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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信里的人,梦里来

或许是因为高中生活骤然变得忙碌,身体才开始不由自主地怀念起小时候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了吧。顾晨这样安慰着自己,试图将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和心悸的感觉压下去。他重新扶稳自行车,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思绪纷乱间,他竟不知不觉已将车推到了家门口。正当他停好车,准备转身上楼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邮箱里,似乎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封信,安静地立在那里。

它看起来不像是常见的广告宣传单,信封的样式简洁,更引人注目的是,信封正面清晰地写着自己的名字。顾晨将它取出,翻来覆去地看,却找不到寄信人的任何信息。

“会是谁呢?”他捏着这封意外的来信,心头的好奇驱散了片刻前的恍惚。他一边猜测着可能的寄件人,一边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家门,迫不及待地想解开这个谜团。

这封信……究竟是谁寄来的?难道是地址写错了,误投到了他这里?

顾晨满心疑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信封粗糙的质感,最终还是将它带回了家。他坐在书桌前,反复打量着手中这封信。从外表看,它再寻常不过,朴素的牛皮纸信封,除了边角那一圈简洁的红蓝色镶边,再无任何花哨的装饰,朴素得甚至有些刻意。

按捺不住好奇,他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

一张浅蓝色的信笺悄然探出一角,形成一个清晰的直角,仿佛在无声地引诱人将它彻底抽出。当他的指尖触碰到信纸时,心中微微一惊——那触感异常纤薄、轻柔,如同最细腻的羽毛,纸面近乎透明,给人一种稍有不慎便会将其揉碎的脆弱感。信纸的边缘微微泛黄,那是时光悄然走过的证据,似乎曾被寄信人精心珍藏了许久。

他轻轻展开信纸,上面的内容简单得出乎意料,只有短短一行字:

顾晨,最近还好吗?

那笔迹算不上多么苍劲有力,却自有一股独特的温柔与清秀流淌在笔画之间,倒是与这浅蓝色信纸的质感相得益彰。

然而,顾晨此刻根本无心欣赏这笔迹的美感。就在读完这行字的瞬间,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人迎头重击,陷入一片混乱的轰鸣。

为什么?

为什么这封信上的问候,竟会和他梦中那个男孩所说的话……一字不差?

这究竟是惊人的巧合,还是他因连日来的困扰而产生的错觉?

“靠!问个好连名字都不留,搞什么神秘!”顾晨越想越气,一把将信纸重重拍在书桌上,发出“啪”的声响,仿佛这样就能宣泄出被愚弄的不满。那轻薄的信纸无辜地弹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申辩。

到底是谁干的?

发泄过后,顾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拾起那封信,在指间反复摩挲,试图找出蛛丝马迹。信中的语气平和,像是一位久未联络的故友,可为何对方不愿透露姓名?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还是单纯粗心忘了署名?又或者,这根本就是个精心设计的恶作剧,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他的好奇和困扰?

“真要是恶作剧,那这家伙也太无聊了!”顾晨鄙夷地想道,心里又忍不住暗骂了几句。他闭上眼,再次努力回溯昨晚那个朦胧的梦境,迫切地想记起梦中男孩清晰的面容,但无论他如何集中精神,那张脸依旧模糊不清,所有的努力终是徒劳。

“我……真的曾有过一个眼角下有泪痣的朋友吗?”他拿起信纸,对着灯光,不自觉地喃喃低语。目光仿佛要穿透这薄薄的纸张,越过时间和空间的阻隔,去捕捉文字背后隐藏的真相。他的过去,那些八岁之前的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浓雾,几乎是一片空白,任凭他如何努力,也无法从中打捞出有价值的片段。

更让他心生寒意的是,搬家后的新地址,除了至亲和李梓然,根本不该有外人知晓。这个神秘的寄信人,究竟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李梓然说出去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立刻否决了。他太了解李梓然了,那家伙朋友虽多,但绝对会在未经自己同意的情况下,严守这个秘密。这一点,他甚至可以拿李梓然的“向上人头”来担保。

“靠!那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顾晨烦躁地将信纸甩到一边,思绪如同被惊扰的尘埃,纷乱飞舞,难以捕捉。难道就这么算了?任由这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在暗处看自己笑话?不行!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这个神秘人揪出来!

