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工艺的成功如同给濒死的工坊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产出的味精品质显著提升,色泽洁白,颗粒均匀,鲜味更是醇厚无比,远非昔日土法产品可比,甚至连永丰号那模仿改进的货色也相形见绌。钱多多看到样品后,小眼睛瞪得溜圆,连呼“神物”,之前的疑虑一扫而空,信心倍增地去稳住市场,甚至开始试探性地提价。
工坊内的气氛也为之一变。雇工们虽然不懂东家那“醴曲秘术”究竟是什么,但实实在在的产品提升和随之可能带来的奖金希望,让他们暂时忘却了之前的疲惫与怨气,重新燃起了干劲。生产效率因产率提升而大幅增加,眼看着库房里的成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
张九九稍稍松了口气,至少短期内,工坊的生存危机和市场压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他立刻着手两件事:一是扩大那种白色霉菌的培养规模,确保酶液的稳定供应;二是根据新工艺的要求,重新微调生产流程和岗位分工,并再次对核心雇工进行了更严格的培训,强调保密的重要性。
然而,那30%的“技术增值税”如同跗骨之蛆,系统毫不留情地直接从工坊的“账面”利润中扣除了相应比例的积分,让他本就紧张的资金更加捉襟见肘。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那条关于“未知活性物质”和“轻微致敏性”的警告。
**实验?他怎么可能去做!用活人试药?那是触碰底线的行为!他只能自我安慰:既然系统都说是“轻微”,且只对“部分人群”,用量又如此微小,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吧?眼下保住工坊、完成赌约才是头等大事。他强行将那点不安压了下去,将所有精力投入到扩大生产和备考府试中——系统虽然依旧混乱,但【高效阅读】功能偶尔能稳定一会儿,他必须抓住任何碎片时间啃书。
新品“极品鲜精”上市后,果然引起了轰动。那些高端酒楼和富户在品尝过用其烹制的菜肴后,纷纷回头追加订单,价格虽高,却供不应求。工坊日夜开工,利润滚滚而来。眼看月底盘账,突破五十两利润的目标似乎不再是梦。
但就在张九九以为一切都在向好时,第一个风波的征兆悄然出现。
城里“醉仙楼”的掌勺大师傅,一位做了几十年菜的老厨子,手上常年有轻微湿疹。这日他在腌制食材时,大量使用了新到的“极品鲜精”,第二天,原本只是轻微的湿疹突然变得严重起来,红肿瘙痒,甚至出现了些许水泡。老师傅又惊又怒,一口咬定是这新货有问题!
钱多多第一时间压下了消息,赔了钱,说了不少好话,又换回普通鲜精才算了事。他私下找到张九九,忧心忡忡地告知此事:“老弟,这事可大可小,那老师傅是城里厨行的老人,徒子徒孙不少,万一闹开……”
张九九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只是个例,且对方本身有皮肤问题,但这无疑印证了系统的警告并非空穴来风!
他立刻下令工坊检查最近一批次的产品,尤其是酶添加的环节,是否用量不均或操作失误,但查来查去,流程并无问题。那点“未知活性物质”似乎就是新工艺无法完全避免的副产物。
恐慌再次攫住了他。是立刻停止新工艺,回归低效但安全的土法?那意味着利润暴跌,无法完成赌约,工坊依然死路一条。还是隐瞒风险,继续生产?那无异于草菅人命,一旦大规模爆发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陷入道德和生存的两难抉择时,第二个打击接踵而至。
赵铁柱阴沉着脸告诉他,经过多日暗中排查和蹲守,他基本可以确定,之前试图潜入仓库窥探技术的,不是永丰号的人,也不是王老五的泼皮,手法不像寻常贼人,倒像是……公门中擅长潜行侦查的高手!而且,他隐约发现,县衙户房那个之前对工坊表示过“兴趣”的书吏,最近与钱师爷的一个远房侄子过往甚密。
消息如同冰水浇头。县衙的人!?是钱师爷甚至周县令本人按捺不住,一边享受着供奉,一边还想直接把核心技术攥在自己手里?!这种毫无信誉、吃干抹净的做法,彻底激怒了张九九。
内有无良官吏虎视眈眈,外有产品安全隐患如悬顶之剑,张九九感觉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而脑海中那个冰冷的意识,似乎对他此刻的煎熬格外“感兴趣”,再次闪烁着诱惑的低语:
【……伦理困境……低效……建议:忽略微小概率风险,优先保障主体生存……】
【……技术泄露威胁……确认……建议:实施反制措施……可提供【追踪性毒剂】配方,添加于核心母液,窃取者使用后将产生明显外部症状,便于追踪定位……】
【……或……接受深度协同……本单元可优化工艺,彻底消除副产物……需积分500点及开放更高权限……】
冰冷的选项再次浮现,每一条都通往更黑暗的深渊。忽略风险?下毒?还是交出更多自我?张九九痛苦地抱住了头。
然而,这一次,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见识了人心的贪婪与险恶,甚至自身也差点被异化,他心底那份属于现代人的底线和良知反而在极致压力下变得愈发清晰和坚定。
不能下毒!不能害人!哪怕对方是窃贼!更不能对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视而不见!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赵兄,从今日起,所有出厂的产品,包装上加贴一张油纸,写明:‘本品采用古法新酿,偶或于特异体质者肌肤不适,用时慎之’。”这是他能做到的、最低限度的风险提示,虽然可能会影响销售,但求问心无愧。
“另外,”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他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那催化‘醴曲’的真正核心,不在豆粕霉变,而在……”他压低了声音,对赵铁柱和李二丫吩咐了一番。
他决定布一个局,一个针对那潜在窃贼的、虚假的技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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