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闹铃声便尖锐地响起。顾晨摸索着，忿忿地按掉闹钟，这才惊觉自己竟在沙发上蜷缩着睡了一整夜。不过，这一夜他倒是意外地睡得踏实、香甜，仿佛整个身心都沐浴在了一片宁静之中。唯一遗憾的是，那个男孩的身影并未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难道……那天晚上的梦真的只是一个偶然的意外？以后……是不是再也梦不到他了？
这个念头让顾晨的心像是被无形地剜去了一小块，泛起丝丝缕缕的疼，夹杂着落寞与不舍。
但他并没有允许自己沉溺在这种情绪里太久。他立刻起身，趁着离上学还有一段时间，赶紧补写昨天剩下的一点作业。顾晨一面奋笔疾书，一面暗自庆幸：幸好昨天作业留得不多，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师交代。
都怪那封该死的信，把他原本规律的生活节奏全打乱了！顾晨气得暗暗咬牙。
他又想起昨天拜托李梓然打听的事。一晚上过去了，手机竟然安安静静，没收到任何消息。因为怕错过李梓然的回复，他睡前还特意把手机调成了响铃模式。难道是那家伙给忘了？
顾晨不太相信。昨天李梓然明明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过的，不可能忘。
他再次拿起手机，按亮屏幕，这才发现——原来昨天自己困得迷糊，竟然错把响铃模式按成了飞行模式！怪不得收不到消息呢！顾晨哭笑不得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骂了句：“真笨！”
当他刚取消飞行模式的瞬间，手机就像被解除了封印，消息提示音如同机关枪扫射般“突突突”地接连炸响，屏幕瞬间被通知填满。
我的天！这……也太夸张了吧！看着疯狂弹出的消息，顾晨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1, 2, 3, 4, 5…… 顾晨仔细数了数，屏幕上赫然显示着50条未读消息，其中45条都来自李梓然，还有十几通未接来电。最后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竟然显示是凌晨两点。
这家伙是疯了吗？这么晚还不睡觉？顾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略过前面所有的消息，直接点开了最后一条。果然，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通火药味十足的抱怨：
顾晨你大爷的！你爸爸我在这儿费心劳神给你找人，辛苦到现在，你倒好，睡得跟头死猪一样！你给我快起来，回我电话！起来起来起来！快快快！
顾晨屏住呼吸，又依次点开了前面的消息。不出所料，内容大同小异，基本上都是李梓然各种花式催促和“声讨”。不用看完全部，他几乎能想象出屏幕那头，李梓然抓狂跳脚、骂骂咧咧的模样。
他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心想：这也不能全怪我啊，困意来袭的时候，想挡也挡不住……
不过，这大概是他平生第一次，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李梓然的“控诉”。
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离上学还有一段时间。顾晨在家闲不住，便早早出了门。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李梓然的身影。
不出所料，李梓然的座位空着，班里也只有寥寥几个人。看来是自己来得太早了。那家伙昨天熬到那么晚，现在估计正和他心爱的小被窝难舍难分呢！顾晨这么想着，心里忽然泛起一丝内疚——毕竟李梓然是因为帮自己的事才没睡好的。他开始琢磨着，该用什么办法弥补一下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晨左等右等，眼瞅着离早自习开始只剩二十分钟了，还是没见到李梓然的影子。
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是请假了？应该不会。顾晨了解李梓然的妈妈，除非他病得下不了床，否则阿姨是绝对不会准假的。可为什么还不来呢？顾晨攥着手机，开始有些心急火燎。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猛地窜进他的脑海——
靠！这家伙该不会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精神不济，在上学路上出什么意外了吧？！
这个想法让顾晨瞬间脊背发凉。他立刻拨通了李梓然的电话，铃声响了，却一直无人接听。他又连续拨了好几个过去，依旧是同样的结果。
啧！这家伙在干什么啊！接电话啊！顾晨急得直跺脚。不会是真出事了吧？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打一次的时候，教室的后门突然被人“砰”地一声猛地推开，吓得顾晨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他猛地转头，只见李梓然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用杀猪般的嗓音喊道：“老顾！救我啊！我……”