一定……

然而他似乎没有察觉,一向对麻烦事敬而远之、从不较真的自己,这次,竟第一次打破了惯例,变得异常执着。

信封和信纸早已被他翻来覆去、里里外外检查了无数遍,连最细微的角落和封口处都没放过,却依旧找不到任何线索。接下来该怎么办?顾晨蹙紧眉头,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角的书架,他忽然眼前一亮!

啊!对了!顾晨像是被点醒了一般,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他利落地一个撑地起身,快步走到书架前。书架最上层整齐排列着的,正是他从小学到初中的所有毕业相册。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厚重的相册一一取下,抱到书桌前,深吸一口气,开始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

嘿嘿,这下总该能找到点什么了吧!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起来,颇为佩服自己这机灵的头脑。哼,小样儿!还想跟我斗!

然而,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随着相册一页页翻过,顾晨脸上的得意渐渐凝固,脸色如同被乌云笼罩般阴沉下来。期待中的线索并没有出现,焦躁感重新涌上心头。他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手指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的力道,直到“啪”的一声,最后一页也被他重重翻过。

合上沉甸甸的相册,那里面仿佛装载着无数尘封的回忆和未解的谜团。顾晨深深叹了口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仿佛刚刚完成了一项看似简单却耗费心神的挑战。本以为半小时就能搞定的事情,他却花了足足一倍多的时间。

然而,一番搜寻并非全无结果。他看着自己记下的几处可能的线索,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情况,似乎比他最初预想的还要复杂曲折。

根据相册里找到的信息,右眼眼角下有痣的同学竟有五十人之多。其中男生十五名,而真正与自己同过班的,只有区区两位。更关键的是,顾晨仔细回想,自己和这两位在上学期间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恐怕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毕业后更是彻底断了联系。

恐怕就算哪天在街角迎面碰上,他也根本认不出对方。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梦中那个让他心悸的男孩呢?顾晨失落地摇了摇头。他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笃信:如果真是那个男孩,纵使人潮再汹涌,他也一定能一眼将其认出。

更何况,平心而论,梦里的男孩说话的语气应该更温柔、更阳光,模样也必定更清爽可爱,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绝不是相册里那两位略显老成、带着书呆子气的模样。

没错,他们——不配!

尽管心里已经排除了这两人的可能性,但一丝不甘仍驱使着顾晨想去亲自验证一下。然而,新的难题接踵而至:该如何联系他们呢?相册上除了班级和姓名,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顾晨反复思忖,最终决定还是去找李梓然帮忙。这家伙当年可是被全班同学戏称为“交际花”的存在,人脉广得很,说不定真能打听到什么。至于该如何向李梓然开口——是全盘托出,还是有所保留?顾晨觉得,这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考虑到电话里可能说不清楚,他决定明天再当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李梓然。

唉,也不知道李梓然会不会相信这番离奇的经历。顾晨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着实没底。他只希望这家伙听完后,不要表现得太过惊讶,更别咋咋呼呼地到处宣扬。毕竟,他可不想再次成为全班瞩目的焦点,更不想因此收到更多令人哭笑不得的、理由奇葩的告白。

将纷乱的思绪暂时理清后,顾晨终于坐回书桌前,准备专心对付老师们留下的大量作业。看着几乎铺满整张桌面的练习册和试卷,他抿了抿嘴,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群入侵了自己领地的敌人。

明明是开学第一天,为什么偏偏会留下这么多作业?!顾晨对此表示极度不理解。

他想起每一位老师在离开教室前,都用那种如出一辙的、轻松愉快的口吻说:“同学们,老师留的作业真的一点都不多,就一张卷子,两页练习册,大家轻轻松松就能完成。” 这话术,简直像是提前统一培训过一样。

呵呵。顾晨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无声地讽刺着老师们口中那个轻描淡写的“一点点”。他对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作业,仿佛在对着老师们那一张张充满“善意”笑脸挑衅:亏你们还是老师呢!难道连“量变引起质变”这么基本的道理都不懂吗?!

