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朱标来到了周舍的院里。
前日冯诚到了后院,跟马秀英请了安行了礼便溜了出去找他的小伙伴朱标了,二人许久未见,冯诚跟朱标说着自己跟着李边他们身边的各种趣事,引得朱标羡慕不已,直说道他也想跟大哥去外面闯闯,不想天天学那些没完没了的规矩和礼仪。
冯诚忍不住同情了他一把,冯诚还在朱标面前露了一手他的功夫。
今日朱标来找周舍,也想在自己大哥面前展露武艺。
虽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是天还是冷的紧,周舍看着满脸兴奋的朱标,不忍扫了他的兴,于是拉着他去了后院的马场。
到了后院,朱标先是将耿成玉教他的剑舞了一遍。周舍看着他动作熟练的收了剑势以后,连连夸了他几句,而后又将其中几个动作指正了一番。朱标这才双眼亮晶晶问道“大哥,年后能让我跟你一起上战场吗,昨日标儿去找大哥遇见爹爹,爹爹告诉标儿年后爹爹与大哥一起要去打武昌,标儿也想跟你们一起去,不想留在应天整日学那些文章和规矩”。
周舍看着他期待的小眼神,揉了揉他的脑袋认真道:“标儿觉得学文章和规矩不好吗”。朱标眼神暗淡的点了点头。
周舍笑着耐心道“大哥像标儿这般大时,也是每日跟着母亲读书呢,标儿得先读书习武,等长大后本事便比大哥还强,方能上战场。不然便会像大哥一样,打不过人家还被人家射了一箭,标儿可知道那伤口可疼可疼了...”
周舍说完还故意面露痛苦的揉了揉肩膀。
朱标见她皱着眉头有些滑稽的样子,心里默默念叨“大哥就会哄我,他十一岁那年便仅凭一把匕首就在长江里救了母亲,十三岁更是替爹爹接下了朱亮祖的长枪,而几个月前再遇险境,为救爹爹身受一箭。这些都是母亲和爹爹亲口说的,定不会有假”,想到这里,心里定了定神,只要自己够勤奋,日后定能赶上大哥的,宋先生也是如此这般说的。想完这些朱标眼中又充满了期望。
周舍则心里暗想“你可不用去战场,自会有人将天下打来给你”,随即又想到面前这个秀气的小家伙会英年早逝,又有些高兴不起来...
半响后,她才又揉了揉朱标的脑袋朝身后的马厩高声道:“宋先生可曾教标儿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许久未见标儿骑马了,让大哥看看标儿可有长进”。
片刻后,俩人并排而骑,撒着欢的在后院跑了起来,为了让他能跟上自己,周舍故意放慢了马速,信手拉着红枣的马绳,不时大笑着给朱标坐下的那马儿一鞭子,惹得朱标哇哇直叫“大哥欺负人”。
周舍听见这小屁孩哇哇叫,更是开心,双脚不离马镫,上身猛的弯腰贴近地面,伸手抓起一把雪团便朝朱标脖间扔去,顿时凉的朱标一阵大叫,想要报仇又够不着雪团,眼睁睁见着周舍加快速度,一圈一个雪球最后直让朱标大喊求饶...
朱标很久没这么开心了,下了马后将脖间的雪掸了掸,便悄悄的弯腰也团起一团雪朝刚下马的周舍砸去。谁知周舍就像背后长眼睛一般,头也没回便身子一侧躲过了那雪球,而后那雪球径直砸到红枣的鼻间,只见红枣马嘴一咧用力朝朱标打了个响鼻,顿时喷了朱标一脸的雪花与鼻涕...周舍看着他脸上的精彩模样再也控制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朱标听着她哈哈哈的笑声不绝于耳,气的朝红枣又扔了几把雪,最后实在受不了满脸的臭鼻涕味道,又奋力抓起地上的雪努力给自己“洗脸”...而后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可是堂堂男子汉跟匹马计较什么...都怪大哥太坏了...
