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残杀帝后,什么叛国敛财?
上辈子有这回事吗?
为什么,这发展跟上辈子不太一样啊。
姬言秋仔细回忆起来。上一世他的帝后确实死了,就在他登基一年后,死于了难产,他赶去帝后寝宫的时候,连尸体都已经看不到了,只有李茗香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说沐云姐姐已经被祀命神山的人带走了。
帝后南沐云是祀命神山尊主的女儿,她死后被祀命神山的人带走没什么值得深究的,所以姬言秋也没有再去管这件事。他对南沐云本就没有任何感情,他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茗香。
但是寒临夕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南沐云可是他最爱的徒弟啊。
姬言秋终于记起来了,前世南沐云死的第七日,寒临夕便上奏要求重查此事,南沐云根本不是死于难产。
“大司命是不是太闲了,如今边境安和,政事稳定,就开始管起后宫的事了?帝后死于难产,还有什么重查的必要。”
“我招不到她的魂。”寒临夕喃喃道,甚至有一点失魂落魄,是姬言秋从没见过的模样。
“什么?”不知为何,看着寒临夕这般模样,姬言秋内心冒出一股无名的怒火。
“我用九罭试了很久,但我招不到她的魂。人死未过头七,魂魄不会入天道轮回,如果她死于难产,为什么我招不到她的魂。”
九罭是寒临夕的天召神兵,世间唯此一件。九罭虽然是剑体,但是可以幻化出九种阵法,其中之一就是招魂阵,可招世间所有孤魂。
“有没有一种可能,九罭失灵了,大司命您也是人,不是天道,是人又怎么会一直不犯错呢。”说这话的正是韦不剑。
寒临夕一道凌厉的眼光扫了一眼韦不剑,吓的韦不剑顿时收了声。
“九罭不仅能招死人的魂,还能招活人的魂,九罭有没有失灵,韦尊主要不要试一试?”
韦不剑涨红了脸,道:“大司命,你权势大,我比不过你,但你也别想压我,帝君还在这龙椅上呢,是非曲直轮不到你一人说了算。”
“我何时要过这权势,又何时独掌是非曲直?”
韦不剑哼了一声,道:“仗着是帝君的师尊,丝毫不估计帝君颜面,当朝谈论帝君后宫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司命您才是这帝君呢。”
“都说够了没。”姬言秋一掌拍在椅手上,整个太微宫顿时哑声,“帝后本是大司命的徒弟,大司命伤心朕能理解,但是如今她是朕的帝后,还请大司命不要插手了。朕再说一遍,帝后死于难产,厚葬帝陵,以后谁也不许再议论这件事。”
寒临夕却没听到姬言秋的话似的,道:“此事还有蹊跷,我要进帝后寝宫调查。”
韦不剑嘲笑道:“进帝后寝宫?大司命这话也说得出口?难不成以前也经常去那个地方,私会?这可是要受仙杖处罚的重罪啊。”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扎进了姬言秋的心口,他几乎暴怒:“寒临夕!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寒临夕看着姬言秋,道:“她是我徒弟,我怎么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
那时的姬言秋咬着牙,几乎想掐着寒临夕的脖颈问他:“那我呢?我也是你徒弟,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南沐云死了,你可以这么伤心,我死了,你也会为我这么伤心吗?
