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的寒假很快结束,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正式进入夏栀的生活。
3月份,学校组织了体检。
大巴车晃晃悠悠将一车子学生送到县医院门口,带班的老师组织学生们去排队体检。
体检的人很多,每个监测点上都排出来长长一条队伍。
被书山题海压得喘不过气的学生们当然不介意,排队顺带放松,何乐不为。
看着前排两个女孩喋喋不休的聊着,夏栀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晕针。
她甚至不敢将目光挪到队伍最前面的护士台上。
然而,该来的最终还是要来。
排在夏栀前面的女孩按着手肘上的棉球龇牙咧嘴地离开。
夏栀甚至能感觉自己哆嗦了一下。
见夏栀没有把手放到操作台上,负责抽血的护士翻了个白眼,“快点,后面还一堆人呢。”
夏栀这才哆哆嗦嗦把手放了上去。
她将脑袋歪向另外一边,试图分散注意力,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近在咫尺的情境——止血带勒紧的“撕拉”声,究竟棉球擦过皮肤带来细微的凉意,紧接着,是一阵刺痛……
嗡……
熟悉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她,像潮水瞬间淹没了头顶。
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诶,同学……怎么回事……”
她想回应,奈何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夏栀醒的很快。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浓烈的消毒水味裹着另一种陌生的气息冲进她的鼻腔。
接着是一种奇异的支撑感。几秒之后,她意识到是有人背着自己在走路。
她微掀了眼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男孩凌厉的下颌角,以及凸起的喉结,视线往上,她的眼睛蓦地睁大。
而后,见四下无人,她又偷偷闭上了眼睛。
是闻峰!
呃,去哪里?
不管了。
这一刻,夏栀希望时间能够被无限拉长。
当然,时光不会如她所愿。
“到了。”闻峰的声音响在耳边,前所未有的近。
男孩将夏栀放在简易病床上,她才假作醒转。
装晕真是个技术活,她连呼吸的频率都不敢太快。
她瞥见他额头沁了细密的汗,内心os:难道是我太重了?
握了握拳暗想必须要减肥了。
有护士匆匆走来,他退后一步,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到几步开外。
护士开始询问夏栀的情况,确认不需要其他帮助,他才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观察室里,夏栀懊悔不已,多好的机会呀。
连声最基本的“谢谢!”都没说。
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她真是不成器呀呀呀呀!
而走廊尽头看不见的拐角里,闻峰走的缓慢。
他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其实已经看不到女孩。
他觉得最近自己有些奇怪。
他莫名的开始期待每天清晨在街角的巷口碰见她。
有时候她迟到了,他还会装模做样停下来观察自行车的铰链,直到看到那一抹跳跃的身影出现在巷口,他才复又跨坐上车。
他知道她在后面跟着——学校在城市的西面,清晨的日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老长,远远看去,仿佛并肩骑行的两个人。
那天他的车链子出了些问题,骑得很慢,他本想着干脆坐公交车去学校,晚上回去再把车送去修理一下。但不知为什么,已经走出家门口好远了,突然又鬼使神差地掉头,回到家门口,骑上那老掉牙的自行车。
那天的车真的很难骑,下午第三节课,他们凑巧也是体育课。便和老师告了假,准备带车子去修理。
远远地就看到棚子里有个人猫着身子不知道在干什么,他想走近看,那女孩却站了起来,脸上蹭了写黑色的机油,搞笑,又有点可爱。
他下意识躲了起来,在一颗两三人粗的榕树后面。
看着女孩蹦蹦跳跳离开,他才闪身出来。
进了车棚,靠近自己那辆老车子,闻峰嗅到一阵浓重的机油味,仔细一看,链条上油汪汪的。
那姑娘,是在帮他的链条上油?