那副模样，活脱脱像是欠了高利贷正被人疯狂追债。
不过，看到人总算出现了，顾晨那颗悬着的心，也瞬间落回了肚子里。
“喂！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玩失踪！你知不知道我……”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后面半句话卡在喉咙里，顾晨没好气地打断李梓然，语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愠怒。刚才以为李梓然真出了意外，那一刻，他心里仿佛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那种恐惧感并不陌生，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历过类似被无助和恐慌吞噬的时刻。
“哎哟，我错了嘛，下次不会了。”李梓然虽然不太明白顾晨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但还是赶紧认错。见顾晨脸色稍缓，他才小心翼翼地凑近，试探着开口：“那个……阿晨，我想求你件事儿，就是……你看……”
“嗯，都在这儿了，你自己挑吧。”顾晨拍了拍身边早已为李梓然准备好的一摞作业本。他早就料到这家伙昨晚肯定没写作业，而这些，正是他想给李梓然的“补偿”——他特意没把作业本交给小组长，就等着对方来“救急”。
“哎哟喂！老顾！你真是我的天使啊！”见顾晨如此“善解人意”，李梓然感动得吸了吸鼻子，那架势，若是在古代，恐怕真要来个三跪九叩的大礼了。他立刻掏出自己所有的作业本，埋头狂抄起来。
笔尖唰唰作响，他的嘴也没闲着，叭叭地奉承道：“老顾，说真的，你这人太够哥们儿了！行侠仗义！我真是没交错你这个朋友！瞧瞧你这作业写的，这字迹，这排版，赏心悦目啊！不拿去学校光荣榜上展览展览都可惜了！啧啧啧！”
“去！少拍马屁！说得跟真的一样。”顾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可是第二次了。下回再不写作业，我可不救你了，不然我都没脸见阿姨。事不过三，懂吗？”
“切！我昨晚没写作业是因为谁啊？你心里没数吗？”李梓然抬起头，哀怨地瞪了顾晨一眼，随即又一头扎进作业里。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滋啦滋啦的刺耳声响，仿佛是他无声的抗议，敢怒不敢言的埋怨。
“诶，你可别把锅甩给我。我只是让你帮忙找线索，可没让你不写作业啊！”顾晨坚决不背这个锅。他看着作业本上被李梓然划出的道道笔痕，又重又深，像一道道血淋淋的鞭伤，实在没眼看，忍不住制止道：“行啦，你下手轻点！作业本又没招你惹你，快被你划破了！”
“切！”李梓然依旧不服气，但下笔的力道确实收敛了许多。
“所以，昨天你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吗？”顾晨本想等到放学再问，可终究没忍住。
李梓然的笔尖猛地一顿，停住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没有。”
说完，李梓然还不放心地用余光偷瞄了顾晨一眼，却见对方神色如常，没有流露出丝毫异样，甚至连一丁点失望的情绪都找不到。这和他来之前想象的画面完全不同，李梓然不禁纳闷地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亏我在路上还想了一大堆安慰你的话呢！”
“嗯，不惊讶，也猜到了。”顾晨平静地回答。
“什么？你居然猜到了？你是怎么猜到的？我记得短信里我什么也没说啊！”李梓然更加不解。
“嗯，就是因为你什么也没说，所以我猜到了。”顾晨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像是在点明问题的关键。正如李梓然了解顾晨，顾晨也同样懂李梓然。他知道李梓然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如果昨晚真的找到了线索，李梓然绝对会第一时间发消息向他邀功。可昨晚除了接连不断的抱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消息，顾晨便已猜到结果——大概率是一无所获。事实证明，他的分析是对的。
至于李梓然提到的安慰，顾晨觉得大可不必。他真正在意的其实是那个梦境，写信的人是谁他压根不在乎。之所以想找出对方，无非是希望生活不要被打扰。现在看来，这两者之间似乎并无关联。
“不过，我虽然没查出线索，倒是打听到了不少有趣的事儿，你想听吗？”李梓然又化身八卦小能手，饶有兴致地问。
“哦？什么八卦？”顾晨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听也无妨。
“嘿嘿，其实昨天我不止联系了那五个人。为了更快找到线索，我还顺便联系了一些曾经暗恋过你的女生。哇，真是不问不知道！那些女生居然还对你念念不忘呢！她们还向我打听你的事，不过你放心，我守口如瓶，啥也没透露。还有的向我抱怨，说你没眼光、不识好歹……啧啧，那语气，怨念可深了。你看，这些本来都是该说给你听的，结果昨晚我替你顶锅了。”
“这也不能怪我啊！”顾晨觉得好笑，“我是弯的，能有什么办法？”他又调侃道，“哦，怪不得你昨晚睡那么晚，原来是找人聊八卦去了，还想把锅甩我头上。”
“哎！你先别打岔！听我说完嘛！”李梓然正在兴头上，不想被打断，“我还听说了些‘因为你’，人家被迫和女朋友分手的事儿。”
