出去,在墙上砸得四分五裂,玻璃飞溅,纸片四散,“你也知道,正常人这种词,不适合我。”

他踩烂大块的碎片,弯腰从狼藉里捡起黑白照片和四散的纸块,将照片上面细碎的闪光抖掉,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然后随手一抛,笑得虚伪又冷漠:“老眼昏花。”

照片缓缓飘落,无声落地。

玻璃反射出彩色的光,在夜色里描摹出人的轮廓。

“纪洄!”

蹲在商场展示窗前面玩手机的纪洄被这喊声吓得一抖,他紧皱着眉头往声源处看过去,直到人走到了他面前,也没有舒展半分,只扯开嘴角动了动唇:“吴菟姐。森森姐。”

李森森和吴菟站在他面前弯下腰,好奇又担心:“你一个人在这干什么呢?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吗?”

纪洄觉得她们俩这么围着自己有些奇怪,收了手机站起身,一下就比两人都高出不少,感觉总算对了,他往后靠上玻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不想上,就逃了。”

“上了高三的就是不一样,越来越任性了。”李森森似乎是忽然捕捉到一个瞬间,立刻举起相机对着纪洄来了一张,“这样子真是青春洋溢。”

吴菟脸上还化着浓妆,两个人显然是才结束拍摄不久,三个人在街边这么站着还挺显眼,在人群里有人举起手机的那一刻,纪洄敏感地转过了身。

“去‘开得好吧’。”吴菟往身后看了一眼,手却摁着李森森不让她回头,三个人结伴往酒吧走了一小段,到地铁站口的时候,纪洄停了下来。

“我今天就不去了。有点累,想回家睡觉。”他朝着两位女生扬手,“别担心我,可能是高三了,容易想太多。”

见他不同于往常笑嘻嘻的轻松模样,李森森欲言又止,吴菟仍旧用手摁着她,红唇启得飞快:“我没上过高中,但我也知道不管是什么人,都需要好好休息,你看看你那黑眼圈,都要掉地上了。”

李森森双手摊开:“虽然我上过高中,可是也没累到你这个样子,小洄,我说认真的,适当的放松也很重要。”

我很累吗?

两位女生作别之后,纪洄的心里浮现着这个问题。

似乎前几天朱益也用开玩笑的语气表达过对自己的担忧——班花你这么拼命学是想要高考拿个全国第一吗——我没拼命吧,我不累吧。

我好像很累。

走在袭江的岸边,一路上行经各色的人,纪洄的眼神茫然到无法聚焦,对面彩色的灯光落进眼角余光,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只是一场梦。

像一场做了好几年的梦。

从纪红云将那两个词汇一起说出来之后,纪洄的手就止不住地在颤抖,走在外面的时候更加明显,十一月的天气温度其实不算低,但是风一吹就冷得让人不住打颤,他只能将牙齿咬紧嘴唇,才能遏制住异样的冲动。

噩梦居然成为了这场梦中唯一的真实,和江面上随着晚风吹起的波纹一起,从下游逆流到上游。

纪洄也在从下游往上游走,这条路却怎么也走不完。

他真的走累了,累得直接坐到一边的花坛上,身体靠向身后那棵高大的拒霜花树。

粉白的大花开得很热闹,一大朵一大朵地挤在树上和地上,纪洄兜里震个不停的手机也在挤着他。

一整朵花落下,不偏不倚地落到纪洄的头顶上,震动的手机也在这一刻停止了活动。

他刚要抬手将花朵拿下来,旁边伸出一只手抢先将它拈了下来,脚步和动作都轻得近乎没有任何声音,纪洄却没有被吓到。

“斐溯。”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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