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屡战不败的镇北军兵败潼关。话说这战功赫赫、深受百姓爱戴的镇北侯傅砚之膝下育有一子,名唤傅灵叙,所谓‘鲜衣怒马少年郎,仕能文,战能武,飞马长刀安漠塞,倚天快剑定恩仇’,说的正是此人。
当年潼关一役,守城主将也是他,如此厉害的人物为何兵败?又因何就此销声匿迹了呢?
本回故事要从他遇见一名女子开始讲起,欸,没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此女乃祸水灾星降世,不仅与多位世家子弟有来往,还妄图干扰我朝军机战报,甚至有传言她是北离派来鄞朝的间谍……”
淮南闹市街头,一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向过路的百姓讲述镇北军的故事。镇北军,乃鄞朝驻守漠塞边关的军队,于七年前兵败潼关,如今已重新整编为昭和军,由鄞朝六皇子昭王领兵戍边。
离他不远处,支起一档包点小摊,摊前架着一具颇高编织蒸笼,层层冒着热气,肉香四溢,摊后整齐摆放着几张小桌,食客零零散散坐落。
摊主掀开笼盖,熟练盛出几只软乎乎白嫩嫩的大包子,扭头便向客人送去,来来回回,边走边喊:“您的包子,请慢用。”
“好吃!唔唔唔……好吃。”无相一连吃了好几笼包子。
“镇北侯世子妃当真是北离间谍?那傅世子岂不是通敌叛国?”一旁食桌两人吃着包子,顺着说文也津津讨论起来。
“这谁知道呀,这妖妃就算不是间谍,也是个祸害。潼关之后,一代将府傅家就此没落,原本最有望继位的三皇子瑾王也失了君心,削爵被贬,客死他乡了。听说瑾王与这妖妃也关系匪浅呢。”这是一把难听的鸡公嗓。
另一人振振有词道:“潼关一役,镇北军伤亡惨重,连镇北侯都战死了,要不是昭王殿下及时援手,力挽狂澜,夺回失地,潼关现在就是北离的了。”
鸡公嗓又道:“什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傅世子怕早就找块没人的地,羞愧自缢了吧,自己眼瞎,娶了这么个毒妇,害死了自己的爹,害惨了替他卖命的士兵。”
另一人愤然不已道:“依我看,傅家就是一草包世家,什么战无不胜,呸。”
无相瞧这两人越说越起劲,越说越难听,没忍住一拍桌子,“啪”一声吓得身旁粗衣男子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
“我看你们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不亲自统帅领兵?还有,说来说去,怪到女人头上,真是令人鄙夷,你们口中那个世子妃是有权参政还是有权参军?她是怎么影响所谓的战局,说说!”无相双手叉腰,大声质问道。
摊内食客面面相觑。
粗衣男子眼珠前凸嘴巴张大,霎时惊住了。
他旁边的蓬头男子首先反应过来,脸色通红,提着鸡公嗓怒道:“你谁啊?我们只是就事论事,说你了吗,你管得着吗你!”
粗衣男子回过神来,立马依附道:“对啊对啊,再说了,你有意见找说书的去呀。”
“呵,我就是有意见!什么狗屁英雄难过美人关,没能力保家卫国就是没能力,没能力登皇继位就没能力。要我说啊,这世子妃不过是这些世家子弟争权夺利的幌子。”无相这回嗓门扯得更亮,引得那头的说书先生也闭言驻目。
无相身后一名黑衣男子闻言,深邃如墨般的眼睛流露的赞美之意顷刻间化为落寞,渐渐失神。
“长舌公,整天没事做,乱掰扯。”无相登时情绪上头,骂了一嘴。
“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说话的!”鸡公嗓横眉冷眼道,撸起袖子便要起身教训无相,被粗衣男子一把拉住。
摊主眼见情况不妙,连忙赶来劝架,安抚道:“姑娘,姑娘,两位兄台,勿动气,勿动气。和气生财哈!”
“拉我干嘛!”鸡公嗓挣脱开粗衣男子的手,指着无相,不依不饶道,“爱出风头是吧,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
“哎,哎,兄台,莫与一小女子计较,这顿包子算我的,如何?”摊主担心鸡公嗓闹起事来影响生意,再次劝说。
“这还差不多。”鸡公嗓闻言,得意道,“还是老板会做事!”
“你……”无相不忍打搅摊主做生意,欲言又止。
那两名男子见无相已哑口闭言,又觉占到便宜,狠狠瞪了几眼后,大摇大摆一前一后离去。
摊主松了口气,用缝着补丁的粗麻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转身又给无相端来一笼新鲜出炉的包子,慈祥地笑道:“送姑娘,见姑娘爱吃。”
无相瞥了眼堆叠一旁、空空如也的碟子,脸颊泛起红晕,道:“谢谢。你的包子真好吃!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摊主摆摆手,宽言道:“其实姑娘说得在理,只不过,人心险恶,冲动多言不好,何况姑娘是女子。女子出门在外,行动多有不便,还是少与人起冲突的好。”
“女子怎么啦?女子也可以仗义执言。”无相咬了口包子道。
“嗨,姑娘当真和我那小女一个性子,我以前呀也经常劝她,她不爱听,也回这样的话。”摊主语气夹杂着几分苦涩。
无相听出了异样,以试探口吻问道:“以前?现在呢?”
