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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外来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威龙给的止痛药吃没了,身体上的刺痛便愈发明显起来,他仰头盯着天花板的亮灯,意识有些恍惚。

最近自愈的速度越来越慢了,疼痛带给他的实感也越来越强了,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

起初游戏系统对他还有隐约的束缚感,随着长弓桥的坍塌,这股束缚感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存在于此的实感,更容易被触动、更难被治愈,他的情绪变得丰富,也变得难以自控。

他不可避免地开始恐惧,恐惧未来某一天连外挂的能力都将失去,没有外挂的他什么都不是——

他会被抛弃的。

一想到这里,他的头又开始胀痛,仿佛里面装了一口座钟不断嗡鸣。他伸出手像赛伊德那样给了自己的脑袋一巴掌,但头痛没有得到缓解,烧伤的手还跟着狠狠刺痛起来。

外来者起身下床,漫无目的地在酒店里游荡。

酒店大堂里潺潺的水声,击打着窗户的风声,轮班的士兵在外围巡视的脚步声,还有外来者脑子里的钟声。

他坐在水池的鸟窝旁,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这个世界,也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他自己。

如果他不得不面对被抛弃的未来,那么在失去能力之前让该死的人都死掉就好了。

雷斯要死,哈夫克要死,赛伊德也不能活着。

钟声越来越急迫,脚底的痛感压迫着他紧绷的神经,他在大堂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走到了一间客房的房门前,紧紧靠着房门慢慢坐了下去。

这么一想,他对这个世界好像全是恨意啊。

可明明他也那样厌恶着曾经的生活,为什么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他依然要这样满腹恨意地活着呢?

他不明白。

外来者将脑袋靠在门上,周围渐渐寂静了下来,只剩下嘈杂的钟声在脑海里回荡,他第二次清晰地认识了他自己,一个懦弱的、矛盾的、自卑的自己。

他透过窗户望着一片漆黑乌云密布的天空,不久后,窗外下起了雨。

紧紧靠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他怔怔地仰起头,看到了熟悉的赛伊德的眼睛。

“睡不着?”

赛伊德垂眼看着愣在地上的外来者,叹了口气,说道,

“进来吧。”

终于,到了这一刻,连钟声也远去了。

“一年到头下不了几次,这时候倒是能耐得很。”

雷斯在大堂里来回踱步,时不时看一眼窗外,看见外面还在下雨就更焦躁了,

“我的行程可怎么办啊!”

他一转头,看见不动如山的赛伊德,一股无名火直窜天灵盖:“你带来的那个瘟神上哪去了?这雨是不是他下的?!”

“他有这技术我们就不至于开巡演了。”赛伊德说,“让他召唤洪水把巴别塔淹了就是了。”

“昨天的山火肯定也是他干的。”雷斯恼怒,“这出生玩意,肯定又跑去放火了!”

说到山火,赛伊德到现在还没找到山火事件的罪魁祸首,昨晚外来者回来后确确实实受了伤,而雷斯对山火的愤怒和想开演唱会的心一样真实,赛伊德看雷斯也不像演的,但以现在的局势,比起意外,他还是更相信人为,如果外来者和雷斯都不是肇事者,那么他就有必要排查卫队内部的可疑人选了。

“赛伊德你怎么不说话?那家伙去哪了?我要抓住他狠狠揍他一顿!”

“他应该在睡觉吧。”

“我刚去了他的房间,那里根本没人——”雷斯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愤怒戛然而止,不敢置信地看向赛伊德,“——你为什么要把他放在你的房间里??”

“他说他睡不着觉,反正我也不睡,就让给他了。”赛伊德看了看雷斯,忽然感到莫名的心虚,“我让你给他留张房卡的时候也没想到他不睡自己那间房。”

“你就这么干吧。”雷斯咬牙切齿道,“就这么继续惯着他,说不准他哪天给你整个大活。”

“那就在他这么干之前让他完成使命死掉就好了。”赛伊德说,“我有把握控制他,相信我,雷斯。”

雷斯认为赛伊德简直无可救药;而赛伊德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并坚定地相信如果外来者一开始缠上的是雷斯,雷斯也会在昨晚放外来者进门的;至于外来者本人,他才睡醒,并洋洋得意地出现在了大堂,肆无忌惮地嘲笑雷斯开不了演唱会。

“你小子嘴真贱啊……”雷斯的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最终情感还是战胜了理智,一拳朝外来者挥去,“老子要把你打出长弓溪谷!!!”