二人玩累了径直往雪地上一躺,朱标才慢慢捡些读书时发生的趣事说给周舍听...周舍边听他说话边眯着眼看着天上,以前小时候她和弟弟每次玩打雪仗她都会把弟弟压在雪里滚上几圈,直到弟弟求饶才放过...这里的天空比以前的要好很多,蓝天白云...她只顾看着天空,并没注意远处马厩后有抹黑色的衣角缩了回去...
冯文秀带着采荷从花园一路找到后院,才看见躺在雪地上的俩人。周舍见冯文秀从远处皱着眉走来时,便立即起了身,将朱标也拉了起来。
朱标见大哥在大嫂面前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觉得甚是好笑“大哥在大嫂面前像换了个人似的”。
俩人胡乱的拍了拍身上的雪。采荷也忙上前帮着朱标拍雪边嘴里念叨“姑爷心也太大了,地上这般寒,怎的带着世子爷在这躺着”。
朱标整理完身上的雪朝冯文秀行了礼后,便“同情”的看了一眼正在憨笑的大哥,识趣的离开了。
冯文秀见朱标离开后,才上前仔细的将周舍发间和脖间留下的雪拂去,佯装生气道“自个的身子不知道疼惜”。
周舍见她嘴上虽说着责怪的话,眼中却是满是心疼的模样,抬手握了她正在给自己整理的小手,嘴上甜道“你知道疼惜便好”。
采荷在一旁只得将头扭到一边,假装看天上的风景...不去看那一对打情骂俏的主子...
却是将冯文秀羞的有些面上无光了“这人当真是厚颜...”。
眼见周舍拉着她的手已经放到了唇边要亲,当即手一缩,羞得面上通红...半响才找回声音正了正色道“莫要胡闹,爹爹从前厅派人来说耿大哥回来了,让咱们晚间去前厅用饭,不知成玉去哪了,这会她还不知道呢”。
周舍一听耿天璧要回来了,顿时心里一虚,便收了玩笑的样子,正了正色道“那我先去前厅,你们晚些再过去”。
说完见冯文秀点了点头,便抬起步子朝前厅走去。
周舍走到正厅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好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等走近一看,原来不止是耿天璧回来了,连朱文忠和朱文正也都回来了。
朱文正因周舍之前给他送粮的事儿,现在对她敌意倒是轻了些,他的认知里,再好的女人,要是跟别人睡过了,那便没滋味了...周舍和冯文秀都成亲快两年了,他已经过了那口气。再说他堂堂大都督要什么女人没有!这时他见周舍倒是没有什么不好的脸色。
而朱文忠则是与耿天璧一同回来的,他们离得近,便一同回来了。而朱文辉则未回应天来,他已经与郭英之女成亲,而今那郭氏刚有身孕,于是朱元璋便让他们在宁国安生待着,不必回应天。
周舍进来后站着朝他们三人行了一礼,客气道“几位兄长路上辛苦了”。
朱文正坐着并未起身,一旁的朱文忠与耿天璧站了起来,朱文忠笑着朝周舍道“文英倒是比咱们回来的早些”,他身边的耿天璧则是看着周舍爽朗问道:“文英身子可恢复的好了?”。周舍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一旁的朱文正才悠悠开口道“看这小子便是一头老虎也打得死,哪里还有什么伤”。
朱文忠与耿天璧落了座后,周舍也在下方坐了下来。
朱元璋坐在上位,此时倒真像个老父亲般看着几人,看着这些义子养子们感情不错,他心里很是满意,这些小子日渐成长,日后大有用处!
