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是不是搭弯了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坐标有点儿歪了。”
舒航把控着方向盘，钟霁遥遥已经看到了市医院醒目的标志，他猜想特设医疗中心也在这一圈地带。
“谁说我搭弯了，我明明铁直。”
江川拿了张预备在车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汗：“专心点，小心周围。”
舒航说：“知道了，老大。”
江川又问向钟霁：“感觉还好吧？”
钟霁说：“没事。”
王之贺插了一嘴：“川儿，你对别人那么温柔体贴的，对我们也太凶了。”
舒航换了一副酸不溜秋的嗓调：“老大的温柔俺可享受不到～～”
江川指了指两个人：“别闹，看你们嘴欠的，还是对你们太好了。”
钟霁听着人说话，觉得这三个人关系不错。
王之贺道：“哪儿有……对我们好要不明晚上请吃饭？我也叫你老大。”
“嘁。”江川伸手拍了下王之贺的脑顶，“不如叫爸爸……”
王之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川忽然收回了手，一时间坐得板正，盯向了身侧的车窗。
“咋的了？”王之贺的目光瞥过来，“真搭弯了？”
这一刻顺着江川的目光，钟霁也朝车窗边缘望去。
几乎在江川偏头的一瞬间，他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同乌贼带来的黑红并不相同，这一次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逼近，散发出的并非气味或者颜色，而是难以捕捉到的声音。
那极像一阵嗡鸣，仔细去听，又飘忽不见。
“有东西。”
江川侧脸线条绷紧，这一刻正色提醒，众人也不禁同时屏息了片刻。
舒航油门一松，车辆逐渐在路上减下速来。
“咔擦……”
车辆都渐要停驻，四周却没出现什么，是江川盯着的窗户裂开了一条缝。
王之贺笑了一声道：“啥都没有，估计还是你搭弯了，这窗户受影响碎了。”
江川没搭话，过上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声：“噢。”
舒航见状松了口气，开始提速前行。
兴许是中间这么一搅和，王之贺察觉到江川也累了，没再主动挑起什么话题。钟霁作为“待检查”的普通公民，也继续保持安静。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不过几分钟，车载音响忽然发出一声“叮铃铃”。
起初这一声还比较动听，像是什么儿童曲目的前奏，不过叮铃铃几声之后，江川、王之贺以及舒航的手机同时振动起来，前后发出“警告”“警告”“警告”的机械女声。
“哟，真有东西，”王之贺打开手机，钟霁只能看到一个圆盘上跳跃的几个红点，“是求救信息，这一转居然出事了？”
——
舒航把车停下来，江川率先下了车，王之贺也扛上了一箱抑制剂紧随其后，走之前拍了下舒航，让他守好这里，关照钟霁。
舒航猛猛点头，但握着方向盘的手略微颤抖。
反倒钟霁异常冷静，他透过窗户什么都没看见，只能看到沿路的树丛叶片被大风刮得簌簌而动，穿城的柳城河此时陷入一汪黑里，江川和王之贺很快奔到了河的另一边。
“这次遇到的是什么？”
钟霁感觉，眼下遇到的可和之前的不一样。
如果是乌贼，那么闹出的动静不会太小，凭借他为数不多的经验，那股湿冷的感觉一定会逼近。
舒航深呼了口气说：“没……没事哈，只要我们待这里，老大他们能很快解……”
“解决”两个字还没说完，一声碎响传来，舒航和钟霁很默契地都闭嘴沉默了半晌。
和方才车窗散出裂痕的声音全然不同，碎响几乎是在这一瞬间逼近，在嗡鸣声再度传来的这一秒，钟霁道：“走！”
他和舒航在同一时刻打开了车门，但一股忽然奔至眼前的气浪几乎将车翻了个面，两人也直接被推向了数米之远。
“咳咳咳……”
一阵狂风随后掠过，一时间尘沙漫天，钟霁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不远处有几道模糊的人影。
不是因为什么爆炸产生的气浪，而是因为一些刚刚进入他认知或者说超出他认知的东西逼近了。
起初清晰的是其中一道人影，和不久前出现在他家里的一样，可以说是一个人，但不能完全说是一个人……
他的肢体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藤蔓，眼眶和发丝中抽.拔出的枝条朝前伸展，或枯黄或亮绿的叶片自上生长而出，随着身躯的移动也在不断晃动。
钟霁问道：“这是什么？”
舒航回答：“是……是他们说的植化人。”
