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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呼吸窃贼

时间,仿佛一块被肆意拉扯的胶质,在恐惧与麻木的双重侵蚀下失去了固有的流速。九山郁的意识漂浮在一片浑噩的灰色地带,介于清醒与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副驾驶座上的,那段记忆被粗暴地抹去,只留下断裂处的毛刺,不断刮擦着他本就脆弱的神经。

上一帧,还是母亲那撕心裂肺、穿透灵魂的惨叫,混合着高频蝉鸣的冰冷嘶吼,以及眼前那台泛着不祥油光的留声机和车内逐渐凝聚成形的、冰晶般的“冰尸”轮廓。那声音,尤其是母亲声音里蕴含的极致痛苦与绝望,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在他脑仁上烙下了永恒的、滋滋作响的印记。

下一帧,便是此刻。他瘫坐在冰冷的皮革座椅上,身体的重量感异常清晰,仿佛不是肌肉与骨骼,而是灌满了湿冷沉重的铅块,正不可抗拒地将他向下拉扯,要将他拖入座椅之下某个更深邃的寒冷深渊。刺骨的凉意不再仅仅来自车外的极寒,更多的是从身下这辆钢铁躯壳内部渗透出来,与胸腔里那把名为“绝望”的冰刃里应外合,试图将他从内到外彻底冻结。

那台手摇留声机,连同那张记录着至亲地狱的黑色唱片,被南鬼雨决绝地留在了那片废墟之中。他记得南鬼雨抬起唱针时,母亲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利刃切断的声带,只留下高频蝉鸣在死寂的空气里徒劳地、尖锐地嘶鸣了片刻,最终也归于虚无。然而,寂静带来的并非安宁,而是更大的空洞。那些声音并未真正消失,它们潜入了他的颅内,在他的意识深处搭建起一个永不停歇的环形剧场,一遍又一遍,永无止境地重复播放着那场针对他灵魂的凌迟。

他目光涣散,瞳孔失去了焦距,如同两口干涸的枯井,倒映着挡风玻璃外那光怪陆离、不断扭曲崩坏的景象——天空那病态的色彩漩涡旋转得愈发癫狂,如同一个垂死宇宙溃烂的伤口;远处的山峦和残骸如同放在灼热铁板上的蜡像,正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融化、滴落、彼此交融。

可他什么也看不进去,什么也感觉不到。感官系统启动了一种近乎残忍的自我保护,将外界过载的、超越承受极限的恐怖信息强行屏蔽,只留下内部那永恒循环的、来自血脉至亲的地狱变奏曲。

麻木,一种深彻骨髓、蔓延到灵魂每一个缝隙的厚重麻木,像一层不断增生的冰壳,将他紧紧包裹、密封。

他甚至感觉不到后座那已经显现出模糊透明轮廓的“冰尸”的存在,尽管它就在那里,像一个由万载寒冰和悲伤凝聚而成的、沉默的、散发着无形引力的雕塑,其心脏位置似乎还在与他脑海中母亲惨叫的节奏微弱地、冰冷地共鸣着。

南鬼雨坐在驾驶座上,如同一个嵌入车辆的沉默部件。

他没有试图开口,任何人类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轻浮而可笑,无法穿透包裹着韩潇的那层坚冰,也无法承载他们共同背负的沉重。他只是用那双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手,更紧地握住了方向盘,皮革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呻吟。他的目光如同两束高度聚焦的探照灯光,穿透不断扭曲的前挡风玻璃,死死钉在前方那变幻莫测、仿佛通往世界尽头的道路上,试图从那一片混沌与疯狂中,解析出一条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名为“生路”的轨迹。

丢弃留声机,是理智权衡下最冷酷也最正确的选择,但他无法将那随之而来的、如同放射性尘埃般弥漫的心理阴影也一并丢弃。他理解九山郁此刻的状态,那种被至亲最痛苦的呼喊从精神层面彻底摧毁的感觉,足以让任何坚固的意志堡垒分崩离析。

车厢内,只剩下引擎持续发出的、低沉而略显粘滞的嗡鸣,仿佛这辆车的心脏也正在不堪重负地挣扎。以及一种几乎要凝成可见的、粘稠胶质的压抑氛围,它由绝望、挥之不去的悲伤、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后座那无形散发的冰冷引力混合而成,沉重地压在两人的胸口。

突然,毫无任何征兆,甚至没有气压变化的微弱前奏——

九山郁的胸膛猛地向上弓起,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击中!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徒劳的抽气声,却惊骇地发现,没有任何一丝气体能够进入他火辣灼痛的肺部!一种最原始、最本能的、对氧气的渴望瞬间转化为极致的恐慌,如同冰冷的铁爪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抓向自己的脖子,指甲在皮肤上留下苍白的划痕,眼球因急速的缺氧而迅速布满狰狞的血丝,视野开始晃动、发黑。他艰难地、充满惊恐地转向林隼的方向。

南鬼雨的反应几乎与他同步!他的身体瞬间绷紧,胸膛剧烈地起伏,却同样是徒劳无功的空转!他的脸颊和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转而蒙上一层可怕的、濒死的青紫色,太阳穴和颈侧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凸出来,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是濒临爆裂的鼓点。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如此清晰的、近乎失控的惊骇,以及对这完全违背常理袭击的难以置信!