此时,外来者从披风下掏出了收音机挡在身前,雷斯的拳头在距离收音机只有几厘米时硬生生止住了。

赛伊德扶额:原来收音机是这么用的吗……

“你的爱机。”

外来者说,

“还给你,雷斯长官。”

雷斯看着他笑眯眯的脸,一瞬间泄气了,将收音机抢走嘟囔道:“还知道还回来,算你是个人。”

外来者趁他不再关注自己,急忙溜到了赛伊德身边,挨着赛伊德坐下了,赛伊德伸手把他往另一头推了推,他便留出些距离将自己缩起来。

远处的雷斯还在摆弄收音机,怎么摆弄都感觉不对,最后一扒拉天线,扯出来一张潦草的白旗。

这一刻,雷斯终于笑了出来,他将收音机往地上一丢,外来者闻声立马扑到了赛伊德身后,试图掀起赛伊德的衣服来伪装自己,只可惜赛伊德没穿他平常那件带伪装布的衣服,面对这身带着兜帽的西装,外来者无所适从。

他破不开赛伊德的绝对防御,但好歹用赛伊德的身体把自己隐藏起来了。

“你还躲?你还躲!”雷斯气势汹汹地越过赛伊德伸手去抓他,赛伊德配合地向后一仰把头顶也防住了。

“赛——伊——德——!!!”

“我赔你的收音机马上就送到。”

赛伊德说,

“别生气,你和弱智计较什么呢?他有精神病难道你也有吗?”

雷斯怒道:“你为什么把他挡在了身后?!!”

“我没挡他,是他自己钻过来的。”

赛伊德有理有据道,

“我正在帮你把他挤出去,你看,他都快被我压成馅饼了还不肯走,我也拿他没办法。”

“对不起,雷斯长官,让赛伊德拿我的年终奖赔你一个新的吧。”

赛伊德身下的外来者发出细弱的声音,

“那个啥,赛伊德,我真的要被你压成馅饼了……”

雷斯一怒之下给了赛伊德一拳,赛伊德并未明显感觉到疼痛,见雷斯气冲冲地离开,他才揉揉左肩坐直身体把外来者揪了出来。

“呼,我还活着。”

外来者栽栽歪歪地坐好,指责道,

“我差点被你压散架,你也太重了吧?”

“我故意的。”

赛伊德说,

“就该让你长长记性,下次还拿不拿别人东西了?”

“不拿了!”外来者举手投降,“我保证改过自新,当个好人。”

赛伊德侧目看着他,外来者的手慢慢放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回看赛伊德,可赛伊德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看得外来者浑身发毛,忍不住道:“我真的没放火。”

“我知道你没放火。”赛伊德摇摇头,“昨晚为什么不睡觉坐在我房间门口?”

外来者没想到他到这时候旧事重提,明明昨晚赛伊德还什么都没说,就让给他半张床睡觉而已。

“你在给我守夜吗?”

随着赛伊德这句话说出口,外来者缓缓弯下腰用双手捂住了脸。

“……?”

赛伊德扒拉他的手指,他却纹丝不动,过了很久才颤巍巍地呼出一口气。

“你这么问的话,即使是我也会觉得难为情的。”

外来者小声说,

“人一到晚上就很容易冲动,做出匪夷所思的事,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我在晚上会很冷静。”赛伊德用力扒拉开他一只手,看见他涨红的脸,便冷静地把那只手放回去了,“……不过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异的,你的行为情有可原。”

“我一到晚上就很容易胡思乱想,赛伊德。”

外来者断断续续地说,

“其实我不知道那是你的房间,如果知道的话,昨晚你可能已经死了。我坐在那的时候在想怎么弄死你呢。”

“那你还挺诚恳的,我一问就告诉我了。”

赛伊德起身拍拍他的脑袋,

“起来,我们回去说。”

“你为我制定了怎样的死法?”

