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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长似今年,胜似今年

从精品店出来时,蓝泽的脚步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嘴里还哼着一段不知名的小调,眉眼间洒满了藏不住的欢欣。

“怎么忽然这么开心?捡到宝了?”顾晨侧头看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蓝泽转过头,唇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温暖和煦如三月的春风。那颗小小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俏皮。顾晨看着,只觉得心像被羽毛轻轻搔过,泛起一阵微痒。

“是呀!”蓝泽毫不掩饰,语调得意地上扬,“朕可捡到了一个大宝贝呢!”他似乎已经完全对身旁的两人放下了心防。

“哦?”顾晨心中一动,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学着他的腔调反问:“那可否告知一下在下呢?”

“嗯~不行不行。”蓝泽俏皮地眨眨眼,摇头拒绝,“现在可是机密。”现在说出来,惊喜可就全泡汤了。

他原本确实想立刻把和老爷爷的对话告诉顾晨,但转念一想——不如等真的找到那个人,再将整件事和盘托出。那样带来的震撼与喜悦,岂不更加圆满?光是想象着顾晨届时惊喜的表情,蓝泽心里就涌起一阵隐秘的快意。

他暗暗握了握拳:这一次,一定要让顾晨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他连过生日的心情都淡了,恨不得立刻转身冲回精品店,把每一个细节都问个明白。

“喂!你笑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正当蓝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偷着乐时,一道温热的气息突然拂过他的耳畔。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猛地抬头向后一撞——

“啊!”

一声惨叫划破傍晚的空气,惊起了路边的麻雀。

李梓然踉跄着连退几步,捂着下巴弯下腰,疼得声音都变了调:“嘶——蓝泽!你的头是铁做的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蓝泽的额头也隐隐作痛,但看到李梓然拧紧的眉头和痛苦的表情,他立刻顾不上自己,赶紧上前扶住对方。

“你……你没事吧?快,让我看看!”蓝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慌忙掰开李梓然捂着下巴的手,只见对方下颌处果然红了一小片。愧疚感瞬间淹没了蓝泽,眼眶一下子就热了。他指尖微凉,小心翼翼地替李梓然揉着伤处,声音里带着后怕的哽咽,反复追问:“还有哪里不舒服?舌头呢?有没有咬到舌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走在前面的顾晨听到动静,立刻转身折返,语气急切。

“刚刚我……我不小心头撞到李梓然下巴了,”蓝泽急忙解释,“不过幸好李梓然他……”

话未说完,蓝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顾晨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大步流星地朝他走来。那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闷雷砸在地上,带着一股黑云压城般的压迫感,瞬间唤醒了蓝泽记忆深处最可怕的画面。

“嘿嘿,蓝泽,你就活该被揍!” “活该没朋友!” “哈哈,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你不该觊觎的东西。” “他是我朋友!”

尖锐的嘲讽、响亮的耳光、被撕扯的衣衫、凌乱的头发、廉价的求饶、被践踏的自尊……那些散落一地的屈辱,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蓝泽下意识地用双手护住头脸,身体蜷缩起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垂死的哀鸣,“求求你,别揍我,别打我……我疼,我会疼的啊!”

他想逃跑,双腿却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呵嗯……呵嗯……”的换气声又乱又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混乱地准备迎接预料中的“惩戒”。

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未降临。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覆上他的发顶,动作柔和得不可思议,紧接着是低沉而关切的询问:“李梓然的下巴那么硬,没有把你的头撞疼吧?”