车内的氧气,正在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在瞬息之间彻底抽空!

这不是简单的通风不畅或密闭导致的窒息!而是仿佛有一个连接着宇宙真空的阀门在此刻被猛然打开,以一种绝对的力量和效率,将这个小空间里所有可供呼吸的气体分子,毫无残留地掠夺一空!气压的骤降导致耳膜向内凹陷,发出尖锐的、持续的刺痛鸣响,伴随着一种从身体内部被无形巨力向外拉扯、挤压的恐怖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九山郁的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火苗急剧地缩小、摇曳,即将被彻底的黑暗吞没。视野的边缘已经被浓重的墨色侵蚀,并且那墨色正迅速地向着中心蔓延。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如此具象化,它不像之前那些怪物或异象带着某种诡异的“活性”,而是纯粹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无”。在这绝对的“无”面前,一切挣扎都显得可笑而无力。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手指在冰冷起雾的车窗上划出杂乱无章、很快又消失的痕迹,脑海中最后闪过的碎片,是母亲惨叫声中那撕心裂肺呼唤他名字的音节,以及……南鬼雨那双即使在最深沉的绝境中,也依旧像寒夜星芒般、试图刺破黑暗寻找出路的、锐利而无比坚定的眼睛。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彻底熄灭,沉入那永恒、寂静、寒冷的虚无之前的最后一刹那——

一个“声音”,或者说,一种完全超越听觉范畴、直接作用于他濒临瓦解的意识核心的“纯粹信息流”,如同一道来自宇宙深渊的、绝对零度的闪电,没有任何媒介,猛地贯穿了他的整个存在!

“祂在看你。”

这信息流非男非女,非老非少,没有任何人类语言应有的语调、节奏或情感色彩。它冰冷、平直、漠然,如同星辰的运行轨迹,如同物理常数的宣告,不带任何评判,却蕴含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的“在场”感。

这简短的四个字,却像四根巨大的、冰冷的宇宙之钉,将无法形容的大恐怖牢牢钉入了他的意识深处!

“祂”?是哪个“祂”?

是制造这片不断吞噬现实之地的不可名状之源?

是后座那沉默的、似乎与母亲惨叫共鸣的“冰尸”本体?

还是某个一直存在于更高维度、如同观察玻璃箱内蚂蚁般、冷漠地注视着他们所有挣扎的终极观察者?

而“看你”——那不仅仅是指某种视觉上的注视,更像是一种……坐标锁定,一种存在层面的标记,一种将他们这两个渺小的、挣扎的个体,从无尽的混沌与黑暗中清晰地剥离出来,置于某个绝对意志的、无所遁形的审视焦点之下!

也就在这生死一线、意识与□□即将彻底剥离的瞬间,或许是濒死前神经元最后的疯狂放电,或许是某种超越五感、在绝对虚无中反而变得清晰的灵魂感应,九山郁感觉到一只冰冷、却带着一种异样稳定感的手,猛地、用力地攥住了他因为极度缺氧而在空中无助乱抓、剧烈颤抖的手腕。

是南鬼雨。

他的状况同样糟糕到了极点,他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呼吸完全停止,生命体征正在急速滑向终点。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却在极致的生理痛苦和缺氧带来的混沌中,硬生生逼出了一种近乎燃烧的、璀璨的光芒。他死死地、牢牢地盯着韩潇,那目光穿透了逐渐暗淡的视野,剥去了一切平日里用于防护的冷静与疏离的外壳,**裸地流露出其最内核的、不容置疑的坚定。

没有语言,也不需要语言。在这绝对的空无与死亡的直接凝视下,在那声“祂在看你”带来的、源于存在本身的终极恐惧中,这只紧紧攥住他手腕的、冰冷而稳定的手,这道仿佛能穿透灵魂、试图将他从永恒黑暗中锚定回来的目光,成了九山郁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中,唯一能抓住的、真实的、带有温度的“东西”。

一种超越了简单同伴关系、超越了生存合作的、更深层次的连接,在这突如其来的真空、在这被至高存在冰冷凝视的绝对绝境中,如同在万载冻土和绝对零度的虚空中,违背一切常理地、挣扎着破土而出的、一株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嫩芽,骤然建立。

它不是风花雪月的浪漫,不是在安宁岁月里慢慢滋生的情愫,而是在直面宇宙级别的恶意和死亡本身那张空洞面孔时,两个孤独、脆弱、渺小的灵魂,出于本能地、绝望地、不顾一切地相互靠近、相互锚定,用以对抗那吞噬一切的、冰冷的虚无的唯一方式。

紧接着,就在九山郁的意识火花即将被最后一缕黑暗彻底吞没的瞬间——

“嗬——!”