外来者没想到赛伊德第一个问的居然是这个,蹙眉回忆了一下,回答:“我就想进去拿刀捅死你。”

“以你的刀法,杀死我有点难,但考虑到你拿刀砍的位置比较随机,一刀毙命也不是没有可能。”赛伊德靠在窗边望着淅淅沥沥的雨说,“很潦草,很有你的风格。”

外来者躺在床上闭着眼,沉默片刻后道:“自从你炸了桥之后,我这具身体越来越像人类了。”

“是吗?”赛伊德看向他的伤口,问道,“你的烫伤还没愈合?”

“嗯。一直在痛。痛着痛着我就想,都是你的错,你怎么能炸了我的出生点。”外来者说,“我恨你,但是谢谢你,谢谢你帮我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或许回到以前的世界也不会过得多好,我还要一直给这个外挂充钱。”

“不客气。”赛伊德道,“这下你的钱省下来了,我也多了一个好帮手,我们都很好。”

“你可真会安慰人。”外来者翻了个身说,“哪怕是我说要杀了你你也不会讨厌我吗?”

“你身上可有太多缺点比要杀我这件事更值得讨厌了。”赛伊德走到床前,“我倒是想问你,既然你对我炸桥的决定耿耿于怀,你怎么还这么听话?”

“除了你我什么也没有了。”外来者仰头望着他,忽然笑出了声,“我什么也没有了,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坐起身抓住了赛伊德的衣袖,紧紧攥着的手隔着一层绷带将烧伤的掌心抠出了血,他仰望着赛伊德,却被赛伊德平静的目光刺痛,身体发起了抖,泪水与笑声一同涌了出来。

“赛伊德……赛伊德。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看着我呢?”

他另一只手也抓紧了赛伊德的手腕,缓缓地将额头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哪怕连一点点同情和怜悯都不肯给我吗?因为我不够高尚?因为我从未把他们当人看,所以你也不把我当人看?我是不爱这个世界,不爱他们,但我是爱着你的啊,我愿意为你赴汤蹈火,你就不能……不能……”

赛伊德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为了得到我的信赖,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外来者的眼泪顺着手背向下流淌,濡湿了赛伊德的手指,他的声带几乎组不成完整的语句,像是诅咒,像是控诉,他说,

“我已经不知道我有没有在骗你了,如果你像我恨你一样恨我,就尽快给我一个了断吧,求你了,赛伊德,难道我还没赎完我的罪吗,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我还想要活着?”

“好痛啊,我好痛,好痛,你从来没和我说过烧伤这么痛,座钟一直在响,不来找你我的头也会痛,我好怕痛,好怕死,我怕你抛弃我,我怕我籍籍无名地死掉——”

外来者死死抓着赛伊德的手,声泪俱下地恳求道,

“赛伊德,求你原谅我的自私,离开了你,我连生的希望都没有了,没有人会记得我,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我不想这样,求求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求你……”

“我不是万能的,我不会让所有人记住你,也不会赋予你死亡的意义,我说过的,在成为教官之前,我是个猎人。”

赛伊德抽出手在他的兜帽上擦干手指,反握住他的手腕看着他手心渗出的血说,

“我只是个普通的、泯然在群众之中的、被现在的你不当人看的猎人,我不是任何人的救世主,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拯救,而你却把我当做信仰,一副非我不可的样子,我到底是神,还是碰巧被你缠上的倒霉蛋,我比谁都清楚。”

“明明我们之中你才是更像神的那个,你却更脆弱,更扭曲,更歇斯底里,我怜悯你,不是因为你的绝望和痛苦,而是因为偏偏是你拥有了这样的能力,如果它放在任何人身上,那个人都会比你活得更好,至少不会像你一样靠寄生另一个人活着。”

赛伊德拆开了外来者手心的绷带,在他说这些时,外来者没有辩驳,只是仰头看着他,连眼泪滴在伤口上都没有反应,于是赛伊德从他的胸挂里拿出了手术包,重新为他包扎,一边包扎一边道,

“我不把你当人,是因为你没把你自己当人,你的懦弱和顺从让我无法尊重你,我看见你在煎熬在痛苦,我希望给你解脱,这样的机会我给了你两次,可你拒绝了,而你活下来之后,又要求我杀了你,你的期望是什么呢,你想要得到什么呢?我看着你,就像看见了一个幽灵,一个迷茫的虚无的幽灵,爱是假的,执念也是假的,没人能真正触碰到你,也没人能了解你,连你构筑的自己都是假的。”

