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通道并非向下,而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弧度向上延伸,仿佛通往这座废弃医院被肉质组织同化的更高层。脚下依旧是粘滑的肉质地面,搏动感更加强烈,仿佛正行走于活物的血管或神经束上。通道两侧的肉质墙壁不时痉挛般收缩,挤出更多腥臭粘液。那湿滑蠕动的窸窣声和微弱的呜咽声在前方指引,如同地狱的向导。
九山郁紧握匕首,手电光柱刺破前方浓稠的黑暗。南鬼雨紧随其后,战术刀反握,耳听六路。两人都清楚,刚才餐厅里那生鱼片与眼球之间的恐怖变幻,绝非仅仅是幻觉或戏法,那是对生命形态某种根本规则的亵渎与操控。而这一切,必然与X光片上那鱼形异骸,以及这弥漫整个医院的、源自生命内部的**息息相关。
通道尽头是一扇被肉质组织完全包裹、只留下一个不规则缝隙的厚重铁门。呜咽声和蠕动声正从门后清晰传来。南鬼雨没有丝毫犹豫,用刀尖撬开肉质粘连,猛地将门推开!
门后的景象,让即使有所准备的两人,也瞬间僵在原地。
这是一个巨大的、穹顶状的空间,似乎是医院的旧报告厅或大会议室。但此刻,这里已彻底沦为生命的熔炉与刑场。
空间的中央,是一个由搏动肉质和扭曲血管缠绕形成的、如同巨大心脏或卵巢的囊状结构。它悬浮在半空,通过无数粗壮的、搏动着的肉质管道与四周墙壁、天花板相连。囊体表面半透明,隐约可见内部有无数扭曲的、正在成型或溶解的类人形体在粘稠液体中沉浮!那些呜咽声,正是从这囊体中隐约传出!
而在囊体下方,地面上,散落着各种难以名状的“残次品”——有些是半人半鱼的扭曲怪物,鳞片与皮肤怪异交融;有些则像那X光片所示,骨骼严重鱼形化,却还保留着部分人类特征,在地上徒劳地抽搐;更有些只是一滩滩不断蠕动、试图重新凝聚形态的粉色肉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百倍的腥臭和一种……新生与腐烂并存的、令人疯狂的气味。
这里,就是制造那些“食材”和X光片上异形之骸的工坊!
“看到了吗……‘祂’的……恩赐……”沙哑的声音从一旁响起。那个防毒面具厨师不知何时出现在一个控制台般的肉质结构旁,深黑色的镜片“望”着那巨大的囊体,声音里带着狂热的虔诚,“剥离……旧的形态……赐予……新的……更接近‘祂’的……形态……”
就在这时,囊体剧烈地搏动了一下,一个几乎完全鱼形化、只有头部还依稀保留人类五官轮廓的“成品”,被一条肉质管道如同分娩般“吐”了出来,重重摔在下方一堆类似的残骸中,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呜咽,便不再动弹。
九山郁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与愤怒。这根本不是恩赐,这是最极致的扭曲与折磨!
南鬼雨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他不再看那令人作呕的囊体,目光锁定房间另一侧一个似乎是出口的通道。“走!”他低喝一声,必须立刻离开这个亵渎生命之地!
两人不再理会那狂热的厨师,全力冲向那个出口。厨师并未阻拦,只是发出“嘶嘶”的、意义不明的笑声,深黑色的镜片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冲出那个地狱工坊,他们发现自己位于医院建筑的另一侧,一条通往外部的小路上。冰冷的、正常的夜风扑面而来,却无法吹散他们身上沾染的腥臭和心底的寒意。回头望去,那废弃医院在黑夜里静静蛰伏,如同一个巨大而安静的肿瘤。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越野车旁,拉开车门,发动引擎。轮胎碾过积雪,车辆迅速驶离这片被深度污染的区域,朝着珲春市区的方向疾驰。两人都沉默着,刚才所见的一切——那眼球与鱼肉的变幻,那血肉熔炉中的扭曲造物——如同最深的梦魇,烙印在脑海中。
必须尽快找到离开珲春的方法,这里的一切都在加速崩坏!
车辆行驶在返回市区的残破公路上,夜色浓重,只有车灯切割着前方的黑暗。然而,开了不到十分钟,南鬼雨猛地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他盯着前方的路面。
九山郁也立刻察觉到了异常。车灯照射下的柏油路面,似乎……在微微起伏?像是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路面之下缓慢地、大规模地蠕动!
“加速!”南鬼雨低吼一声,脚下油门猛踩!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越野车即将冲过一段看似平常的路面时,异变爆发!
“轰隆——!!!”
前方百米处的路面猛地向上拱起、撕裂!不是爆炸,而是如同地壳板块运动般,整段柏油路面被一股来自地底的、无法想象的巨力强行顶起、撕裂!破碎的沥青和路基混合着喷涌而出的、粘稠的、暗红色的、如同半凝固血液般的肉质组织,冲向夜空!