一大口冰冷而稀薄、带着金属和尘埃味道的空气,猛地冲入了他几乎要因为负压而炸裂的肺部!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引发了剧烈的、无法控制的咳嗽,他整个人蜷缩在座椅上,身体因为咳嗽而剧烈颤抖,像一只被抛上岸的鱼,贪婪地、痛苦地、拼命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支气管火辣辣的灼痛,但那是生命的气息!是存在的感觉!

车内的氧气……恢复了?就这么毫无道理地、如同它消失时一样突兀地恢复了?

他艰难地、几乎是耗尽了刚刚恢复的一丝力气,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旁边的南鬼雨。南鬼雨也同样在大口地、深长地喘息着,胸膛起伏剧烈,脸色由那可怕的死灰青紫慢慢恢复一丝活人的苍白,但冷汗已经彻底浸湿了他额前的黑发,紧贴在皮肤上。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濒死体验带来的剧烈震动,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对那无法理解力量的惊悸。他松开了那只一直死死攥着九山郁手腕的手,动作有些缓慢,仿佛那只手也耗尽了力气。但那冰冷而坚定的触感,那在绝对绝望中传递过来的、不容置疑的拉扯力量,却像一道烙印,深深地留在了九山郁的腕骨上,也留在了他的心里。

两人隔着不足一米的距离,在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和恍惚中,目光不由自主地相遇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氛。他们都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深及灵魂核心的恐惧,对那未知“祂”的敬畏,以及对刚才那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深刻后怕。但与此同时,一种更加微妙、更加深刻的东西,也在那对视中无声地流淌、确认——那是在生死关头被迫剥离所有伪装后,**裸呈现出的、对彼此存在的在意,以及那在绝对虚无中悄然萌生、无法再被忽视或退回原地的、复杂而深刻的情感纽带。这不仅仅是依赖,更像是在共同直面了宇宙的冰冷恶意和死亡本身那空洞的凝视后,一种灵魂层面的相互确认、相互联结与相互支撑。

车厢内,一切似乎恢复了“正常”。引擎依旧在不知疲倦地低吼,窗外的景象依旧在疯狂地扭曲、变幻。后座那模糊的“冰尸”轮廓依旧沉默地端坐着,仿佛刚才那场差点夺走他们性命的真空事件与它毫无干系,它只是一个永恒的、悲伤的旁观者。

但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不可逆转的改变。

“祂在看你。”

那句话,如同四枚用绝对零度锻造的符文,深深地刻进了两人的意识基岩深处,无法磨灭。

氧气为何会毫无征兆地瞬间消失又瞬间恢复?

是那个“祂”随心所欲的一个警告?

是这片被吞噬之地本身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诡异的环境循环机制?

还是……后座那个“东西”在“聆听”了母亲惨叫后,所产生的某种他们无法揣度的变化或反应?

无论答案是什么,他们都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已经被某个远远超出他们理解范围的、无法想象的存在“标记”了。之前的逃亡与挣扎,或许仅仅是在这片濒死之地的表层扑腾,而此刻,他们似乎已经正式进入了“祂”的视野,引起了“祂”的注意——无论是何种形式的注意。

南鬼雨缓缓地、仿佛每一个动作都承载着千钧重量般坐直了身体,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调整着依旧有些紊乱的心跳和呼吸节奏。他看了一眼旁边惊魂未定、眼神中交织着失去至亲的痛苦、对未知的极致恐惧、濒死体验的余悸,以及……在面对他时,那无法再掩饰的、复杂而汹涌情感的九山郁,嘴唇微动,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任何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多余,甚至是一种亵渎。他只是重新用那双骨节分明、此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微颤的手,更紧地握住了方向盘,目光再次投向那不可测度的、光怪陆离的前路。

这一次,他的眼神更加深邃,如同两口望不见底的寒潭,同时也更加沉重,仿佛承载了整个正在崩坏世界的重量。

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接下来的路途,将不再仅仅是与这片土地上具体诡异现象的斗争。他们必须时刻活在那句“祂在看你”所带来的、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冰冷的凝视之下。每一步,每一次呼吸,都可能在那至高存在的注视之中。

而他们之间,那刚刚在死亡边缘、在绝对虚无的逼迫下,如同奇迹般萌芽的情感联结,在这笼罩一切的、终极的恐怖与未知面前,究竟是两个溺水者抓住的、微不足道、随时会断裂的稻草,还是……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能够照亮彼此内心深处最寒冷角落的、反抗这吞噬一切虚无与绝望的……光?

越野车发出一声低沉而略显疲惫的咆哮,再次启动,载着两个刚刚在死亡线上走过一遭、灵魂被彻底震撼与重塑的人,以及一个始终沉默的、散发着无尽悲伤与隐秘饥饿感的“冰尸”见证者,坚定不移地驶向那被“祂”所凝视的、更加深邃、更加不可知的黑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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