“什……什么?”蓝泽彻底怔住了。

想象中的风暴没有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意想不到的宁静港湾。他恍惚地抬起头,呆呆地望向那双近在咫尺的幽黑眼眸,一时分不清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残片。

“怎么还哭了?”顾晨的声音很轻,拇指指腹不经意般擦过蓝泽的眼角,将那点湿意拭去。

一旁的李梓然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不满的咆哮:“顾晨!你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你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一下我可怜的下巴吗?!”他指着自己依然泛红的下颚,气得跳脚。

蓝泽这时已完全回过神来,看到李梓然的样子,愧疚又涌了上来,连忙对顾晨说:“对啊,顾晨,我真的没事。你快去看看李梓然,他下巴好像真的肿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或者买点药擦一下?”他说着,又习惯性地低下头,“都怪我,做事毛毛躁躁的。”

“你没必要把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顾晨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蓝泽脸上,甚至没分给李梓然一个眼神,手指还轻轻揉着蓝泽刚才被撞到的头顶,语气带着明显的偏袒,“在我看来,你的头可比他的下巴精贵多了。”

“喂!顾晨你!”李梓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听,”顾晨却轻笑一声,对蓝泽说,“他中气这么足,喊得这么响,能有什么事?”

李梓然:“……”他感觉自己的肺真的要气炸了。

“好啦,我没事,真的没事了。”蓝泽被顾晨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拉下他还放在自己发顶的手,下意识地轻咬住下唇。或许是因为刚才情绪激动,他的眼眶还微微泛红,那双眸子被泪水洗过,显得格外清亮,像浸在水里的琉璃,澄澈中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仿佛惊惶初定、正在寻找港湾的小船。

“那我们走吧,天色不早了。”顾晨顺势自然地牵起蓝泽的手,仿佛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

走了两步,他像是忽然想起,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轻声问道:“蓝泽,刚才……为什么哭?”

可怜的李梓然,这会儿只能没精打采地跟在两人后头,活像只被雨淋透的大狗。他鼓着腮帮子,一双洋娃娃似的大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直勾勾地瞪着前面那两个挨得极近的背影——那牵着的手更是格外刺眼!仿佛要用眼神把他俩生吞活剥了似的。

他嘴上也没闲着,哀怨地碎碎念着:“啧!真是碍眼!太碍眼了!下次……下次要是再让我跟他俩一起出门,我李梓然就是小狗!汪汪叫的那种!”

很快,蓝泽生日如期而至。

生日的前一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底那份隐秘的期待与雀跃,像揣了只不听话的小兔子,咚咚咚地敲打着他的胸腔。直到天际泛出淡淡的青白色,他才终于有了一丝朦胧睡意。

结果一早醒来,镜子里的人顶着一对醒目的黑眼圈,活脱脱像只精神不济的大熊猫。

“哎呀!真丑!”蓝泽气得直跺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哀声抱怨,“早知道昨晚死活也要睡着了!”他原本计划以最精神的面貌迎接顾晨和李梓然,这下全泡汤了。

他不甘心地在房间里转悠,想着有什么补救的法子。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妈妈梳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他像只偷油的小老鼠,蹑手蹑脚地溜进主卧。幸好妈妈一早出门了,他暗自松了口气。

可面对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他顿时傻了眼,随手抓起一支看起来像是遮瑕膏的东西,手忙脚乱地往眼下涂抹,结果反而蹭得一块深一块浅,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与此同时,顾晨和李梓然正各自从家出发,约好在学校门口汇合,再一起去蓝泽家。

路过一家飘着甜香的蛋糕店时,李梓然猛地停住了脚步,扯了扯顾晨的衣袖:“老顾,咱们给蓝泽买个蛋糕吧?过生日没蛋糕,总觉得少了点仪式感,不够完美。”

顾晨点点头:“好,进去看看。”

“欢迎光临!”服务员小姐姐笑容甜美。

玻璃冷藏柜里,各式各样的蛋糕陈列着:铺满鲜红草莓的、点缀着榛子巧克力的、散发着椰香的戚风、堆满缤纷夏季水果的、色泽诱人的红丝绒、层次分明的抹茶千层……直叫人眼花缭乱。

“天啊,这么多花样!老顾,你说选哪个好?”李梓然已经陷入了选择困难。

顾晨的目光却迅速锁定了一个七寸大小的巧克力慕斯蛋糕,样式简约大方。“就这个吧。”他语气干脆。

“这个?你确定?”李梓然将信将疑,以为他只是随便一指。

“放心,错不了。”顾晨回答得异常肯定。他想起上次在蓝泽家吃饭时,蓝泽妈妈无意间提起过,蓝泽从小就对巧克力口味情有独钟。

“噢哟——”李梓然拖长了尾音,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嗤笑,用手肘撞了撞顾晨。

“你这什么反应?”顾晨微微皱眉。

“没什么没什么,”李梓然挤眉弄眼,笑得贼兮兮的,“就是觉得吧……某些人这心思细腻得嘞,有种‘好事将近’的感觉哟,嘿嘿。”