但他也明白,抱怨再多也只是浪费自己的时间。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开始像皇帝翻牌子一样挑选今晚要“临幸”的作业。数学如同地位尊贵的“宠妃”,被最先挑选出来;语文则像位不受待见的“答应”,被无情地排在了最后。

当顾晨终于做完所有作业时,时针已逼近午夜。

此刻的他早已疲惫不堪,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一个足以吞下鸡蛋的哈欠,望向窗外,天空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他本打算再强打精神研究一会儿相册,可抬头看了眼墙上滴答作响的挂钟,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上了一天课,他实在太累了,况且上学不比假期,他现在可是高中生了!自律的第一课,就是保证睡眠。

顾晨起身走向浴室,快速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然后,他像一滩被雨水浇透的烂泥,整个人直挺挺地栽进了柔软的被窝里。

“哎——真舒服啊……”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湿漉漉的脑袋在绵软的枕头上依赖地蹭了蹭,像一只奔波了一整天、终于找到安心小窝的疲倦小猫。累到极致后,直到此刻躺下,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一丝来之不易的放松。

临睡前,他的余光又一次瞥见了那封被自己随手丢在桌角的信。

不知道……今晚他能不能进入自己的梦里……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冒了出来,连顾晨自己都感到一丝讶异,但讶异过后,心底竟悄然滋生出一股清晰的期许。他像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渺茫却又诱人的奇迹发生。

也许……可以吧?不,一定可以!

一种强烈的预感包裹着他,仿佛是梦中的男孩在冥冥之中牵引着他的意识,尽管他分不清这究竟是某种神秘的感应,还是自己过于强烈的执念在作祟。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今晚真的梦见了那个男孩,他一定要鼓起勇气问个明白——你是谁?我们究竟在何时何地相遇过?

这个执着的念头在他逐渐模糊的意识中盘旋,最终被汹涌的睡意温柔地淹没。他沉入了梦乡……

晚安,但愿今夜,能梦回归处。

当李梓然踏进教室,一眼看到面色灰败、眼窝深陷的顾晨时,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哎哟喂!我的老伙计!”他一个大步跨到顾晨桌前,伸手托起对方那颗快要耷拉到桌面上的脑袋,大惊小怪地嚷道,“你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怎么精神状态看起来比昨天还惨烈?瞧瞧你这熊猫眼,啧啧啧……我昨天不是苦口婆心提醒你,要克制,要节制嘛!你怎么就把持不住呢?看看你这模样,跟被妖精吸干了元气似的!”

“老子tm只是没睡好!”顾晨猛地抬起头,一把挥开李梓然的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烦躁。他现在根本没心情应付李梓然的插科打诨,更不想成为对方那些低俗玩笑的素材。那些话像火星子,瞬间点燃了他积压一夜的焦躁,直冲头顶,让他忍不住对李梓然发了火。

李梓然当场就傻在了原地,张着嘴,一时进退不得。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见顾晨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委屈地撅起嘴,小声控诉:“干嘛朝人家发这么大火啊……我又没招你没惹你……” 心里却嘀咕:以前不管怎么开玩笑,顾晨最多就是懒得理他,从来不会真的动怒啊。

“抱歉。”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顾晨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低声道歉,但声音虚浮无力,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他沉沉地叹了口气,疲惫感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渗出来。

李梓然看着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不会是真摊上什么大事了吧?虽然刚才被吼了有点丢面子,但他还是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毕竟,从小到大,他认识的顾晨一向从容淡定,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沮丧狼狈的时候?他了解顾晨能忍,就怕这家伙真遇到什么事,又像以前那样一个人硬扛,独自痛苦。

“老顾啊,”李梓然收敛了所有玩笑的神色,凑近了些,语气是少有的认真和关切,“你要真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别一个人憋着。我们不是朋友吗?”

被他这么一问,顾晨才想起正事。他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个……我问你,你有把我家的地址告诉过别人吗?”虽然心里早有答案,但他还是需要确认。

“哎!天地良心!”李梓然一听这话,立刻慌了神,以为顾晨是在怪罪他,赶紧举起右手,一副对天发誓的正经模样,“当初你千叮万嘱咐不许我说,我怎么可能干那种丧尽天良的蠢事?”