赛伊德用拆下来的绷带擦去外来者脸上的泪水,

“我现在三十五岁,距离走上这条路也要十年了,曾经有人向我寻死,也有人恳求我带他活着出去,但无一例外,活到这个年龄的只有我一个。”

“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烧毁了我的家园,带走了我的父亲,那时候的我和你一样迷茫,一无所有,孑然一身,我想过一死了之,但后来我想,哪怕是死我也要带走一个,而当我真的杀了一名哈夫克士兵后,便发现一个还不够,我能杀死一个,便能杀死十个,百个,杀到那座高塔里去,杀死坐在里面的衣冠楚楚的每一个人,为父亲报仇,为同胞报仇,只要我还活着,哪怕是螳臂当车,我也会推翻属于哈夫克的一切。”

“我对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证明我的痛苦在你之上,我只是想告诉你,比起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你更需要的是找到自己的路,哪怕像我一样把仇恨当做引线在复仇的泥沼里挣扎,也比像食尸鬼一样躺在坟墓里腐烂更好。而我拯救不了你,也无法对任何人说出‘拯救你’这种话,我只能带着你走向更深的地狱,并且和你一起寄希望于某一天云开雾散,笼罩在天空的雨云彻底消失。”

他抬起手按在外来者头顶,说道,

“你以前说想听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我现在告诉你,以上就是我全部乏善可陈的故事,以及我能开导你的全部的话,你听了这些依然愿意跟在我身边,我会像以前一样尽我所能对你负责,当然你要想走我也没有意见,不过你会成为我最忌惮的敌人。”

“你不该对我说这些的。”

外来者仰着头说,

“你应该借此机会pua我才对啊,比如就应该把你当做人生寄托什么的。”

“我不善言辞,说不出来。”

赛伊德敲了下他的脑袋,

“而且你没发现吗?我即使不说这些话你也会自己洗脑自己的。”

“因为我只有待在你身边的时候才会理智一些,离开你我又会精神崩溃。”

外来者闷闷地说,

“两年前你在行政楼杀了我一次,自那之后,我就开始开挂了。”

“这也能怪我头上?”

赛伊德反问,

“我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你开挂了,你要找找自己的原因。而且你待在我身边理智是因为你只能稳定地见到我,也只有我会听你发疯。”

“这是好事吧,如果我不开挂我们永远也见不到面。”

外来者抓着赛伊德的手腕说,

“即使见到面了,我也早就死了,没机会对你说这些。”

赛伊德抽了抽手,被外来者双手抓住了。

“能给我握一会儿吗,我还没从不安里缓过劲来。”

外来者低下头说,

“原来你三十五岁啊,其实我比你还大几岁呢,但是你经历的事情比我多多了,你说痛苦没有高下之分,但我想你的痛苦远在我之上,意志也远在我之上,如果穿越过来的是你,你一定很快就能找到自己的定位吧。”

他的手慢慢松开了赛伊德的手腕,

“不过对这样的世界我还是喜欢不起来,倘若我们走到了最后,像你说的一样,一切云开雾散,你不需要战斗了,也不再需要我了,我就可以放下一切死去了。到那时你还会记得我吗?”

说着,外来者站起身,在赛伊德思考时身体前倾抱住了他。

“谢谢你,赛伊德。其实这个答案对我来说不太重要了,毕竟我连名字都没告诉你,自然也没有让你记住我的资格,我只是想抱抱你,想对你说谢谢。”

赛伊德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在得到回应后,外来者就松开了他,退到了门口,说道:“但我还是会纠缠你的。”

“……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几句啊?”

“我听进去多少也不妨碍我缠着你。”

外来者笑道,

“你就是个被我盯上的倒霉蛋,我倒是希望你别后悔跟我说这些呢。”

“我现在就开始后悔了。”

赛伊德诚恳道,

“毕竟我不是心理医生,我只是个猎人。等我们回到零号大坝,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扭送到军医面前看病。”

“好呀,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外来者看了一眼窗外,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瓶奥莉薇娅香槟,

“为了庆祝雷斯的巡演计划大失败,我要开一瓶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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