“哎哎，等会儿！什么叫‘因为我被迫’？我可没逼过他们！”顾晨不乐意这个说法，听起来自己像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李梓然反而摊了摊手，一副司空见惯的语气，“就是人家本来处得好好的，因为你的出现，女方就要和男朋友分手，转头来追你。哎，你是没听到那些男生说话的语气，那个酸啊，别提多委屈了。兄弟啊，你这人品是真不行，这么不招人待见。看来以后，你只能跟我混了！”他直起身，拍了拍顾晨的肩膀，摆出一副大义凛然、救人于水火的救世主模样。
“嗯，确实，毕竟我太优秀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嘛！”顾晨毫不谦虚地接下了这话。
李梓然朝他吐了吐舌头，笑骂了一句：“你可真不要脸！”
“那……之前那个因为我和你分手的‘前女友’呢？你也联系了？”顾晨又顺口问道。他自己也说不清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对这些陈年旧事产生了兴趣。或许，是有些怀念过去了吧。那些曾经在生命中出现又匆匆离去的人，如今又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哇！别提了！”李梓然立刻抱住脑袋，做出痛苦不堪的表情，仿佛回忆起了一段极其惨痛的经历，“她到现在还固执地认为，是我对你余情未了，才跟她分的手！天地良心，我纯粹是受不了她那个疑神疑鬼的毛病才提的分手！昨晚也是，一接到我电话，好家伙，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最后还警告我，说要是对你还有意思，就别想着再去祸害其他小姑娘了，让我积点德！天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是不知道，我昨天被她骂得有多惨！”
李梓然不开心地撇撇嘴，满脸都写着“委屈”和“不公平”。切，凭什么就非得是我看上顾晨啊？怎么就不能是顾晨看上我了呢！（虽然他也并不希望如此）
“你放心吧，兄弟，”顾晨用充满“同情”的眼神看向李梓然，安慰道，但那语气分明是幸灾乐祸，“我是绝对不会看上你的。”
“去去去！老子是钢铁直男，谁稀罕让你看上！滚滚滚，别打扰我抄作业！”李梓然嫌弃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想把顾晨赶走。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忙活了一天、急着算清营业额却又怕被不懂事的员工打扰的坏脾气老头。他不再理会顾晨，埋头在作业本上继续龙飞凤舞起来。
闹腾了一阵后，顾晨也觉得有些累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目光投向窗外，眺望着远方。思绪仿佛生了翅膀，飞出了很远很远，飞回了一个叫做“故乡”的地方。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临近放学时，李梓然飞快地收拾好了书包。这不，班主任前脚刚离开教室，他后脚就窜到了顾晨身边，提醒道：“现在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那个叫蓝泽的人问个清楚了！不过我觉得，这事儿还是越快解决越好。”他那着急忙慌的样子，活像是生怕晚了一步，那个叫蓝泽的少年就会像《还珠格格》里的香妃一样，变成蝴蝶飞走了。
“唉，是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顾晨满眼无奈，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说实话哦，顾晨，”李梓然歪着脑袋，嘴巴抿成一条线，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也许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那几封信、那个铃铛，还有这种奇怪的见面方式，说不定都是那个蓝泽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想找一个能接近你的借口？”
“那他为什么不当面和我说？”
“嗯……也许是脸皮薄，也许是要面子，又或者……他还不清楚你的性向，所以才选了这么一种……嗯……有点诡异的方式？”
“可我不认识他啊！”顾晨愈发觉得这人的行为不可理喻，莫名其妙。
“哎哟喂，我的大兄弟，这是关键吗？”李梓然觉得顾晨平常挺聪明一人，怎么一涉及到感情，就跟个还没看透红尘就出了家的小沙弥似的，“你想想，之前跟你告白的那些人里，有几个是你真正认识的？又有几个能入你的眼？这个蓝泽，只不过是选择了一种更委婉的接近方式罢了。本质上，他和那些向你告白的人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你好像更容易接受他这种……迂回的策略？”
“哎哟喂，可以啊！感情专家！”顾晨像是被点醒了，投去赞许的目光。虽然觉得李梓然说得在理，可他心里总隐隐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切，那有啥用，女生们还不是都围着你转！”李梓然只叹自己生不逢时，活在一个看脸的时代。俗话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而他偏偏长了一张被女生们公认“最没安全感”的脸，关系亲近点的最后都成了“姐妹”。久而久之，他也认命了。