那笑容让顾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立刻反击,冷不丁地扔出一句:“你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母胎solo!”说完,提起包装好的蛋糕,转身就溜。

“喂!你过分了啊!揭人不揭短!给我站住!”李梓然瞬间炸毛,哇哇大叫着追了上去。

十一点整,顾晨和李梓然准时出现在了蓝泽家门口。

顾晨看了眼手表,比预计的早了半小时。他正犹豫着蓝泽是否已经起床,身旁的李梓然却早已按捺不住,扯着嗓子朝门里喊:“蓝泽!快开门!你宇宙第一可爱的李梓然来给你过生日啦!”

“安静点!”顾晨抬起腿,不轻不重地踹了下李梓然的屁股。

“切!我又没叫你,你激动什么?”李梓然揉着屁股,不满地瞪了顾晨一眼。他刚要抬手敲门,门却“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你们来啦?”蓝泽站在门后,脸上漾开暖暖的笑意,“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什么“刚好”,其实他早在半小时前就像只等待投喂的小狗,竖着耳朵守在门边,时不时透过猫眼张望楼道的动静了。

“哎哟,真巧啊!”李梓然一个箭步上前,笑嘻嘻地把包装精美的礼物塞到蓝泽怀里,“生日快乐!”

“谢谢!”蓝泽接过礼物,像捧着珍宝般搂在胸前,侧身将两人迎进屋,“快进来吧!你们肯定没时间吃饭,我点的外卖刚到,时间正好,一起吃吧!”

是啊,一切都被他精心安排得刚刚好。

“太好了!我肚子早就饿扁了!”一听到有吃的,李梓然眼睛发亮,揉着咕咕叫的肚子由衷赞叹,“蓝泽,你简直是天使下凡!”

说着就要张开双臂给蓝泽一个熊抱。

“喂喂!”顾晨眼疾手快地揪住他的后衣领,一把将人拽了回来,嫌弃道,“能不能矜持点?饿死鬼投胎吗?”

李梓然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心里暗想:装什么装,不就是怕我离你的“心上人”太近嘛!醋坛子!

虽然这是他们第二次来蓝泽家,却已没了初次登门的生疏,两人熟门熟路地踏进屋内。蓝泽家坐南朝北,阳光充沛时,整个客厅都明亮而温暖。

刚一进屋,眼尖的李梓然就注意到了蓝泽眼角下那不自然的色差。他凑近端详,噗嗤一笑:“蓝泽,你该不会是兴奋得一晚上没睡吧?”

“嗯…是、是啊,”蓝泽不好意思地承认,“好久没和朋友一起过生日了,确实有点激动。”他下意识摸了摸眼角,小声问:“黑眼圈…真的很明显吗?”明明已经偷偷补救过了呀。

“你啊,对女孩子的东西太不了解了!”李梓然一语道破,“是不是偷用了阿姨的粉底液?还是250色号的——那个颜色偏深偏黄,跟你白皙的肤色根本不搭。而且……”他指着蓝泽颧骨处,“这里涂得厚一块薄一块,一看就是手忙脚乱抹上去的。”

“啊?这、这样吗?”蓝泽顿时慌了神,连忙用手背去擦,脸颊涨得通红。早知道会被当场揭穿,还不如顶着眼圈见人呢!

