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婆子憋红了脸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心里那叫一个悔。
她年纪大了哪里记得了那老些字,抬眼见帘内一动不动的裙摆,便知道今日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只得顶着老脸硬背。
扁妈妈站在院中,挺直脊背试图以训诫的口气多少找回些颜面,毕竟日后还要在这宅子里混。
秦玉姝是谁,怎会看不破这小心思,叫她轻易得逞,一会叫她站的高些,嗓门大些,遇上磕绊的听不清要重背,不懂的条款还要停顿反复注解。
直到扁妈妈没了心气,将姿态摆低,秦玉姝方才不打断她。
饮绿轩的下人不似外院那般,见扁妈妈背的磕磕绊绊,开玩笑道:扁妈妈你用心写,背的不顺,按家规可是不给吃饭的。
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扁妈妈回头剜了那人一眼,脸都青了。
人群时而复起的笑声里,扁妈妈头也低了,气也蔫了,彻底放弃了挣扎。
她爬下台阶扑通一声跪到雪里,额头磕地,但到底是个积年的老奴仆远比阮姨娘聪明,说话间直往主子身上绕,“奴婢年迈,嘴笨脑蠢,一时记不全,这大雪天阴冷,主子小姐金贵哪里吹的了这冷风,都是奴婢愚蠢才害得小姐和姨娘一直在外头雪里冻着,冻坏了奴婢是小,连累主子生病那奴婢的罪过可就大了。”
阮氏这会子智商在线,配合着捂着胸口在一旁咳嗽起来。
秦玉姝此番小题大做也只是为给她主仆提个醒,目的达到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过难堪,起身道:“扁妈妈,你管的是外院的家,别说我院里的下人,就算是一条狗一只鸡也不是旁人可以随意训斥的。”
扁妈妈将头低的更沉:“是,奴婢知错。”
秦玉姝走出帘子外,扫视众人言语柔和了许多:“府里上了年纪嘴笨脑蠢的妈妈不止扁妈妈一个,依我看,这家规还是先收起来,等哪日阮姨娘和扁妈妈想到了易读好背的巧法子,自己背熟了,在慢慢执行。”
扁婆子还颤颤巍巍跪在雪里,阮氏上前一步断不能答应,刚立下的规矩岂能朝令夕改,没得叫秦玉姝白做了好人,当她不知道府里上下有多少人对她有怒不敢言。
能有今日,全靠这严苛的家规压着,一但停了还有谁肯听她的顺她的,不行,万万不行。
秦玉姝依旧稳稳站着,丝毫没有缓和退让的意思,地上跪着的扁妈妈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连身子都开始发抖,只扯着阮姨娘的裙角给她猛使眼色。
她年岁大了哪能长跪着,阮姨娘能有今日少不得她出力,总不能真狠心叫她一直跪在雪里,纵使十分为难,犹豫半天阮氏终是没再说什么。
心下却记着今日,等将军回来,一个个都给她等着。
扁妈妈如临大赦,被丫鬟搀扶着起了身。
秦玉姝回了屋内,锦云依旧撩着帘子,躬身请阮姨娘进去,扁婆子扶阮氏路过门口时忍不住瞪了锦云锦绣一眼。
帘子落下,阮氏进门来,秦玉姝端坐在进门正上方主坐一侧的太师椅上,一袭鹅黄长裙,青丝如瀑,虽不施粉黛,却难掩姿色。
阮姨娘素日不怎么来这饮绿轩,夫人身子不好又喜静,连每日请安都免了,只叫她们几个姨娘晚辈初一十五早上在院里问候一声便算过了。
今日来不过是午后听郎中说夫人病重她总要亲眼见过才信,她也看明白了,秦玉姝虽然得将军怜爱,可与这夫人的感情却很一般,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哄得将军日后扶她做正妻,到那时秦府踏踏实实握在她手心里。
看谁还敢小瞧了她。
身为正妻可以出门应酬,也能给亲生的儿女寻一个要好的上等夫家。
只是进门微微一瞥,阮氏瞧得不仔细,不过并没看出这屋里有什么异样。
好似药味与从前略有不同,更浓更重了些。
莫非消息有误,夫人的病情没有那么严重?
低眉思索间,上头传来秦玉姝的声音,不急不缓却拿捏的很有距离感,既没有冷漠的疏离又不敢肆意的随便亲近。
“天色已晚,阮姨娘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对于方才院里的意外,似是从未发生。
房内通往室内的帐幔此时却被放下,看不清里头的状况,阮氏一时也无从判断消息真假,只堆了个笑脸,落坐在了侧位离秦玉姝最近的椅子上。
扁妈妈自打进门眼珠也没闲着一直在悄摸察看,亏得锦云机灵早早放下了幔帐隔绝视线。
阮姨娘举手示意身后丫头呈上锦盒,软布上茎壮的人参,铁线纹路清晰,根须分明,是东境燕山才有的稀罕物。
往年父亲外头寻来的好东西都是直接送到饮绿轩,如今却送去了她那里。
难怪她急于家法立威,想来是能的些实际好处的。
一根人参而已,她引绿轩还不缺。
阮氏看看参,又看看秦玉姝,见她神色并无变化,又解释道:“这是从燕山之地寻来的百年山参,特来送给夫人补养身子。”
秦玉姝笑笑:“是父亲托人送来的吧。”
知道就好,阮姨娘很得意:“是,将军挂念夫人,请她闲事莫问,好好将养。”
“母亲陈年旧疾,每年入冬都会复发,阮姨娘不必挂心,这样的东西父亲送来许多,饮绿轩也不缺,既然参到了你手里,便留着自己用吧。”
自打阮氏管家,饮绿轩上到主子下到奴才都对她避而远之,可好歹她也是大将军身边的人,还生了秦府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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