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片嘈杂,楚墨屿勉强掀起眼皮,安静的好像只有自己周围,而不是自己。
嘈杂声像隔着层厚重的雾,明明裹着他,却抓不住源头——是管道里气流的呜咽?还是远处废弃机械的锈蚀声?
楚墨屿只觉得眼皮很重,视线里的血迹慢慢晕开,变成一片模糊的红。
他想抬手撑着墙坐直,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金属壁,就猛地脱力滑下去。后背撞在管道上,钝痛混着腰侧的灼热一起钻进来,让他闷哼出声。喉间的腥甜又涌上来,这次他没忍住,偏头呕出一小口血,溅在满是锈迹的地面上,像朵烂掉的花。
“吵……”他气音般吐出一个字,少年本来清亮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明明周围静得只剩自己的呼吸。
楚墨屿睫毛颤了颤,脑子却像被泡在温水里的棉絮,怎么都捞不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变重,带着点破风箱似的杂音,每吸一口,肺里揪着疼。
楚墨屿蜷在冰冷的金属管道旁,额角抵着锈迹,试图用那点凉意压下脑内的嗡鸣。视线越来越模糊,连带着卿晏何离开时那片藏蓝色的衣角都在记忆里晕成了浑浊的一团。
……真他妈狼狈。
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喉咙里却涌上更浓的铁锈味。腰侧的印记烫得像是烙铁,而抑制剂带来的寒意正从四肢百骸往骨头缝里钻。冰火交织,折磨得他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就在意识快要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
一种极其细微、几乎被他自己粗重呼吸和耳鸣掩盖的“嘀嗒”声,突兀地钻进他的耳膜。
不是水声,不是机械运转。那声音带着一种规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准,直接敲打在他的神经末梢。
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磨砺出的本能,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他混沌的意识。
楚墨屿猛地睁开眼。
蓝绿异瞳在昏暗中急剧收缩,泪水未干,但里面的迷蒙和脆弱已被锐利如刀锋的警觉彻底取代。他甚至暂时忽略了身体里翻江倒海的痛苦,所有感官在这一刻被强行调动、放大。
通道依旧空旷,颓败的气味依旧弥漫。
但那“嘀嗒”声,清晰无误,来自他身侧不远,那截巨大的、连接着废弃反应堆的主管道阴影深处。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被铐住过的手腕还残留着冰冷的触感,但手指已经悄无声息地摸向战术腿环——那里空着,匕首早被卿晏何击落。
操。
他在心里低咒一声,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地面,迅速锁定了不远处黑暗中匕首落地的模糊轮廓。
“嘀嗒…嘀嗒…”
声音不疾不徐,带着死亡倒计时般的冷静。
楚墨屿的大脑飞速运转。皇室?不对,卿晏何刚走,那家伙虽然是个冷酷的看门狗,但行事直接,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是那些视他为“怪物”、欲除之而后快的其他势力?还是……冲着他这具被实验改造过的身体来的?
腰侧的印记又是一阵灼痛,仿佛在回应他的猜测。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调动起全身残余的力气。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肌肉绷紧,蓄势待发。他计算着到匕首的距离,以及扑过去可能引发的动静。
就在他脚尖刚要发力蹬地的瞬间——
那“嘀嗒”声骤然停止了。
绝对的寂静,比之前持续的声响更让人心悸。
楚墨屿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一股力道推着他踉跄几步,头发被抓着拽起,那股力道来得猝不及防,抓着他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拽!楚墨屿痛得眼前发黑,被迫仰起头,脖颈拉出一道脆弱的弧线。
模糊的视野里,是几个穿着脏污防护服的身影,脸上戴着简陋的防毒面具,镜片后是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恶意。
“按住他!‘编号0927’污染值又提高了,这可是上好的实验材料!”一个粗粝的声音兴奋地叫道。
粗糙的手掌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劣质橡胶和汗臭的味道几乎让他窒息。另一双手粗暴地撕开他腰侧本就破损的衣物,灼热的印记暴露在污浊的空气中,引来一阵压抑的惊呼。
“看这活性……比记录里的强多了!”
冰冷的、类似探测仪的金属头毫不留情地摁在那片灼热的纹身上。剧痛瞬间炸开,比卿晏何的按压凶狠百倍,带着一种亵渎的、蛮横的探究欲。楚墨屿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被反剪在身后的手腕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他想反抗,但抑制剂带来的无力感仍缠绕着四肢,加上刚才的呕血,所有的挣扎都像是陷入泥沼,微弱而徒劳。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因为屈辱,而是纯粹的、生理性的剧痛。
“采样!快!”
一根细长的针管刺入印记边缘的皮肤,深深扎了进去。那不是抽取血液,而是在汲取皮下的某种“活性”物质。难以形容的抽取感传来,仿佛有东西正顺着针管被强行剥离,腰侧的灼热骤然变得尖锐,像是活物被激怒般疯狂搏动。
“唔——!”他发出被捂住嘴的、绝望的闷嚎,眼前阵阵发黑,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随着那抽取飞速流逝。
“啧,麻烦……记录里可没提‘编号0927’这么爱哭。”另一个声音带着下流的调侃,甚至有人用戴着手套的手指,粗鲁地揩去他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令人作呕的狎昵。
怪物。实验材料。样本。
这些词汇伴随着剧痛和窒息感,一下下砸在他的意识上。他扯起唇角笑了一下“乖狗是不会说话的,闭嘴好吗?”
“啪!”
“你以为你在这里是人吗?怪物”
疼,好疼好疼。
脸上新添的伤口被粗暴的碾过。
凭什么被定为怪物?
是被这些隐藏在阴影里的手定的。是被这无休止的掠夺和窥探定的。是被这具无法自主的身体定的。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愤怒,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他不再挣扎,蓝绿异瞳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倒映着通道顶部昏黄摇晃的光晕,和那些贪婪晃动的黑影。
采样针拔出,带出一小管浑浊的、泛着诡异微光的液体。拿着采样管的人满意地看了看,挥手示意。
捂住他口鼻的手松开了,但他已经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瘫软地靠着冰冷的管道壁滑坐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刺痛。
那些身影迅速收拾好东西,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入更深的阴影中,只留下几句模糊的低语随风飘散:
“数据够了……” “下次等‘监护人’不在……” “真是个好用的‘素材’……”
通道重新恢复了死寂。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更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气味,以及腰侧印记那持续不断、如同嘲笑般的灼痛,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楚墨屿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长期未接触阳光的苍白的、毫无血色脸颊贴着粗糙的、沾满锈迹和污秽的金属地面。手腕和腰侧传来阵阵剧痛,被触碰过的皮肤泛起恶心感。他闭上眼,将滚烫的脸颊更深地埋入臂弯,试图隔绝这令人作呕的一切。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只被丢弃的破旧玩偶。脸颊紧贴着粗糙的、沾满锈迹和污秽的金属地面,那点凉意无法缓解印记的灼热,反而让身体的颤抖更加明显。
手腕和腰侧传来阵阵剧痛,被粗暴触碰过的皮肤泛起一阵阵恶心感。他闭上眼,将滚烫的脸颊更深地埋入臂弯,试图隔绝这令人作呕的一切,却只能闻到更浓重的自身血腥味和那些入侵者留下的、混合着汗臭与劣质橡胶的气息。
身体冷得发抖,抑制剂像冰线在血管里游走,可腰侧的印记却滚烫,好像有岩浆在皮肤下缓慢流淌。
这种感觉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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