“哎，不对不对，怎么跑题了？”李梓然猛地回过神来，有些着急地催促道，“所以说，你到底去不去嘛！”他像是生怕顾晨反悔，步步紧逼，甚至耍起了无赖：“我不管！昨天可是说好了的，你可不能言而无信、说话不算数啊！”李梓然如此积极，不光是为了顾晨，其实他自己也迫切想知道，那信上的字迹究竟出自谁手。
“我没说不去，”顾晨解释道，“我只是……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合适。”
顾晨眉宇间掠过一丝为难。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向一个陌生人开口，怕贸然登门显得唐突，更怕被对方当成神经病直接轰出来。可李梓然却顾不了那么多，见顾晨没有明确反对，便以为他算是答应了，于是趁热打铁，继续怂恿道：“哎哟，你就别瞻前顾后的了！等你想清楚，黄花菜都凉了！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替你做主了！”那架势，颇有点当家主母拍板定案的风范。
“今天？！要不要这么着急啊？”顾晨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以为最快也得是明天，没想到李梓然这家伙居然一刻也等不了。
“对啊！反正迟早都要面对，难道你不想快点知道答案？”李梓然故意用话吊着顾晨的胃口。
“嗯……”顾晨思索了片刻，觉得李梓然的话不无道理。与其在这里东想西想、自我内耗，不如干脆登门问个明白。就算自己不擅长交际，但有李梓然这个“社交达人”在身边，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那行吧。”顾晨终于妥协了，“这样，你现在教室等我一会儿，我回家取了信就过来。反正昨天我也查过了，从学校到那个蓝泽家不算远。”
“哎哟！还说你没准备好，我看你比我还积极呢！”李梓然立刻露出一副“我可算拆穿你了”的得意表情。
顾晨没再和李梓然多言，收拾好书包后，便骑上自行车快速回了家。他拿起那封依旧安静躺在桌角的信，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今天能有个好结果吧。
李梓然根本在教室坐不住，顾晨离开没多久，他也跟着溜了出来，打算直接在学校门口等。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视野尽头。
只见顾晨骑着车，一头乌黑清爽的短发被风轻轻扬起，眼神干净清亮。敞开的校服外套随风向后摆动，仿佛展翅欲飞的羽翼，整个人都洋溢着他们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春与活力。
李梓然看着看着，不知怎的竟有些出神，不禁低声感慨：“啧啧啧，这人可真他娘的帅啊……唉，怪不得咱们班那些女生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
他激动地跳起来，朝着不远处的人用力挥手，高声喊道：“哎！老顾！我在这儿！”
伴随着一个利落的刹车和轻微的漂移，自行车稳稳地停在了李梓然面前。
“走吧。”顾晨单脚撑地，简洁地说道。
“嘿嘿！走！没想到你还挺快！”李梓然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两人一同汇入傍晚的车流中。
一路上，李梓然就跟只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絮絮叨叨个没完。一会儿让顾晨猜这个蓝泽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一会儿又让顾晨想象对方的长相。顾晨被这一连串的“十万个为什么”问得彻底没了耐心，勉强敷衍了几句后，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还是专心点带路吧！别到时候人没找到，先把你自己给弄丢了！”顾晨要推着自行车，自然不方便看导航，于是带路的重任就落在了李梓然头上。
起初顾晨还有些不放心，因为他深知李梓然是个出了名的路痴。可李梓然却拍着胸脯自告奋勇：“开什么玩笑！我虽然不认路，但看导航还是会的吧！你可别小看我！”说罢，不由分说地抢过了顾晨的手机。
然而，事实证明，顾晨的担忧是对的。
明明导航显示只有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却在这附近转悠了足足半个小时，依旧没找到目的地。
“喂！你到底在干嘛啊？这个花园我们刚才不是经过了吗？怎么又绕回来了？”察觉出不对劲的顾晨停下脚步，忍不住发问。
“是啊，我也觉得不对劲，到底怎么回事儿？”李梓然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明明就是严格按照导航走的，怎么会错呢？他不死心地摆弄着手机地图，可那顽皮的指针像是受到某种干扰，失去控制般左右乱晃。“喂，老顾，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人给的地址根本就是错的？说不定……压根就没这个地方，那个叫蓝泽的，也是对方瞎编出来的？”