“嗯……”顾晨点了点头,反应平静,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怎么?难道是被讨债的找上门了?”李梓然眼珠一转,又忍不住借机试探,“还是……还是你的‘金屋’被哪个情敌发现了,人家找你寻仇来了?”

“哎!你真是……”顾晨被他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冲他毫不留情地翻了个大白眼。这家伙,果然正经不过三句!

“那你倒是快说到底是什么事嘛!哎呀,急死我了!”李梓然是个急性子,见顾晨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重点,急得直跺脚,活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其实是……”顾晨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收到匿名信的事情说出来,但他刻意隐去了关于那个梦境的部分。还是等有了更确切的线索再告诉他吧,顾晨心里盘算着。潜意识里,他不想让那个朦胧而珍贵的梦境被李梓然简单地定义为“不过是个春梦”,更不想听到他用那贱兮兮的语气调侃:“哎哟喂,顾晨,我说你做了春梦吧,被我猜中了还不承认!”他不想让梦里的男孩,变得如此廉价,那会让他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感。

他本以为,李梓然听完这番离奇经历后会和自己一样震惊。谁知,对方却眯起那双狗狗眼,用一种极其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不爽地反问:“喂,你跟我说这些,不会就是想拐着弯向我炫耀,你开学第一天就收到‘情书’了吧?”

“什么?”顾晨先是一愣,原本布满愁容的脸,瞬间被李梓然这清奇的脑回路整破防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暗叹:天,不愧是李梓然,想法永远和正常人不一样!“哎,你是不是傻?哪有人寄情书会寄到家里地址的?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收到情书在你面前炫耀过?我要是每收一次就炫耀一次,你岂不是早就自闭了?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点戏谑,“你倒是没说错,昨天放学确实有位隔壁班的女生给我递了情书,长得还挺好看,应该是你的菜。”当然,女生那个离谱的告白理由,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切!有什么了不起!”李梓然不屑地哼了一声,把脑袋用力甩向另一边,不想看顾晨那副“得意”的嘴脸,心里暗想:要不是我跟那女生说你“寂寞难耐”,你能在开学第一天就被表白?我才是第一功臣好不好!

“不过我还是没搞懂,”李梓然挠了挠头,依旧一头雾水,“这封信到底哪里奇怪了?不就一句问候吗?”

顾晨像是早就料到李梓然会这么问,立刻指出了关键的三点:信上没有署名、没有寄信人地址,以及对方是如何精准知道自己新家地址的。

“哦——!”李梓然恍然大悟,猛地一拍大腿,“难怪你刚才审犯人似的问我有没有泄露你家地址!这么一说,这事儿是有点邪门啊!”

他立刻托起腮,半弯着身子,两条腿交叉着倚在顾晨桌边,摆出一副侦探分析案情的架势:“哎,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跟你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想用这种神秘兮兮的方式引起你的注意?至于地址嘛……嗯,虽然蹊跷,但说不定是对方无意间打探到的?这大概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嗯,他确实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顾晨不置可否地回应道,眼神里却写满了对这种行为的厌恶。不过,他下意识地将梦中的那个少年排除在这种猜测之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笃定地认为,那个人绝不会做出如此行径。

“就是!跟个变态跟踪狂似的!”李梓然不住地点头附和,光是想象有一个未知的人在暗处偷偷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噫……想想就可怕!喂,除了这封信,你还有没有别的线索?赶紧把这家伙揪出来吧,太瘆人了!”他推了推顾晨,催促道,又试图用玩笑活跃一下凝重的气氛:“看来长得帅也不全是好事嘛,容易招惹些奇奇怪怪的惦记,嘿嘿。”

顾晨懒得接他的俏皮话,直接将昨晚整理好的纸条递了过去。“我昨天试着找了找,把可能有关的线索都记在上面了。目前唯一不确定的线索只是我的猜测——那个人的右眼角下,大概在这个位置,”他指了指自己的眼角,“应该有一颗痣。你人脉广,方便的话帮我打听一下。”

李梓然兴奋地接过纸条,迫不及待地打开,可看到上面清一色的名字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大失所望:“切!原来是男的啊!我还以为是哪个暗恋你的妹子呢!”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是女的了?”顾晨没好气地瞥他一眼,“你要是不愿意帮就算了。”说着便作势要起身把纸条拿回来。

“哎哎哎!我帮!我帮!我没说不帮啊!”李梓然见状,慌忙把纸条塞进袖口里藏好,撇撇嘴抱怨,“你这人真是,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再说了,我还不了解你?是男的才正常!要是女的给你写这种信,那才是出了大事!”

