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灯心草怀刃 > 第8章 归期重逢

第8章 归期重逢

巨大的邮轮“维多利亚号”如同疲惫的巨兽,缓缓停靠在沪港码头。熟悉的咸腥海风裹挟着更加浓重的煤烟、硝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扑面而来。甲板上归心似箭的旅人喧闹拥挤,苏蘅穿着素雅的深灰色法兰绒洋装,外罩一件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呢大衣,拎着简单的行李箱,安静地站在栏杆边。她怀中紧紧抱着那本《神农本草经》,目光急切地在码头上攒动的人潮中搜寻。

没有那个记忆中的身影。

心头掠过一丝尖锐的失望,随即被她强行压下。也许他有要务在身,也许……她不敢深想。

舷梯放下,人潮涌动。苏蘅随着人流踏上故土,双脚踩在坚实的码头上,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却没了记忆中的草药香,只有挥之不去的尘埃与铁锈味。

“苏小姐。”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苏蘅转头,看到一位穿着笔挺墨绿色军装、佩戴少校肩章、面容冷峻的军官(副官),身后跟着四名荷枪实弹、眼神锐利如鹰的士兵。他们如同黑色的礁石,硬生生在喧嚣的人潮中隔出一片真空地带,引得周围旅客侧目避让。

“督军命我等接您回府。”副官的声音平板无波,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不远处一辆漆黑锃亮、车窗紧闭的防弹轿车。车前站着两名同样军容肃杀的卫兵,手按在腰间的枪套上。

这排场,这冰冷,这毫不掩饰的武装力量,与当年码头惊鸿一瞥时,他被副官强押登车的狼狈截然不同,却又透着一种更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威压。苏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沉默地点点头,在士兵无形的“护送”下走向轿车。车门被卫兵拉开,她弯腰坐进后座。车内空间宽敞,装饰奢华,却弥漫着皮革、机油和一种淡淡的、属于沈砚舟的沉水香与硝烟混合的气息。车窗玻璃颜色很深,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与喧嚣,也仿佛隔绝了她与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轿车启动,平稳而迅疾地驶离码头。透过深色的车窗,苏蘅看到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更加拥挤的贫民窟,衣衫褴褛的行人,墙上斑驳的标语和弹孔,荷枪实弹巡逻的士兵……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剧变与沉重。她怀中的《本草经》,似乎也变得更加沉重。

督军府比记忆中更加森严。高墙电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士兵们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喘不过气的紧张感。苏蘅被副官引着,穿过幽深曲折的回廊,来到一间宽敞却异常冷硬的会客厅。

厚重的丝绒窗帘半掩,光线昏暗。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后,沈砚舟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庭院。他穿着一身毫无褶皱的墨绿色将官呢制服,肩章上的将星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光泽,宽厚的肩背挺直如标枪,浑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杀伐决断的凛冽气场。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与柏林冬日里那个穿着呢大衣、含笑吻她额头的男人判若两人。

“督军,苏小姐到了。”副官恭敬禀报,随即无声退下,关上了沉重的雕花木门。

沈砚舟缓缓转过身。

苏蘅的心猛地一缩。

他的面容轮廓依旧深刻俊朗,但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刀刻般的冷峻与疲惫。眼神深邃如寒潭,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却又带着一种刻意筑起的、拒人千里的冰层。曾经温润如玉的气质,已被铁血与权谋彻底淬炼成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寒气逼人。

“回来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走向巨大的书桌,并未示意苏蘅坐下,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是。”苏蘅的声音有些干涩,她挺直了脊背,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思念、委屈、担忧,还有一丝被这冰冷待遇刺伤的痛楚。