顾晨站在一旁忍俊不禁。看着蓝泽笨拙擦拭的样子,一个荒唐的念头忽然窜进脑海——要是蓝泽穿上女装会是什么模样?戴一顶齐腰的假发,唇上抹点嫣红,再配一条白色吊带裙,怯生生地问自己“好看吗”……

光是想象,就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我这是在想什么……”顾晨猛地回过神,慌忙抽了张纸巾走上前,轻轻替蓝泽擦掉残妆,动作温柔却带着几分刻意掩饰的慌乱:“以后别往脸上乱涂这些,对皮肤不好。”

“唔…嗯。”蓝泽被纸巾挡着半张脸,只能乖乖点头。

为了转移注意力,顾晨突然挑眉看向李梓然:“不过你知道他为什么对化妆品这么在行吗?连色号都一清二楚。”

看着蓝泽恢复干净的脸庞,顾晨心里舒坦了些,觉得他还是这样最顺眼。可那个女装的幻想,却像种子般在脑海里扎了根。

“对呀!为什么?”蓝泽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眨着眼睛望向李梓然。

“因为啊…”顾晨故意压低声音,凑到蓝泽耳边说,“阿姨怀他的时候梦见一颗珍珠,一心以为是个闺女,提前囤了好多洋娃娃、小裙子和儿童化妆品……”他促狭地瞥了眼满脸通红的李梓然,“可惜啊,梦都是反的~”

“哦——原来如此!”蓝泽恍然大悟,忍不住笑出声。

“老顾!你居然揭我短!”李梓然气得跳脚,却又无奈地摆摆手,“算了算了,寿星最大!要是我的黑历史能逗你开心,也算值了!”他话锋一转,朝里屋张望道:“对了,叔叔阿姨不在家吗?”

“他们知道今天有朋友来,一早就出门了。”蓝泽轻声解释,又体贴地补充,“可能很晚才回来…他们工作一直很忙。”

“太好了!”李梓然顿时松了口气,夸张地拍拍胸口,“我不是不喜欢阿姨,但有长辈在总放不开手脚!本人重度家长恐惧症,请多包涵~”

他自然没注意到,当问出“还有别人来吗”时,蓝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没…没有了。”蓝泽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那个硬挤出来的微笑刻在脸上,比哭还让人心疼。

顾晨望着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心口像被细针扎了一下,泛起密密的疼。

烛光摇曳,映照着蓝泽微微低垂的侧脸。他原本笃定,自己对生日这类形式早已无感——没有期待,便不会有失落。年复一年的独自度过,早已将那份微弱的渴盼磨平。可当顾晨和李梓然捧着点燃蜡烛的蛋糕走向他时,他才惊觉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哪里是不在意?不过是太久无人问津,不得不为自己披上一层坚硬的铠甲,假装不需要那些温暖罢了。

“真是个傻子。” 顾晨在心低暗骂了自己一句,喉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涩意。他怎么会就信了蓝泽那些云淡风轻的鬼话?怎么会以为这世上真有人不渴望被珍视、被惦念?

那些口是心非,那些言不由衷,不过是脆弱灵魂笨拙的保护色,是为了在冰冷现实面前,维持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体面与自尊。而蓝泽,他才十五岁……这个认知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顾晨一下,泛起细密的心疼。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骤然席卷了他——他想用力扣住蓝泽清瘦的手腕,将他抵在墙边,逼问他过往岁月里究竟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涩。为什么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惊弓之鸟般的小心翼翼?为什么那双本该清澈的眸子里,总沉淀着化不开的浓郁忧伤?顾晨厌恶极了那种眼神,那会让他心口无端烦躁,甚至……生出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慌。

但此刻,显然不是追问的时机。

他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牢牢锁在蓝泽身上,直到对方有所察觉,抬起眼,带着几分困惑与不确定轻声问:“顾晨?你……一直看着我,是我哪里不对劲吗?”

“没、没有!” 顾晨猛地回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还在乐呵呵傻笑的李梓然,咬牙切齿地找补,“我只是在庆幸没那些不熟的人来凑热闹,应付陌生人最烦了。是吧,李梓然?!”

眼神里传递着清晰的警告:你这家伙,再口无遮拦试试看!