“那就拜托你了,办成了请你吃饭。”顾晨拍了拍李梓然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样子。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李梓然立刻挺起胸脯,把胸口拍得砰砰响,“你就乖乖把钱准备好,等着请客吧!”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顾晨难得开口求他办事,怎么也得办得漂漂亮亮,让这家伙欠自己一个大人情!一股得意的劲儿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让他信心爆棚。

再说了,他也实在好奇,这个能给顾晨写下这样一封信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梓然又将纸条上的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些人他大多还算熟悉,以前打过交道。虽然其中有两人的联系方式暂时没了,但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的脑海里早已展开了一张庞大的人际关系网。

“不过……”他摩挲着下巴,打量着纸条,随口问道,“你既然没什么线索,又为什么能确定,给你写信的一定是个男生呢?”

“呃……”顾晨一时语塞,愣了几秒,才含糊地吐出两个字:“直觉。”

“哦——这样啊!”李梓然拖长了尾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仿佛看透一切的笑容。他笃定,这家伙绝对还有事瞒着自己,而那未说出口的部分,很可能才是整件事的关键。

哼,顾晨这个老狐狸!李梓然心中暗讽。不过他也不打算立刻戳穿或深究,反正,只要找到了那个人,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嘿嘿,哎呀,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推理小天才!他不禁开始在心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起来。

一旁的顾晨静静地看着李梓然脸上变幻莫测、时而傻乐的表情,虽然搞不懂这家伙又在脑补什么,只当是他被自己“欺压”多年,终于逮到一个能大显身手、扬眉吐气的机会,所以高兴得忘乎所以。

行吧,他开心就好。顾晨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笑意,目光顺着李梓然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挂钟,再次开口,语气轻松了不少:“哦,对了,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啥事儿?你说!放心,只要是你的事,嗷一声,哥一定帮你办妥!”李梓然还沉浸在得意的情绪里,回答时笑容灿烂得像用彩纸剪下的月牙,心里暗爽:嘿嘿,老顾啊,现在知道我的重要性了吧!

“哦,行。”顾晨点了点头,故作沉思状,然后才慢悠悠地问道:“你……作业写完了吗?”同时伸手指了指教室门口的方向,暗示老师随时可能进来。

“我去!”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李梓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瞪向顾晨,一通埋怨:“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跟你在这儿废了这么多话!”刚才那股得意劲儿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火烧眉毛的焦急。

顾晨觉得好笑,一脸无辜地摊手:“你这人,我好心提醒你,你反倒倒打一耙。”

“哎哟,算了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梓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上跟顾晨斗嘴了,在自己的座位和顾晨的课桌之间来回踱步,抓耳挠腮地想着怎么在老师到来之前补救他那片空白的作业。

看着心急如焚、抓耳挠腮的李梓然,顾晨不知怎的,忽然联想到了京剧里的变脸。短短不到一分钟,这家伙已经把喜怒哀乐、亦喜亦嗔各种表情轮番上演了一遍,精彩程度估计都快赶上专业选手了。尽管他知道,在这种时候看好友的笑话实在有点不仗义,但……确实忍不住觉得好笑。

可惜,这出“好戏”还没看够,就见李梓然猛地调转方向,目光像锁定猎物一样死死盯住自己,脸上露出一抹“嘿嘿,可算被我逮着了,你今天逃不掉了”的坏笑。

对上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顾晨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秒,李梓然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扑了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哭天抢地地哀嚎起来:“祖宗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看在我任劳任怨陪伴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对吧?啊啊啊啊啊啊——!”