“现在啊……”摊主叹了叹气,向无相娓娓道来。
摊主本是临东人,卖包子发家,生意壮大,有了家饭馆。有个独女,喜爱读书,性格热情,常常仗义执言,约十年前,摊主女儿因帮一落魄书生仗言而得罪当地的贵商公子。
书生当时被打得不轻,摊主女儿便带其回家养病,一来二去,两人情愫渐生。
有一日,富商公子怒气未消又带家丁上门寻事,摊主只好让二人带些盘缠到淮南姑母家躲避,可过了许久,也不见来信报平安。
摊主赶到淮南,姑母家却说根本没人来过。天高路远,他不知道还能去哪寻人,断断续续找了好几个地方,兜兜转转,积蓄花光后,决定回到淮南,干起老本行,边生活边打听消息。
那么大俩活人,总会等来消息。
无相以为摊主定会泪眼婆娑,她边听边默默思索该如何安慰,可直至说完最后一字,摊主的眼睛干涸如常,只是不经意间掠过几丝哀伤。
闲聊间,无相向摊主打听,道:“摊主,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怪事?”
摊主偏头看着无相,似乎在等她多给点提示。
无相稍稍思忖,继续问道:“就是,比如什么城外破庙呀,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之类的?”
摊主摇头并叮嘱道:“那个地方,我没记错的话,前些年好像闹鬼吧,很少有人去了。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要去那做什么?女儿家不要去这些荒郊野外的地方,早些回家,免得爹娘担心。”
无相谢过摊主的关心,道:“没有啦,也就是听说闹鬼嘛,有些好奇而已。”
“好奇归好奇,莫要去。”摊主笑了笑,再三叮嘱道。
无相应允并向摊主告别,摊子陆陆续续又进了些许客人。
暮色渐至,烛火摇曳,忙碌于腾腾烟火气的摊主脸上挂起笑容,无相却留意到尚在壮年的摊主早已两鬓如霜,形如枯槁。
晃呀晃呀,无相纤细的双臂挂满了形色的麻绳,麻绳下端连着各式纸盒,层层叠叠,错落有致,里面装有热乎香溢的糖炒栗子、软糯清甜的桂花糕,还有酥脆鲜甜的萝卜丝饼等等。
买齐地府同事托带的物什啦!无相长舒一气,逛也逛得差不多了,玩也玩够了,该回去了。
下一瞬,嘴巴被一只大手捂住。
手掌有温度,应是凡人,不能使用法术。
无相被拖进一条昏暗窄巷,耳边响起一声冷若冰霜的男音:“我不会伤害姑娘,只想向姑娘打听些事。”
无相点点头,腹诽:哪家好人这般打听事情?
男音继续传来:“敢问姑娘,城外破庙所死之人是姑娘何人?”
无相摇摇头。
男音拆穿道:“劝姑娘说实话,姑娘白日去过破庙,方才还向包摊的摊主打听消息。”
无相拍了拍男子手肘,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男音明了,继而告诫道:“姑娘,勿喊。”话毕,松了松手。
无相轻言轻语问道:“你为何知道破庙的事?知道破庙有死人,为何不报官?”
男音轻描淡写回道:“路过。姑娘不也没报官。”
无相一时语塞,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早知道隐身去破庙,还以为那荒郊无人涉足。
“我知道姑娘不是凶手,那人无明显外伤,无中毒痕迹,死状惊恐,应死于惊吓过度引发心疾,我对他身上的玉铃感兴趣,若姑娘知道死者何人,请姑娘告知。”男音又补充道。
无相脑中浮现谢时雨被吓得屁滚尿流的那副胆小鬼模样,住个破庙被吓死?倒也不算出奇。
玉铃?
倒是有印象,无相检查谢时雨尸体时以为那只不过是些寻常配饰,便好奇地问道:“玉铃有何蹊跷?”
“死者并非玉铃之主,而这玉铃之主正是在下所寻之人。”
无相趁男子似乎有些松懈,屈肘一击其腹,借此挣脱其手,岂料被其反手一拉,转身打了个照面,四目相对的瞬间,男子怔住。
无相见状再次挣脱,撒腿向外跑去,跑至拐角处,迅速默念咒语。
来无踪去无影,匿迹隐形!
隐身于夜色。
待男子追来,无相借着如水般月色看清了他的模样,一袭黑衣,身背双剑,眉骨如玉,眸深似辰,寂静胜雪,全身散发着冰冷之气。
正当无相看得入迷,腰间令牌呼呼闪起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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