现在,去了鬼之界一趟的姬言秋明白了,寒临夕不会为他伤心的,寒临夕只会亲手杀了他,不顾任何师徒情分。
姬言秋的记忆中,寒临夕一直对他很严厉,一点小错也会重罚,而对南沐云却是那么温柔,他第一次看到寒临夕笑,是南沐云夸寒临夕好看。
寒临夕确实好看,抛开气势上的可怕,姬言秋曾经觉得世间大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好看的人了。
凤眼微扬,眉如柳剑,也许是因为寒临夕喜欢穿素衣轻纱,总衬得他很寂寞清冷,看他第一眼时总会让人忽略他本身的倔强和强硬。
姬言秋也是个强硬的人,或者说他就是一根筋,他只会用强硬的方式解决问题。就像他看不惯寒临夕对南沐云好,对他却狠心,所以当有一天他发现南沐云其实一直以来喜欢的人是他时,出于报复心,他娶了南沐云,封她为帝后,他只想看到寒临夕失落的眼神,哪怕只有一瞬也可以。
但是寒临夕只是淡淡地对姬言秋说:“以后好好待她。”
姬言秋就是这么一个人,他看不惯寒临夕对南沐云好,所以他把南沐云占为已有,如此一来,寒临夕就再没有资格对南沐云好了。
这些潜意识下做出的决定,就连姬言秋自己都没有意识他为什么会看不惯寒临夕对南沐云好。
姬言秋发着抖道:“你如果非要继续查下去,你就自己去七杀殿领罚一千仙杖。”
一千仙杖,是死是活都未可知,寒临夕,你不可能为了南沐云做到这个地步的吧。
……
前世的回忆涌来,姬言秋愣是皱着眉头迟迟没有说一句话。
但涉及到天泪,韦不剑倒是急了,道:“听说大司命前段时间病了,怕不是病糊涂了,这半年来所有天泪交易的账目我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也都交给了帝君,哪来的五百……五百颗卖给了妖族。”
“是五百四十颗。”寒临夕纠正道。
“管他几颗,没有的事。”韦不剑道。
寒临夕冷冷道:“我只说了李妃勾结重臣,韦尊主怎么倒主动揽到自己头上了?”
“你!你都说了私卖天泪给妖族,天泪的交易只有我们齐云神山在管,这不就是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勾结了李妃叛国敛财吗?”
“难道不是吗?”
“证据呢?没有证据就诬陷旁人难道也是大司命的作风吗?”
寒临夕道:“李妃寝殿西阁有一间暗室,里面有韦尊主和李妃所有私通的证据,以及与妖族交易的账目,帝君可派人去查。”
姬言秋盯着寒临夕的脸,看了良久,才说:“大司命是怎么知道的?”
韦不剑惨白的脸上,终于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似的,露出一丝干笑:“对啊对啊……大司命你怎么知道的?帝君的后宫,从不容许臣子进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一清二楚?我可从来没进去过,更不知道什么暗室什么账本。”
寒临夕语气中没有波澜,道:“事后我自去七杀殿领罚,但也请帝君明察此事。”
“是为了南沐云?”姬言秋冷声道。
寒临夕倏地抬眼,对上姬言秋地目光,道:“什么?”
“你私闯后宫,是为了调查南沐云的死因吧,今天是南沐云死后的头七,魂魄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天,明天再查可就难了。”姬言秋的言语冰冷。前世的寒临夕还会与他商量,这一世的寒临夕,竟然知都不知会他一声,就私自去了帝君的后宫。
“我只为一个真相。”
“如果我不信你口中的真相呢?”姬言秋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大吼大叫的年轻帝君了,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帝君此时的愤怒。
太微宫陷入了沉寂,没有人敢在盛怒的帝君面前说话。
只有祀命神山的尊主南弈天突然从神座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道:“帝君明察,沐云的遗体运回祀命神山之时,被开膛破肚,刀口狠厉,就算是难产也不该有这般伤口啊,腹中的胎儿更是满身伤口。正如大司命所说,沐云根本不是死于难产,这是谋杀!如果真的是李妃所为,请帝君处死李妃!还我女儿公道,还万民公道!”南弈天再次以头抢地。
姬言秋心中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说南沐云的死状。南弈天是南沐云的父亲,寒临夕在祀命神山与南弈天共事多年,两人一直交好。算起来南弈天也是姬言秋的恩人,当年战乱,是南弈天看中了姬言秋的天赋,让他拜入了祀命神山修真。
但前世因为南沐云之死,南弈天罢官回了祀命神山,更不再管事,所有事都交给了南弈天的小女儿打理。姬言秋便再也没有见过南弈天了。
一旁的韦不剑连忙阴阳怪气道:“谁不知道南尊主和大司命的交情,自然说同样的话。也不看看我们帝后是什么人,祀命神山的大小姐,灵力丝毫不输男弟子,李妃又是什么人,连修真之人都算不上,李妃怎么可能杀了帝后?”
寒临夕丝毫不理会韦不剑,对姬言秋道:“再给我半日的时间,我就给帝君真相。”
“半日?怎么,连谎话都没编好吗?”