“说重点!”顾晨被他晃得头晕,试图抽回自己的胳膊。

“作业借我抄抄呗!”李梓然瞬间收住哭声,眨巴着眼睛,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唉……果然……”顾晨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最后会是这个结局。其实他本不想帮这个忙,因为昨天李梓然的妈妈特意打来电话,知道他俩同班后,千叮万嘱让他在学习上多帮帮李梓然,还特别强调,严禁让李梓然在班上抄作业。他当时满口答应,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破戒”。

“行行行,拿去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被李梓然晃得实在眼晕,顾晨心一软,还是把作业本都推了过去,心里默默对李阿姨说了声抱歉。

“哎好好好!”李梓然接过作业本,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他还故意凑到顾晨边上,撅起嘴作势要亲他,结果被顾晨一脸嫌弃地推开:“滚,写你的作业去!”边说边用手背使劲擦了擦脸,仿佛生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切,至于这么嫌弃吗?开个玩笑嘛!”李梓然虽然不爽,但也没多纠缠,抱着“救命稻草”乖乖回到座位上,奋笔疾书去了。

转眼间便又到了放学时分。

顾晨刚收拾好书包准备离开,李梓然却如同拦路虎一般,“嗖”地闪现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去路:“不许走!”

“你干嘛?打劫吗?没钱!”顾晨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切!谁稀罕你的钱了!”李梓然夸张地翻了个大白眼,“当然是护送你回家啊!我怕你真被什么变态跟踪狂盯上,身边多个帮手总比你一个人强,你说是不是?”说着,他还特意撸起袖子,向顾晨展示了一下他那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哈哈,就你?”顾晨看着对方那细胳膊细腿,忍不住笑出声,心里暗想:真要遇上什么事,您老人家别第一时间躲我身后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咋了?不行啊?瞧不起人是不是?”李梓然不服气地挺了挺胸脯。

“嗯,是瞧不起。而且不顺路。”顾晨直白地回击。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需要另一个男的来“保护”,说出去像什么话。

“哎,别啊!”见顾晨拒绝得干脆,李梓然立刻开启了死缠烂打模式,一把抓住对方的书包带子,“反正今天作业也不多,你就让我陪你回去吧!我保证,真要遇到事儿,我绝对冲在你前面!这总行了吧?求求你了,答应我吧!”他甚至还带上了一点耍无赖的威胁,“哼!你要是不答应,我今天就不让你走了!”

“我看你哪是想送我回家,”顾晨一把拍开他抓着书包带子的手,毫不留情地戳穿,“你就是想趁机看看,能不能撞见那个给我写信的神秘人吧!”

“哎!谁说的!”李梓然像是被踩了尾巴,语气里带着几分被误解的受伤,“我是真心怕你出事儿才想保护你的!”他确实对写信人充满好奇,但在好朋友的安危面前,那点好奇心根本不值一提。他觉得顾晨不该把他想得那么肤浅。

顾晨看他难得露出这般认真的神色,不似完全作假,拗不过他这番“热情”,也懒得再争辩,只好叹了口气,无奈地答应了下来。

细细想来……自从小学毕业后,两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结伴回家了。这份久违的熟悉感,让顾晨心里竟生出一丝淡淡的惬意,仿佛时光倒流,又回到了那段放了学就偷偷溜进校门口小卖部,凑钱买辣条分享的日子。回家前,他们总会互相替对方仔细检查嘴角和衣领,生怕留下任何“罪证”,要是被家长发现,免不了一顿“竹笋炒肉”。

这一路上,虽然耳边少了份清净,却一点也不显得枯燥。李梓然总能找到各种话题喋喋不休,同时还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保镖”的角色,时不时就警惕地四处张望一番,然后挺起胸膛,一本正经地向顾晨汇报:“报告!未发现可疑人物,前方一切正常!”

那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把顾晨弄得哭笑不得,只好无奈地劝道:“行了行了,你还是正常点走路吧。我看现在街上最可疑的人就是你了!”

他这鬼鬼祟祟、东张西望的模样,哪里像保镖,分明像个刚得手还没跑远的小毛贼!