“怎么可能！那人有这么闲吗？吃饱了撑的耍我玩有意思吗？！”这话一出，顾晨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中。他千算万算，唯独没料到会有这种可能！难道那个神秘人真是铁了心要把他当猴耍？顾晨气得双目圆睁，咬牙切齿，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引线，火光四溅地直冲头顶，轰然炸开。
难道……这一趟真的白跑了？人也白找了？
“哎哟，老顾你别生气！别生气嘛！气坏了身体不值当！没关系，反正咱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找，总会找到的！等找到了再跟他算总账！”李梓然吓得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连忙稳住身子凑上去安慰道。
“把手机给我，我来看！”顾晨不死心，一把夺过手机。仔细一看，他才发现问题的根源——李梓然这个傻子在岔路口走错方向了！难怪怎么绕都绕不到。
“怎……怎么了吗？”李梓然见顾晨脸色阴沉，一副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模样，心虚地问道。
“李梓然，你说你路痴也就算了，怎么连导航都看不明白？”顾晨没好气地呛声道。他将地图放大，指向一个岔路口，“你看这儿……这里应该右拐，不是直走！唉，算了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明白，还是我来看路吧，你帮我推车。”说罢，不再给对方任何狡辩的机会，直接把自行车塞给了李梓然。
重新规划路线后，这次在顾晨的带领下，两人很快便找到了蓝泽的住处。
“你呀！”顾晨将手机递还给李梓然，还不忘揶揄道，“我就不该那么相信你，差点就真的无功而返，还错怪了人家。我看啊，下回再有认路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吧！”他真怕万一哪天李梓然出了国，被人卖去缅甸了都不知道，说不定还在那儿傻乎乎地帮人数钱呢！唉，真是……幸好最后自己看了一眼导航，不然真就白跑一趟了。
“嘿嘿，这也不能全怪我嘛！”李梓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知道自己理亏耽误了时间，却还是找了个看似像样的借口，“其实这地方弯弯绕绕的，确实不太好找，对吧？”他暗自松了口气，庆幸只是虚惊一场。
顾晨白了李梓然一眼，懒得拆穿他，只是吩咐道：“帮我把车停好，算你将功折罪。”
“诶好嘞好嘞！我现在就去！”李梓然立刻接过自行车，乖乖照做，那点头哈腰的模样，活脱脱像个对主子唯命是从的小奴才。
信上写着蓝泽的家在四楼。两人走到三楼时，脚步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李梓然更是死死拽住顾晨的手臂，声音发颤地说：“哎！老顾，你别紧张啊！放轻松，咱们这不是去见公婆，放轻松点！”
“我看紧张的人是你吧！”顾晨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指正道，“你连称呼都叫错了，怎么着也应该是岳父岳母才对！”手臂上赫然留下了十个清晰的手指印，顾晨用力揉了揉，暗骂：啧，这家伙下手真重！
而李梓然似乎并没听出顾晨话里的讽刺意味，他的魂儿好像被人勾走了似的，无神地望向蓝泽家的方向，傻傻地重复道：“哦，对对对，我应该叫岳父岳母才是，岳父岳母岳父岳母……”
“你应该叫叔叔阿姨！天，我为什么要带你来？我现在真怕因为你，让人家以为我们是神经病，直接把咱们轰出来！”顾晨被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白眼翻个不停。他现在非常后悔带李梓然一起来——人还没见着，这家伙连基本称呼都搞不清了。
四层楼的台阶，两人仿佛爬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好了，就是这儿了。”顾晨指着墙上的门牌号，再次确认无误。
“那……咱们谁去敲门？”李梓然弱弱地问了一句，整个人瑟缩着躲在顾晨身后，丝毫没有要上前的意思。两人大眼瞪小眼，对峙了好一会儿。
看来指望李梓然是指望不上了！认清这个现实后，顾晨只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上前，按响了门铃。
清脆的铃声在楼道里回荡。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门内却毫无动静。
“不是吧……不会这么点背吧……”李梓然耷拉着脑袋，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语气里充满了沮丧，仿佛是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看来也只好改天再来了。”顾晨也难掩失望之情。费了这么大劲，结果却扑了个空。
就在两人转身准备离开时，门内突然传来一个轻柔的询问声：
“请问……你们找谁？”
那声音听上去应该属于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男孩，音色很轻，如同微风拂过耳畔，仿佛来自遥远的深谷，但实际上，他们之间仅仅隔着一扇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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