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刷器在车窗玻璃上划出徒劳的弧线，谢言死死握着方向盘，导航屏幕上那个不断接近的红点像索命的符咒。
"提醒：距离任务地点还有五百米。"机械女声毫无感情地播报。
谢言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何事？"墨凛的声音从副驾传来。他正襟危坐，黑袍与现代化的汽车内饰形成诡异对比。
"我得...做点心理建设。"谢言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点开那个血红图标，"顺便看看这见鬼的直播怎么开。"
APP界面弹出提示："检测到您已接近任务地点，是否立即开启直播？首次直播将获得'新人扶持流量'哦！"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温馨提示：直播期间获得的打赏，平台抽成50%，阴司税务司代扣20%，剩余30%将自动兑换成功德值。"
谢言："......你们这抽成比网红经纪公司还黑啊！"
墨凛瞥了一眼："阴阳两界，皆为利往。此乃常理。"
谢言咬牙切齿地点了"开始直播"。手机屏幕立刻分成两个界面：左侧是前置摄像头拍到的他苍白的脸，右侧开始零零星星飘过弹幕：
「新人主播？这颜值可以啊」
「场景布置挺逼真，下雨效果怎么做的？」
「赌五毛钱是灵异区，看这怂样就知道」
一个机械音提示："已为您自动匹配最佳拍摄角度及美颜参数。祝您直播愉快！"
谢言看着屏幕上自己被迫开了十级美颜的脸，嘴角抽搐："愉快个鬼..."
「主播声音挺好听」
「小哥哥怕不怕呀？姐姐保护你」
「前面别花痴了，一看就是剧本」
谢言硬着头皮把手机架在支架上，深吸一口气："各、各位观众晚上好，今天我们来探、探索一下这个...锦绣花园13栋1404室..."
他的声音抖得自己都听不下去。
「哈哈哈磕巴了」
「演技浮夸，差评」
「特效还行，雨声挺真实」
墨凛突然出声："告知他们，若见异状，打赏'镇魂香'可保平安。"
"什么？"谢言愣住。
"直播技巧。"墨凛面无表情，"谓之'带货'。"
谢言："......您还懂这个？"
"昨日研习《阳间直播运营大全》。"墨凛语气平淡，"地府要求与时俱进。"
谢言忍无可忍地关了麦克风，压低声音："大佬！我是来玩命的不是来带货的！"
"功德不够，魂飞魄散。"墨凛瞥他一眼，"自择。"
谢言认命地重新打开麦克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各位老铁，今天直播间特供'镇魂香'，见鬼必备，只要5功德...不是，5个小心心..."
「主播突然敬业」
「小心心？当哄小孩呢？」
「要是真见鬼了我刷火箭！」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屏幕闪烁红光："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怨气波动！危险等级：高！建议立即兑换'驱邪符'！"
谢言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墨凛微微蹙眉："怨气浓度超乎预期。你确定只欠了一万功德？"
"我哪知道！"谢言欲哭无泪，"现在怎么办？"
"按计划进行。"墨凛身影渐渐变淡，"我会在旁监督。记住，莫要背对它们。"
"喂！你别消失啊！"谢言看着空荡荡的副驾，感觉自己像被扔进狼窝的小羊羔。
弹幕却突然热闹起来：
「刚才是谁在说话？声音好苏！」
「隐身特效可以啊」
「主播跟节目效果说话？演技可以」
谢言咬咬牙，抓起手机和那点寒酸的道具，冒雨冲向那栋死气沉沉的居民楼。
楼道里的声控灯忽明忽灭，13栋1404室的防盗门上交叉贴着封条，上面落满了灰。
"观众朋友们，现在我们到了..."谢言对着手机小声说，试图用钥匙开门——当然是打不开的。
「主播行不行啊」
「剧本太明显了」
「要是能进去我刷礼物」
就在这时，门锁突然"咔哒"一声，自己开了。
谢言后背一凉："你干的？"
空气中传来墨凛的声音："阴司办案，凡间锁具自当回避。"
谢言："......这权限是不是有点太方便了？"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腥气。
客厅里一片狼藉，家具上盖着白布，地上散落着警方留下的证据标记。最醒目的是地板中央用粉笔画出的三个人形轮廓。
「卧槽有点吓人了」
「这布置下血本了啊」
「道具组加鸡腿」
谢言咽了口唾沫，从包里掏出那截安魂香："各位老铁，现在我要点燃安魂香，据说能安抚怨气..."