“闭嘴!”姬言秋挥手给了韦不剑一道噤声符,“韦尊主,天泪的事朕自会去查,如果发现你有半点欺瞒,齐云神山就再没韦不剑这号人物了。在事情明白之前,就先委屈你了。”
门口立马来了几个护卫把韦不剑扣押,韦不剑瞪大了双目,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奈何说不了一句话。
“至于李妃,她是什么样的人朕心里清楚。朕会追封南沐云为温德帝后,此后帝后之位也不会再给其他人,其他事都不用再查了。”
帝君许诺今后帝后之位不给其他任何人这已经是给南沐云最大的荣耀了。姬言秋几乎是昧着良心说的这话,他怎么会不想把帝后之位给李茗香呢。
寒临夕道:“荒唐至极。”
“你说什么?”
寒临夕眼睛里露出了失望,道:“姬言秋,你助恶为虐,祸国殃民,不配为君!”
“寒临夕!”姬言秋怒喝道。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寒临夕,你比朕更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罪。”
寒临夕漠然道:“仙杖一千,即刻行刑。”
姬言秋大怒:“来人啊,大司命都说了,仙杖一千,即刻行刑,还等什么!”
门外的护卫听到帝君的旨意,排成两列都拥了进来,但是看到要抓的人竟然是大司命寒临夕的时候,又都立在了原地,迟迟没有人动手。
寒临夕是谁,那可是帝君的师尊,是天神大司命。万一他们师徒只不过是起了点小矛小盾,隔天气消了,帝君指不定还得怪罪到抓人的护卫头上。这哪里是他们能担当的起的。
姬言秋看到底下的人不动手,道:“愣着干什么?如今朕的话都不管用了是吗?你们也觉得朕不配为君?”
护卫刷地跪了一地,几千年才出了这么一个帝君,谁敢说他不配为君。
寒临夕道:“不用他们动手,我自去七杀殿领罚。”说罢转身走出殿外,素白的衣纱与白雪融为了一体。
而殿内以四大神山尊主为首的大臣,除了已经被人带走的韦不剑,都在殿中跪了下来,全都是为寒临夕求情的。
南弈天早已经满脸都是对姬言秋的不满,冷笑道:“帝君,大司命的身体你是知道的,你这一千仙杖下去就是要了他的命,你可还有半点师徒之情?”
这一句话让姬言秋猛然醒悟。
他到底在干什么,他不是来重生改天换命的吗?怎么还这么冲动不计后果。
……他想起了前世。
“你如果非要继续查下去,你就自己去七杀殿领罚一千仙杖。”
“我,愿意领罚。”
前世也是如此,寒临夕头也不回地走了,满朝跪地求情。姬言秋却视而不见。
寒临夕,南沐云比你自己的命还重要吗?姬言秋发狠地握住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到皮肉之中。
寒临夕天生经脉不全,虽然拥有强大的灵力,战力却极其低微,根本无法近战。所以在战乱纷飞的年代,他的战绩远远不如姬言秋。
因为经脉的残缺,寒临夕的身体也不好,常年多病,而前世的一千仙杖,让他灵体破碎,差点丢了命。那天之后,寒临夕便再也没有上过朝,姬言秋也没有去看过他一次。
再一次看到寒临夕,便已经是穹天结界撕裂之后的九龙神山观星台了。那时的姬言秋才发现自己早就成了孤家寡人,朝中再无一人尊他为帝,他成了众人群起而诛之的恶魔。
“嗵——”一声铜钟的声音传彻整个宫殿,那是七杀殿的行刑铃。
随后便是行刑官无情的报数——每一声都是一次仙杖的起落。叫得姬言秋身体发汗。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场景。
姬言秋无言地坐在帝君神座上,却瞥到了自己手中商庚给的金符,金符背面的五百功绩竟然已经变成了七十八。
随着行刑官的每次报数,功绩都会减少一点。
——一旦溯命期间你的功绩被扣到零,溯命便会直接终止。
——终止了会怎么样?
——死。
姬言秋盯着越来越少的功绩,心脏骤疼。
“四百九十九!”行刑官的声音空洞低沉,从远而至。
“停!”姬言秋站起身,额头的冷汗流到了脖颈,他干着嗓子道:“够了……够了……大司命虽有错,但他心系家国,不必刑满一千。”
姬言秋低头看了一眼金符:功绩一。
终于停了,没有减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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