后来他还是推着车子去了修理铺,师傅直接帮他换了条链子。看着修车师傅换下来那条车链,他愣了很久。
再到后来。
那日黄昏的车棚里,自行车把手上挂着的礼物,他猜到是她送的。
明信片上是一个白描的人像,落款处画了朵向日葵。
向日葵画的差强人意,他却看乐了。
还有组装的八音盒,锁扣拧了几圈,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响了一遍又一遍。
城中村的房子老旧,隔音也差些,隔壁干工地的老汉或许是被吵醒了,或许是单纯暴躁。
用力的敲着他所住房间这一侧的木板,嘴里骂骂咧咧。
他不怵,却也不想闹事,将八音盒锁扣拧回原位。
依旧用那个樱桃红的礼品包装包着,塞到老掉牙的玻璃柜顶上。
他想,这礼物不错,无关送礼物的人。
再到今天。
抽血的时候他已经看到她了。
那会儿他刚把挽起袖口的手臂从抽血垫上挪开,棉签压着针眼,指尖还残留着按压的麻木感。
他站起身,目光习惯性向四周扫了扫,几乎立刻就锁定了那个队伍末尾的身影。
她微微低着头,脖颈的线条有些紧绷,手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导检单,看上去有些紧张。
五分钟按压时间还没到,他莫名有些烦躁,索性不按了,捏着棉球从她侧边走过。
其实垃圾桶在另外一边,他完全没有必要绕这么大一圈去扔棉球。
她依旧低着头,没有发现他。
他愈发烦躁。
蓦地脑中忽然清明了些,他是她的谁?她凭什么必须看到他。
思及此,他的眼眸深处似乎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只是那云淡风轻里,似乎涌动着些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体检项目已经全部完成,他交了单子就准备离开。
转身时,耳后一阵喧哗。
他回头,正看见她往护士台外倒。
他离得不算远,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
真实的重量压进手心时,他心想,一切都乱套了。
她就像一棵炮仗,跌跌撞撞闯进他的生活。
而他,连自己的生活都还无法掌控。
体检后的次日,夏栀满怀期待守在巷口。
她想她应该要谢谢他。
或许她还可以请他吃学校小卖部里可好吃的棒棒糖。
他或许会继续云淡风轻地说“不客气。”
然后她再接再厉,他们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比从前更进一步。
想想都有点小期待。
可惜,一切未能如她所愿。
她在小巷口等了很久,都没有看见那辆熟悉的女式自行车。
此后的一个星期,夏栀都没再等到他。
巷口车来车往,头两天她以为是自己漏看了或者错过了。
后两天,她起了个大早,在巷口生等了30分钟也没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时,她瞥见对面15班教室的后门——
闻峰半趴在课桌上,像从前一样。
一切仿佛从未改变。
夏栀忽然有些气馁——万里长征,又退回起点了。
教室后黑板上的倒计时已经从三位数缩小成两位数。
谁都没有想到,关键的高三下学期,班级里会转来新生。
新来的转学生叫江烬,据说是省立一中的学生。
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更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会从省立一中转到市一中。
但或许也没那么重要吧。
江烬插班,插得悄无声息。
那一天课间休息,夏栀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对面15班里的闻峰。
有个身影忽然挡住了她的视线。
那是一个男孩,身材修长,比教导主任高出一大截,站在教导主任后面,衬托的教导主任愈发娇小。
夏栀被挡住了视线,挪了挪脑袋,那身影又往后挪了挪,再次挡在她的眼前。
夏栀意识到对方是故意的,秀眉一蹙,瞪眼看他。
男孩却乐了,冲夏栀眨了眨眼。
夏栀懒得理他,轻“哼”了一声转回座位上,窝囊地刷起了题。
没想到,男孩会成为她的同学。
并且,经过和教导主任的一番协商,班主任将江烬安排在夏栀那一列的最后一个位置。
也就是说身为小组长的夏栀,要负责收他作业!!!
最开始夏栀很不情愿,但她向来温吞又窝囊,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设定。
并且,高考在即,这样的小事太过无足轻重。
只是,江烬太擅长惹怒她了。
比如化学课堂小测,夏栀一个个收试卷。
收到他这里,他明明已经答完题,却依旧按着试卷不给她,等她急了才慢悠悠将试卷推在她手里,“急什么急,要么我帮你跑老师办公室?”
有时候夏栀没来得及收卷子,他还会从末尾的座位走过来,仿佛是专程来嘲笑她的,“这道题这么简单,怎么还没写完。”
诸如此类,可谓罄竹难书。
午休十分钟,白溪看着夏栀笑的促狭。
“那个新来的,江烬,他该不会喜欢你吧?”
夏栀唬了一跳,“你别吓我!”
她抖索着将目光转向教室后方正和其他男生嬉笑打闹的江烬,心想:也不太可能,他就是纯纯地看我不顺眼。
说到喜欢,她忽然又撇眼看了对面15班。
闻峰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他已经两天没来了。
她也很久没有在巷口等到他了。
她隐约猜到,或许,他在躲她?可,为什么呢?他们甚至只是陌生人。
事实上,闻峰确实遇到了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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