紧接着,不仅仅是前方!以那个爆发点为中心,整段公路,乃至公路两侧的田野,都开始如同活物般剧烈地蠕动、隆起!仿佛他们脚下踩着的,从来就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某个沉睡的、无比庞大的生物的背部!
“嘎吱——轰!”
越野车瞬间失去了平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掀向一侧!南鬼雨死死握住方向盘,猛打方向,试图稳住车身,但轮胎下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不断起伏、撕裂的**组织!
九山郁透过车窗看到,那些撕裂的路面裂缝中,涌出的不仅仅是暗红色的肉质,还有无数扭曲的、如同之前医院里看到的半成品怪物般的肢体,它们在粘稠的组织液中挣扎、嘶嚎,尽管听不见声音,但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种刺人的感受,它们试图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
“这条路……是活的!”九山郁的声音因震惊而变形。这根本不是道路!这是……“祂”的触须,或者说是“祂”身体的一部分!他们一直行驶在“祂”的躯体之上!
巨大的、覆盖着粘液和破碎沥青的肉质褶皱从车旁隆起,如同山峦般挡住去路!更粗壮的、如同巨型血管或肠道般的暗红色肉质管道从地下穿刺而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横扫过来!
南鬼雨将驾驶技术发挥到极致,越野车在疯狂起伏、扭曲的“路面”上左冲右突,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轮胎不断打滑,底盘与隆起的肉质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粘稠的暗红色液体溅满了车窗。
一条巨大的肉质管道猛地从车头前方破土而出,如同巨蟒般朝着挡风玻璃狠狠砸下!
南鬼雨瞳孔骤缩,猛打方向盘,同时一脚将刹车踩死!
“吱——!!”
越野车以一个近乎失控的漂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一击,肉质管道擦着车尾砸在“地面”上,激起漫天粘稠的“血肉”碎块!
然而,这一次急转和刹车,也让车辆陷入了更危险的境地。车轮似乎陷进了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肉质褶皱里,引擎发出过载的咆哮,却难以挣脱。
更可怕的是,周围那些裂缝中挣扎的扭曲怪物,似乎被车辆的活动所吸引,开始如同潮水般,拖着粘稠的组织液,朝着他们爬来!它们形态各异,但都带着对鲜活生命的极致恶意!
“下车!找坚实的地方!”南鬼雨当机立断,继续留在车里只会成为活靶子!
两人几乎同时踹开车门,跳了下去。脚下并非实地,而是温热、搏动、粘滑的**组织!那股触感让九山郁胃里一阵翻腾。
他反手握住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一只最先扑上来的、半身鱼形、半身如同融化蜡像般的怪物!匕首精准地切入其头颅,暗绿色的粘液喷溅而出!
南鬼雨的战术刀更是化作一道道死亡旋风,将靠近的怪物迅速肢解。但他的目光始终在寻找着——寻找这片蠕动血肉之海中,可能存在的、相对“稳定”的区域。
然而,整个“道路”以及两侧的田野,都在持续不断地隆起、撕裂、重构。仿佛“祂”正在苏醒,或者正在进行某种……蜕变?
就在这时,九山郁眼角的余光瞥见,在远处那片疯狂蠕动的血肉大地边缘,靠近一片尚未被完全同化的、冻结的河滩方向,似乎有一小片区域相对平静,那里的地面虽然也覆盖着肉质,但搏动微弱,没有裂缝和喷涌。
“那边!”九山郁大喊一声,匕首挥出,逼退两只怪物,朝着那个方向奋力冲去。
南鬼雨立刻会意,战术刀开路,紧随其后。
两人在如同地狱绘卷般蠕动、崩坏的大地上狂奔,脚下是温热的、粘稠的、不断试图缠绕他们脚踝的**组织,周围是不断从裂缝中爬出的、嘶嚎着的扭曲怪物,头顶是不断隆起砸落的肉质“山峦”和挥舞的“管道”!
这已不再是逃亡,而是在一个苏醒的、无比庞大的**存在的背脊上,进行的绝望求生!
终于,在拼尽全力,不知斩杀了多少怪物,躲避了多少次致命拍击后,两人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那片相对“稳定”的区域——这里似乎是某种较早被同化、已经趋于“成熟”或“固化” 的肉质地带,虽然依旧令人作呕,但至少不再剧烈起伏。
他们背靠着一处略微隆起、质地坚硬的肉质壁垒,剧烈地喘息着,看着远处那依旧在疯狂翻涌、如同沸水般的“道路”,以及他们那辆几乎被肉质彻底吞没的越野车。
道路隆起,并非自然现象,而是“祂”的躯体在舒展,在行动。整个珲春,或许早已不再是他们认知中的城市,而是变成了“祂”的……巢穴,或者说,是“祂”身体的一部分。
他们被困住了。不仅仅是被困在一个城市,而是被困在了一个活着的、充满恶意的、正在不断变化的庞大生命的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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