直到两人顺利抵达目的地——确切地说,是顾晨的家门口,李梓然才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般,长长舒了口气,脸上绽开轻松的笑容:“挺好!一切顺利!”说着,他举起右手,想和顾晨来个击掌庆祝。

眺望着天边那轮正在缓缓西沉的落日,归巢的飞鸟划过天际,与绚烂的晚霞相映成趣。此情此景,让李梓然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音乐老师教他们唱过的那首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是啊,一天结束了,鸟儿也该回家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顾晨,我想小时候了。”李梓然的双眸被温柔的余晖渲染得格外透亮,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小时候,我们也总是这样一起回家的。也是我在不停地说,你在旁边安静地听……还以为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呢,没想到今天又重温了一遍。顾晨,你开心吗?”

“嗯,开心。”顾晨难得地配合了他,抬手轻轻回击了那个等待已久的掌心。

其实,心中泛起怀念涟漪的又何止是李梓然。这段共同走过的路,对顾晨而言同样弥足珍贵。只是,他内心深处却并不愿意真正回到过去。那里似乎有一个空洞,一种莫名的惧怕潜藏其中,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走吧,上去坐坐。你应该还没见过我的新家吧。”顾晨将自行车停稳后,招呼李梓然上楼。

“嘿嘿,我还以为你安全到家,就要把我轰走了呢!”李梓然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仿佛一直在等对方发出邀请。

“你来都来了,我要是就这么把你轰走,我还是人吗?”顾晨没好气地反问,难道自己在李梓然心里就是个冷血无情的家伙?这错觉是哪儿来的?

“没有没有!我们家顾晨最讲义气、最会做人啦!”李梓然意识到说错话,赶紧笑嘻嘻地改口。

“去!少拍马屁!”顾晨笑着用膝盖轻轻拱了他一下,随后指了指一扇挂着风铃的窗户,“那儿就是我家,上去吧。”

他本以为今天会平静地结束,那封匿名信不过是个意外插曲。然而,当他经过楼下信箱时,脚步却猛地顿住,脸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了?”跟在后面的李梓然不解地问。

“你看那儿。”顾晨的声音有些发紧。

顺着顾晨手指的方向,李梓然看见信箱里赫然又躺着一封信,安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开启。“这不会是……?”李梓然的话还没问完,顾晨已经迅速取出信,撕开了信封——同样的浅蓝色信纸,一模一样的清秀字迹。

没有署名,没有地址。

“我去,这不会就是……?”顾晨虽未多做解释,但李梓然已然心领神会,立刻凑上前,迫不及待地想看清信的内容,嘴里还不住地念叨:“邪了门了,青天白日的,谁在这儿搞这种阴森森的把戏?爸爸我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顾晨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指甲无意识地用力抠着信纸的一角,那动作像是在刮一张彩票,既紧张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仿佛下一秒就能刮出惊天大奖。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聚焦在信纸上。这次的内容不再只有简短的一行字,而是多了几行:

顾晨:

你好!请原谅我只能以这种方式与你交流。

现在的我还无法透露姓名,也深知这会给你带来困惑与不解,但……请你相信,这绝非一场无聊的恶作剧。如果非要给它一个定义,就当是一场捉迷藏游戏吧。这次,我会给你一个提示——信封里有一个红色的铃铛。请你带着它,去找一个名叫蓝泽的人。我相信,他一定会帮助到你。

最后,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

“蓝泽?这名字挺好听的……不过这人是谁啊?你认识吗?”李梓然紧锁着眉头,食指用力点在信纸上“蓝泽”那两个大字上。

“呵,真搞笑,我怎么会知道。”顾晨发出一声冷笑,心中暗讽:这还不算恶作剧吗?那个人凭什么如此笃定,自己会陪他玩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可事实证明,那个神秘人赌对了。即便顾晨脸上写满了抗拒,内心深处却依然涌动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非要把他找出来不可,哪怕掘地三尺。这时他才惊觉,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件事如此执着过了。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封信,却说不清这股执拗的劲头究竟源于何处。

