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清晨，凌砚趴在床边打盹，额前的碎发蹭到了苏砚辞的手。突然，有只微凉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动作生涩又温柔。
凌砚猛地抬头，撞进苏砚辞半睁的眼睛里。那双烟灰色的眸子蒙着层水汽，像雨后的湖面。“苏砚辞！”他差点喊出声，慌忙捂住嘴，“疼不疼？渴不渴？我去叫医生！”
苏砚辞缓缓摇头，嘴角虚弱地勾起：“吵死了……”
凌砚按下呼叫铃，又端来温水，用棉签沾湿他干裂的嘴唇。“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
苏砚辞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眼神清明了些：“我做了个梦。”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梦见我躺在一片白海里，你站在岸边，手里拿着本《小王子》。”
凌砚的鼻子一酸：“那是梦，你看，我在这儿。”
“凌砚，”苏砚辞突然抓住他的手，力气小得像片羽毛，“如果我没醒过来……你会不会后悔？”
“后悔什么？”凌砚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隔着口罩，“后悔爱上你吗？”他看着苏砚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苏砚辞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这是凌砚第一次见他哭，不是嚎啕大哭，只是眼泪不停地掉，像断了线的珍珠。“我好怕……手术台上，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但你回来了。”凌砚的眼泪也掉了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我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康复的日子像在爬一座漫长的山。苏砚辞时常发烧，体温高得吓人；排异反应来时，全身的皮肤像被蚂蚁啃噬，整夜睡不着。凌砚每天放学就往医院跑，带了课本在病房里写作业，苏砚辞疼得厉害时，他就读《小王子》给他听，读到“星星发亮是为了让每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时，苏砚辞总会握紧他的手。
一个月后，苏砚辞终于能下床了。凌砚扶着他在医院的小花园散步，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暖得像裹了层棉花。苏砚辞的头发长出了短短的一层，摸起来像绒毛，他总爱戴着凌砚送的米白色毛线帽。
“都是因为你。”苏砚辞靠在他肩上，声音还有点虚。
“是你自己厉害。”凌砚帮他理了理帽子，“医生说你恢复速度创纪录了。”
苏砚辞摇头：“以前我总想着，就这样吧，麻烦死了。”他转头看凌砚，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是你让我想再努努力。”
凌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他想说，其实是你让我明白，比起考第一，更重要的是身边有个想一起走下去的人。但话到嘴边，只化作一句：“我们是彼此的止痛药。”
期末考试前，苏砚辞出院了。医生不建议他参加考试，他却固执地要去。“我得看看，离你还有多少分。”
“别勉强。”凌砚帮他整理书包，里面塞满了药瓶。
“放心，”苏砚辞笑了，“这次不跟你抢第一。”
考试那天，凌砚发现苏砚辞就坐在他斜前方。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他突然觉得很安心。最后一道附加题，他故意写错了一个公式——这次，他想让苏砚辞赢，不是同情，是因为他值得。
成绩公布时，苏砚辞的名字稳稳地挂在榜首，凌砚紧随其后。公告栏前，苏砚辞挑眉看他：“最后那道题，你的解法明显不对。”
凌砚装傻：“太难了，不会。”
苏砚辞凑近他，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骗子。”他顿了顿，声音软下来，“不过，谢谢。”
周围的同学在喧闹，讨论着暑假去哪里玩，凌砚却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阳光落在苏砚辞的发梢，浅灰色的头发被照得透明，手腕上那道输液留下的疤痕，在光线下像条银色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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