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众目睽睽之下的“辅导”,最终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结束了。
江淮安磕磕绊绊、声音发紧地讲完了第一种解法,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全程不敢看林砚,只盯着草稿纸上的公式,仿佛那是他的救命稻草。而林砚,看似听得认真,却在他讲完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评论了一句:
“哦,懂了。”语气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然后在数学老师和其他同学复杂的目光中,又堂而皇之地把椅子挪回了自己的位置,继续趴下睡觉,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只留下江淮安一个人,心脏还在狂跳,脸上热度未退,像个被戏弄后独自面对残局的小丑。那种被当众架起来、又轻易被抛下的感觉,让他既难堪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像一团乱麻,塞满了江淮安的脑子,以至于接下来的课他都听得浑浑噩噩。放学铃声响起时,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收拾好东西,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呼吸不畅的教室。
然而,当他回到自己房间,习惯性地打开书包准备写作业时,却摸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方正正的东西。
不是书,也不是文具。
他疑惑地拿出来,是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透明塑料盒。盒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块做成小熊形状的饼干。小熊憨态可掬,烤成诱人的金黄色,散发着淡淡的奶香。
江淮安愣住了。
这是……谁的?
他仔细回想,今天并没有人给过他东西。除了……除了课间他去洗手间时,书包确实短暂地放在座位上无人看管。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猜测,像微弱的光点,在他混乱的脑海里闪现。
难道是……林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怎么可能?那个恶劣的、以捉弄他为乐的转校生,怎么会偷偷往他书包里塞饼干?而且还是小熊形状的?
可是,除了他,还有谁?
江淮安拿着那盒饼干,坐在书桌前,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想起体育课上林砚冲过来救他时的急切,想起那只紧紧抓住他手腕的、温热有力的手,也想起刚才数学课上对方那副故意找茬的恶劣模样。
这个人,就像一个矛盾的集合体,行为毫无逻辑可言,让他根本无法预测。
他盯着盒子里的小熊饼干,小熊圆溜溜的眼睛仿佛也在看着他。奶油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飘出来,勾引着食欲。他晚上吃得不多,此刻确实有点饿了。
鬼使神差地,他打开了盒子,拿起一块小熊饼干,放进了嘴里。
饼干烤得恰到好处,酥脆香甜,奶味浓郁。是手工饼干的味道,和市面上卖的那种流水线产品不一样。
味道……很好。
江淮安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干,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似乎连带着心里那股憋闷和混乱,也被稍稍抚平了一些。
他吃得很慢,一块饼干吃了好久。吃完后,他看着空掉的塑料盒,犹豫了一下,没有扔掉。而是把它仔细地擦干净,放进了书桌抽屉的角落里,和那张画着“呆毛警报器”的病历纸放在了一起。
这两个来自林砚的、带着强烈矛盾色彩的东西,成了他秘密的收藏品。
他不知道林砚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恶作剧后的补偿?还是一时兴起?或者……有别的含义?
以他简单的脑回路,根本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行为模式。
但他能确定的只有两件事:
小熊饼干很好吃。
林砚这个人,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困惑和……困扰。
而那种困扰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悸动。
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虽然沉没了,但涟漪却一圈圈地扩散开来,久久不息。
江淮安伸出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那根呆毛,不知何时,已经软软地塌了下来,安静地贴伏着。
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惊涛骇浪,都随着那盒小熊饼干,暂时被安抚了下去。
但风暴,真的过去了吗?
或许,这只是下一场更大风暴来临前,短暂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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