“他们几乎要变成植物了，所以被称为植化人，”舒航一面说，一面咽下了一口泛着血腥味的口水，“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但是……”
“感染的几率很大？”
钟霁看着舒航刷白的脸，有了这个猜测。他们这时候的目光都锁在了靠近的植化人身上。
不像乌贼那么张牙舞爪，但是足以让普通人看到就浑身僵硬。
叶片像是吸收了无穷的能量，一片接一片在疯狂生长，植化人前行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是被枝条裹缠的眼眶微微调转了方向。
即便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一双眼睛，钟霁也觉得自己被盯上了。
他们脚踩的大地在微微震颤，路面下是窸窣的碎裂声，原本的平整之上同样伸出了不少弯折的裂口，这倒不是最令人心惊胆颤的。只见散发着绿色烟雾的藤蔓生长出来，叶片眨眼间遍布裂口，同植化人身上的枝条相接，简直在瞬息之间就编织出了一片小型雨林。
“千万不能靠近这些东西，”舒航的脸虽然白得不太正常，但却在短暂的时间里自我调整，“植化人是我们目前碰到过的最严重的案例，他们身上携带的异化素应该是最强的。”
舒航说完，忽然扬起一只手来：“你……站在我身后吧。”
钟霁朝舒航迈出半步，倒不是因为他真的要如舒航说的得躲在他身后，而是因为藤蔓急速生长，能站的干净路面已然十分局限。
舒航从裤袋里摸出了一把手.枪，枪.身小巧精致，泛着银白色的光，在他手上突突就奔出去了两枚子弹。子弹穿过植物簇拥的帷幕，也穿过了植化人的身躯，留下一个冒着烟气的洞，但也只是留下了一个洞，甚至在眨眼间就弥合——
子弹的作用，只是让植化人的身躯停留了一秒钟。
“你的赋能是什么？”
舒航看着不太强壮，但也是赋能者之一，不然不会跟着江川走在前线。
钟霁这么一问，舒航叹了口气说：“我的赋能，是感官操控，类似于让五感更为敏锐，也可以间歇地让身边的人五感更为灵敏，但是得练。现在还不能熟练操作。”
“比方说现在，我能感觉到老大其实在离我们越来越近，但不知道怎么，跟鬼打墙似的在兜圈子，没有办法真正靠近。”
舒航说到这里，颇有些歉意地看着钟霁。
钟霁朝周围看了看：“所以这里的空间出现了问题。”
从植化人出现开始，这个地方就过分安静。
就算这条路近来严格限行，也不至于车流稀疏到这个份儿上，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们的车。
藤蔓仍在肆意生长，第一个植化人出现之后，第二个、第三个也露出了踪影。
要么是脑袋开花，要么是身上长出藤蔓，乍一眼看去，是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梦得还非常光怪陆离。
“不行，我们不能等老大进来，我们得先出去，”舒航眉头皱起来，“我们一定能出去……”
钟霁全当舒航在给自己打气，依照这小司机的话来看，他的作用并非直面战斗，更多像是辅助。
想到这里，钟霁又觉得自己掌心发烫，可抬手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他试图捕捉先前手掌凝聚力量的感觉，如果能够再一次散出蓝色的光，兴许眼前就不至于这么被动。
正琢磨着如何找到突破点，头顶却转瞬掠下了一阵阴影，一记掌力推来，钟霁立马退出了几步，只听见舒航大叫：“小心！”
肉眼可见的尖刺犹如暴雨淋漓砸了下来，地面的裂口瞬间扩大，其中生出了一根粗长无比的藤蔓，卷折之间，缠住了将他推开的舒航的腰身，将他扬到了半空！
与此同时，钟霁脚踩的路面塌陷了几寸，剧烈震颤之间，仿佛地球要翻身。
钟霁用手撑了一下地面，不至于踉跄而倒，随后屏息扬手，自他手心窜出了一阵强烈的蓝光，蓝光闪烁犹如迅疾的闪电，在半空散出了巨大的网，扫在了藤蔓之上。
只见藤蔓改向，随后裹住舒航，裹挟得越来越紧，又忽然一松把小司机抛了下来。
舒航身手不错，被这么一扬一放，还能空翻一个踏过枝叶缓冲撑地，不至于摔成个骨头开花的憨憨，一扬手又朝猝然而起的巨大藤蔓打去了一枪。
枪声响起，自钟霁手心掠出的蓝色光芒也消失，藤蔓之上落下了深深的空洞，这一次没有复原，眨眼间又碎裂成了块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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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空间误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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