当下捋了捋短须,笑着道:“已经让后厨备好了酒菜,一会儿咱爷几个好好喝一杯,也有些事与你们说说”。说罢便让人去后院请了冯文秀她们。
今日因大家都回了应天,朱元璋特地命人做了好酒好菜,等马秀英与冯文秀和耿成玉也来到正厅后,耿成玉当即便上前走至耿天璧身旁轻唤了一声“哥”,已经许久未曾笑过的她此时面上才有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耿天璧见着妹妹进来顿时站了起来,开心的扬声道“成玉,哥哥回来了”。
周舍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相见一览无余的骨肉亲情,也不由得很是高兴。
朱文正几人又站起先后恭敬的给马秀英行了礼问了安,片刻后众人才坐下说话。
对待朱文正他们,马秀英也展现了相当多的耐心,一一问了他们在外的经历和他们所处的地方的民生各种情况,又温和的慰劳了许多辛苦的话,话语间处处透着关怀备至。最后告诫朱文正他们一定要爱民如子,现下还有许多地方要征讨,他们都是自家人,既要握得住弓马,也要托得起民心。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说下来,连朱元璋都在一旁频频点头直附和道“咱妹子说得对!”。而后又对朱文正几人认真道“你们几个小子给咱好好听着,咱要托的天下不止是应天的天下,还有四方的天下”。
周舍坐在下手处,默默听着这些话,心里不由想到马秀英当真不亏是以后的大明第一贤后...这些话比朱元璋说的有水平多了。
朱元璋见正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这才让人传了晚饭。看了一眼朱文正刚想唤“驴儿”,顿时觉得这名儿不太好唤出口,当即改道“文正守洪都有功,今晚叔父好好谢你,定要不醉不归”。
朱文正面上一喜,笑嘻嘻道“那叔父定要多喝几杯才是”。
众人入了座之后,珍馐佳肴便一一上了桌。由于朱文正等人的轮番敬酒,三番五次后朱元璋有些醉意惺忪,嘱咐了朱文正及朱文忠许多话后,等大家都吃喝到差不多时,他才眯着眼在众人面上扫了一眼后话锋一转道“今日趁着大家都在,咱还有个事儿要说”。
见除了马秀英以外,其他人都放下手中的酒杯和筷子后,才笑着继续道:“咱让刘先生新选了块地,年后便开始动工,宫殿约莫要个一两年便能建好”,说到这里他眼神往周舍这边继续道“这处宅子便留给英儿,你小子在鄱阳湖功劳不小,为咱还受了一箭,这便是爹爹给你的奖赏”。
这话一出,大家齐愣住了,唯有马秀英神色不变,应该是这事朱元璋早和她商量过了。
周舍倒是没想到朱元璋会说这个,突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话了,这件事没在她的预想范畴内。一旁的朱文正面上先是一愣,随后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周舍也没说话,倒是朱文忠和耿天璧率先反应过来,二人及时接了话茬,朱文忠笑着道“文英这是高兴的不知该如何回话了”,耿天璧也接着道“文英这次算是立了大功,该当国公这犒赏”。
周舍这才慢慢反应过来,于是径直弯了弯身子道“谢谢爹爹”。朱元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坐下吧”。而后才朝一旁的朱文正道“至于文正的大都督府,咱也让人再重新翻修一遍,日后等你回来住着也舒坦些”,最后也朝朱文忠道“文忠的府邸咱也在应天府里给你找一处合适的”。
他们二人听朱元璋这么一说,当即也起身拱手道“但凭叔父(舅父)做主”。
朱文忠坐下后并无多想,他性情忠厚直爽并不在乎这些,继续喝酒吃菜。
而一旁的朱文正心里可谓是五味陈杂,嘴里的酒此时也变的难以下咽,当日他苦守洪都多日,期盼着叔父能早日去救援,先是叔父要救那小明王,于是他继续苦等,可后面叔父救了小明王后手握二十万大军却迟迟不到洪都,他一等再等,后来他渐渐明白了...叔父要的是用他和洪都拖疲那陈友谅的主力,便是拿他与一座城换陈友谅大军的士气和粮草消耗。当他看清了这些后,才是真正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后来叔父犒赏三军时,他心灰意冷随口说道让叔父先赏赐其他人,没想到叔父当真赏了徐达与常遇春他们无数金帛田地与高官,而当真对自己并无再封赏,现在竟是将眼下应天府最好的府邸给了朱文英那小子,而不是自己。
那大都督府乃是三年前临时将一处富商府邸改作的,就算是翻新又能好到哪儿去,怎比得上这国公府气派!
想到这些,朱文正眼神隐晦的变了又变,一杯接一杯的继续喝着手中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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