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夜,医院天台上积了层厚厚的雪,平整得像张铺开的A4纸。
周屿白把一盏露营灯挂在栏杆上,昏黄的光在雪地里晕开一小圈暖色。林茉裹紧羽绒服,鼻尖冻得发红,却不敢眨眼——她怕一眨眼,雪地上那行脚印就要被新落的雪盖住了。
脚印尽头,放着一株真正的山茶盆栽,被保温膜仔细地包裹着。红花白雪,对比鲜明得刺眼。
周屿白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是枚戒指,却不是普通的材质,而是一小节手术刀片弯成的圆环。
刀片被打磨得极薄,边缘圆钝不会伤手,却仍透着冷冽的光。内圈刻着一行小字:“M & Z 1221”。
他把戒指托在掌心,像展示什么珍贵的东西。“手术刀能救人,”他声音低沉,“也能做成戒指。我想让它……救救我。”
林茉没完全明白,心却已经跳得飞快。
露营灯的光圈下,周屿白取出一支酒精温度计。水银柱原本停在22℃,可一到他手里,就开始迅速往上升——37.2℃、37.4℃、37.6℃……
“你体温怎么这么高?”林茉小声问。
“不是体温,”他把温度计递近,“是心率。你碰碰看。”
林茉的指尖刚触到玻璃,水银柱“啪”地一声断了——像是心跳漏了一拍,又像是重新开始。
雪静静落在两人之间。
周屿白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病历:
“姓名:周屿白。诊断:心律不齐。诱因:林茉。”
林茉忍不住笑出来,眼泪却也跟着往下掉。
“那治疗方案呢?”
“长期口服,每日一次,剂量:一个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唇上,“副作用……尚不明确。”
林茉用袖子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周屿白单膝跪进雪地里,像跪在手术台前那般郑重。
“林茉,你愿意……让我做你的长期医嘱吗?”
雪很快浸透他的裤管,膝盖处一片深色。林茉伸出手,指尖抖得厉害,根本戴不进去。
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将戒指推到她无名指根。刀片做成的戒指贴着皮肤,凉得像块即将融化的冰。
“我愿意。”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道电流,瞬间点亮了周屿白的眼睛。
没有倒计时,也没有烟花。
周屿白低头吻住她。雪落在睫毛上,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流进嘴角——咸涩中带着一点初雪的清冽。
他舌尖带着薄荷糖的凉意。林茉闭上眼睛,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清晰得像监护仪上的节奏。
吻结束时,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嗓音沙哑:
“林茉,我爱你……从零下九度,到三十七度二。”
保温膜被揭开,山茶花在寒风中轻轻一颤。花瓣上的雪被两人的呼吸融化,露出底下更深的红色。
周屿白把盆栽塞进她怀里。
“它叫‘朱砂紫袍’,冬天开花,能开很久。”
林茉抱紧花盆,像抱住了整个冬天。
“如果到了春天它还在,”他说,“我们就结婚。”
她用力点头,眼泪砸在花叶上,噼里啪啦像场小雨。
手机突然震动,周屿白看了一眼,神色微变。
“急诊科有夹层手术,我得下去。”
林茉把山茶往怀里收了收:“我等你。”
周屿白俯身,在她额前留下一个轻吻。
“等我,很快。”
他转身离开,雪地上留下一串急促的脚印。
林茉独自站在原地,将花盆举到路灯下端详。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彩光,像一颗微小的心脏。
雪停了,风也静了下来。
林茉蹲在花盆旁边,用手指轻轻描摹花瓣的纹路。无名指上的戒指凉凉的,像一枚小小的月亮。
她想起周屿白刚才的话:“手术刀能救人,也能做成戒指。”
低下头,她把戒指贴在胸口。那里正一下下地跳动着,无声地呼唤着一个名字。
林茉抱着山茶走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看清了戒指内圈的字:“M & Z 1221”。
那是冬至的日期,也是他们开始的纪念。
电梯缓缓下降,她的心却轻轻飘了起来。
这个冬天,大概不会再觉得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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