他手抖得厉害，打火机按了好几次才点着。一缕青烟袅袅升起，散发出奇异的檀香味。
突然，手机警报再次响起："警告：检测到灵体抗拒反应！怨气浓度急速上升！"
几乎同时，弹幕炸了：
「刚才镜头里是不是有东西过去了？」
「窗帘动了一下！」
「我听到脚步声了！」
谢言猛地抬头，确实听到走廊深处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湿漉漉的鞋子在走路。
「主播快跑啊！」
「特效牛逼！这音效绝了」
「是不是工作人员在后面？」
"不是工作人员..."谢言声音发颤，"这屋里除了我应该没活人了..."
脚步声突然加快，朝着客厅而来！
谢言手忙脚乱地举起驱邪符："别、别过来！我有符！"
「主播怂得真实」
「符纸都拿反了喂！」
「急死我了这演技」
脚步声在客厅门口戛然而止。
谢言屏住呼吸，举着符纸的手抖得像帕金森。
突然，一个冰冷的气息吹在他后颈上。
「后面！主播后面！」
「啊啊啊有影子！」
「特效怎么做出来的？！」
谢言猛地转身，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窗帘微微晃动。
弹幕却疯了一样滚动：
「真的有个女人！」
「穿白衣服的！」
「一闪就不见了！」
手机警报尖锐响起："警告！警告！多个灵体反应！建议立即撤离！"
谢言腿都软了："墨凛！墨大佬！救命啊！"
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随后，一枚玄黑令牌凭空出现，散发出柔和白光。
「哇靠特效牛逼！」
「这令牌质感可以」
「经费在燃烧」
白光所过之处，阴冷的气息稍稍退散。墨凛的声音在谢言耳边响起："东南角，衣柜。"
谢言连滚带爬地扑向衣柜，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但弹幕却突然刷屏：
「有个小女孩！」
「抱着娃娃那个！」
「眨眼就不见了！」
谢言头皮发麻，突然注意到衣柜内侧有几道深刻的抓痕，像是有人从里面拼命想出去。抓痕旁粘着一小块褪色的布料。
法医的本能让他暂时压过了恐惧。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取下布料，发现上面用血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和那本笔记里的很像。
「主播发现什么了？」
「剧情推进了？」
「这符号我好像在哪见过...」
突然，整个衣柜剧烈震动起来！无数苍白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抓向谢言！
「卧槽！」
「高能预警！」
「这特效值五毛！」
谢言吓得往后一跌，驱邪符脱手飞出，正好贴在一只手上。那手立刻冒起黑烟，缩了回去。
其他手顿了一下，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抓来！
「要凉要凉」
「主播快用道具啊！」
「急死我了这傻孩子」
千钧一发之际，谢言福至心灵，抓起手机大喊："老铁们！救命啊！刷个'镇魂香'！等下给你们看更刺激的！"
弹幕静了一瞬，然后突然爆炸：
「用户'冥王星来的'打赏'镇魂香'x1」
「用户'地府打工人'打赏'驱邪符'x3」
「用户'孟婆汤批发'打赏'幽冥火箭'x1」
手机提示音接连响起："恭喜获得30功德！自动兑换'镇魂香'x1！"
一炷崭新的线香突然出现在谢言手中。他手忙脚乱地点燃，浓郁的檀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那些手像是碰到烙铁般缩了回去，衣柜的震动也渐渐平息。
谢言瘫坐在地，大口喘气。
弹幕还在疯狂滚动：
「主播牛逼！」
「刚才真吓到我了」
「求续集！」
谢言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打赏提示，突然觉得...这见鬼的直播好像也不是不能干。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私信。来自用户"判官笔丢了"：
「符号是献祭契约。他们在养煞。快逃。」
谢言后背一凉，猛地抬头——
正好对上衣柜缝隙里一只血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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