“学成归来,很好。”沈砚舟在宽大的扶手椅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规律的、令人心头发紧的轻响。“省立医院外科主任的位置,给你留着。设备、人员,随你调配。”他的话语简洁、高效,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在部署一项军事任务。这是他能想到的、对她才华最好的安置,也是他认为最“安全”的位置——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苏蘅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甚至连一句寒暄都没有,就直接切入了“安排”。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声音清晰而坚定:“多谢督军好意。但苏蘅的志向,在平民巷陌,不在高堂华屋。我想开一间自己的诊所,就在城南旧城区,为看不起病的百姓施诊。”

“城南?”沈砚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城南是鱼龙混杂之地,也是各方势力渗透的温床,更是疫病和贫困的渊薮。“那里不安全,也…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更深的含义是:那里不在他绝对掌控之下。

“当年疫区,比城南更不安全。师父教我,医者眼中,只有病人,不分贵贱地域。”苏蘅毫不退让地搬出了师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提到“师父”,沈砚舟的眼神骤然一暗,如同被针刺了一下。他猛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枯败的紫藤架,下颌线绷紧。书房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壁炉里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苏蘅看着他刻意回避的姿态,积压了数年的委屈、疑惑和痛苦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她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这些年,我写海德堡的银杏,写手术台的灯光…你可曾收到?”

这直白的质问,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向沈砚舟竭力维持的冰冷面具。他放在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依旧没有回头,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着什么极其苦涩的东西。

“军务繁忙,信件…或有延误遗失。”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的回避和敷衍。这个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可笑。

“延误?遗失?”苏蘅的眼中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无法再忍受他的沉默和推诿,声音拔高,带着压抑已久的悲愤,“沈砚舟!柏林的一切,都只是督军大人一时兴起吗?!”

她情真意切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直直烧向他刻意冰封的心防。那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爱意、受伤的控诉和绝望的期盼。

沈砚舟像是被那目光烫到,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罕见的慌乱。他不能看她,不能回答!父亲垂死的威胁、陈参谋虎视眈眈的联姻压力、身边无处不在的危险、他手上沾染的血腥……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无法喘息,更无法给她任何承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推得更远,让她彻底死心!

慌乱之中,一句冰冷而残忍的话,如同失控的利刃,脱口而出:

“苏小姐!过去种种,时移世易。你已学成归国,前途无量。个人问题…也该考虑了。城中青年才俊甚多,若有需要…我可为你安排相亲。”

“相亲”二字,如同惊雷,在空旷的会客厅炸响!

苏蘅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巨大的羞辱、愤怒和被彻底背叛的痛楚,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柏林咖啡馆的暖阳,海德堡教授壁炉前的承认,月台那个炽热的吻…所有温存的记忆,在这一刻,被他亲手撕得粉碎!

极致的愤怒反而带来一种诡异的平静。她挺直了几乎要颤抖的脊梁,眼中所有的水汽瞬间凝结成冰。她看着沈砚舟那张冰冷而慌乱的脸,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刻骨讽刺的弧度。

“好啊。”她的声音异常清晰、平静,却字字如冰锥,“既然督军如此‘关怀’苏蘅的终身大事,那就有劳督军费心安排了。苏蘅,感激不尽。”

她说完,不再看他一眼,猛地转身。怀中那本《神农本草经》的硬角硌得她生疼,却远不及心口万分之一。她快步走向门口,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踏在两人过往的情意之上。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

“若若……”身后,传来一声极低、极压抑的呼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绝望。那是属于“沈怀仁”的声音。

苏蘅的脚步,仅仅停顿了万分之一秒。她没有回头,没有回应。只是更用力地、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拧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门开了,外面是肃立的卫兵和冰冷的回廊。门内,是凝固在昏暗光线中、如同受伤困兽般的沈砚舟,和他那句消散在空气里的、无人听见的低唤。

相亲的利刃已出鞘,斩断的,是过往残存的最后一丝温存。督军府的深宅,如同巨大的冰窖,将两颗曾经靠近的心,彻底冻结在无言的硝烟与血色的宿命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狩心游戏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三号风球

在星际开密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