他又将信的内容反复看了几遍。写信人的语气诚恳,字里行间看不出丝毫戏谑的意味。尤其是最后那句“愿如风有信,长与日俱中”,莫名地触动了他——希望我像如期而至的季风,长久陪伴在你需要的日子里。很美的一句话,他向来欣赏这样有学识的表达。

“这字……”李梓然盯着顾晨手中的信,若有所思,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字怎么了?”顾晨立刻追问。

“嗯……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李梓然喃喃道。

“是吗?!在哪儿见过?!”顾晨猛地看向李梓然,语气激动。

“我……我不记得了。”李梓然尴尬地摇了摇头,微微皱起眉。奇怪,明明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熟悉得像早已刻进骨子里,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他确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啧!不知道就不知道,干嘛吊人胃口。”顾晨以为李梓然又在故意卖关子,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没好气地将信纸折起。但他并没有扔掉,而是胡乱地塞进了口袋。

“我是真的觉得熟悉!没骗你!”李梓然想据理力争,却明白这种空洞的说法毫无说服力,只好转而问道,“所以,你要按照信上说的,去找那个叫蓝泽的人吗?我猜……找到他,说不定就能有结果了。”虽是询问,他心底里却盼着顾晨去。

“可我……不认识他。”顾晨的语气显得有些为难。

“这不重要!”作为多年的朋友兼发小,李梓然当然知道顾晨在顾虑什么——他不擅长也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于是李梓然鼓励道:“我知道你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但你别怕,不是还有我吗?我可以帮你!反正我们的目的只是找出这个寄信的人,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交集。不过顾晨……”他顿了顿,像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我猜……你其实也不想放弃的,对吧?不然,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早就把信扔进垃圾桶了,根本不会困扰这么久。说实话,我倒挺想找到那个人的。虽然你不信,但我还是要说,这字迹真的让我有种很特别的感觉……暖暖的,却又好像带着一点点说不清的悲伤,离我很近,却又好像很遥远。”

暖暖的?却又带着一丝悲伤?很遥远,却又感觉很近?为什么……为什么这种感觉会和他梦中的体验如此相似?

“你确定……你真的也对这字迹有种熟悉的感觉?”顾晨的声音里带着迟疑,他那颗原本想要逃避的心,此刻已悄然开始动摇。

“嗯!千真万确!”李梓然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清澈而认真,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他反问道:“怎么,你是不信我咯?”

“不,我信你。”顾晨轻轻吐出一口气,“我知道你不会在这种事上对我说谎。”

“天啊——老顾!”李梓然很少听到顾晨说出这样近乎“肉麻”的信任之言,那句“我信你”三个字,让他感动得差点当场落泪。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就给顾晨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活像追星成功的小粉丝,嘴里还不住地嚷嚷:“我爱死你啦!我要是女的,我肯定非你不嫁!”

“去去去!少来这套肉麻的!”顾晨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得够呛,连忙一把将他推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能让李梓然有这么大反应。幸好现在不是在教室,不然肯定又要引来那群女生的尖叫围观了。他甩甩头,把这点小插曲抛开,觉得还是正事要紧。

“要不……这样吧。”顾晨思索片刻,理出一条思路,“今晚你先回去联系那五个人,把情况问清楚。如果还是一无所获,我们明天再按照信上说的,去找那个叫蓝泽的人。你觉得怎么样?”

“嗯,好!”李梓然没有任何意见,他觉得怎样都行,只要能找出那个神秘人就好。

只是,被这接连的意外一搅和,两人什么闲玩的兴致也提不起来了。

李梓然只是大致参观了一下顾晨的新房间,稍坐了片刻,便起身匆匆告辞,急着回去挖掘线索、寻找真相了。

送走了李梓然,偌大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顾晨独自陷在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那枚新得来的“玩具”——红色的铃铛。轻轻一摇,铃铛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远不如寻常铃铛那般清脆悦耳。

嗯……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铃铛啊。它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顾晨参不透其中的玄机,只得将希望寄托在李梓然身上,盼着他那边能有所发现。他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惫与困惑。或许残存的精力已逼近临界点,他倚靠在沙发背上,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遮住了视线。

还未来得及等到李梓然的电话,他便已抵抗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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