“啊!对对对!” 李梓然接收到信号,总算后知后觉地圆场,“就咱们铁三角最好!人多嘴杂,没意思!蓝泽,你有我们俩就够了,我们可是立志要当你心里最特别、最重要的人!” 他话语热烈得像撒了把糖,顾晨听着,无奈地抬手轻按了下太阳穴,嘴角却牵起一丝拿他没办法的浅笑。

“来来来,寿星快请上座!” 李梓然不由分说,热情地将蓝泽按在餐桌前的椅子上。他和顾晨一人熟练地拆开蛋糕包装,一人小心地点亮十五根蜡烛,暖黄色的火苗跳跃着,映亮了小小一方天地。

烛光点燃后,顾晨与李梓然相视一笑,默契地拍着手,为蓝泽唱起了生日歌。

起初,蓝泽还有些不知所措,脸颊泛起薄红,像个羞涩的少女,下意识地想用手挡住脸。但渐渐地,那温暖轻快的旋律包裹了他,他放下了手,眼神从忐忑变得明亮,也跟着轻轻拍掌,放声唱了起来。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要将积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孤寂和所有未能言说的情绪,都借着这歌声尽情宣泄出去。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每一个音符都像是心脏有力的搏动。

这一刻,他忘记了所有隐忍与不安,挣脱了无形枷锁。

这一刻,他只属于自己,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为他轻轻合唱。

目光悄悄掠过身旁一左一右守护着的两人,他们就像神话里忠诚的守护神,将他妥帖地护在中央。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酸涩却甜蜜。他从未想过,自己苍白的人生剧本里,也能拥有这样被偏爱的桥段。明知幸福或许短暂如烟火,蓝泽仍忍不住在心底虔诚地默念:

真希望,这一刻能成为永恒。

但即便只是刹那光华,他也心怀感激。这温暖,足以慰藉过往无数个冷清的日夜。

歌声落下,蓝泽的眼眶早已不受控制地泛红,晶莹的泪光在眼底闪烁,像碎星跌进了湖泊。

“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他声音微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你们,为我灰白的世界,涂抹上了最绚烂的色彩。他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生怕泄露太多汹涌的情绪。

“哎哟,跟我们你还客气什么!” 李梓然大咧咧地摆手,“你只管安心享受就好啦!”

“嗯,别想太多。” 顾晨的声音温和而坚定,他轻轻将手搭在蓝泽单薄的肩上,传递着力量,“相信我吗?你以后的人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 蓝泽重重点头。风雨过后,一定会有晴空万里吧?这一刻,他愿意去相信,去期待。

他顺从地闭上眼睛,双手在跳跃的烛光前虔诚合十。

我希望……

跳跃的烛光映着蓝泽紧闭双眼、长睫微颤的虔诚面容。就在这静谧的时刻,李梓然却按捺不住地凑到顾晨耳边,用手挡着,气声低语,热气儿直往顾晨耳廓里钻: “哎,老顾,我说个事儿你别炸毛啊!” “嗯?说。”顾晨的视线依旧胶着在蓝泽脸上,漫不经心地应着。

“就是……就是……”李梓然憋着笑,声音压得更低,“你有没有觉得,蓝泽他唱歌……呃,有点……魔音灌耳?”

顾晨:“……”

他猛地扭头,瞪了李梓然一眼,用气音斥道:“啧!你今天怎么回事?存心找不痛快是不是?非要把人惹毛了才甘心?”

虽然他心里不得不承认,蓝泽刚才那首生日歌确实唱得山路十八弯,没一个字在调上,但他嘴上却毫不犹豫地维护:“蓝泽那是太高兴了,情绪到了就行,要那么准的调干嘛?他要是认真唱,肯定……嗯,至少不会比现在差。”

那个“吧”字在舌尖滚了滚,好歹是咽了回去。 “切!”李梓然不满地撇撇嘴,小声嘟囔,“你就护着他吧,连句实话都不让说了。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哦不,出歌星!”

“找揍是吧你!”顾晨作势要抬肘给他一下。 “错了错了!”李梓然立马缩脖子认怂,脸上却还是那副“你奈我何”的贼笑。

就在这时,蓝泽深吸一口气,“呼”地一下吹灭了所有蜡烛,细小的烟柱袅袅升起。

他立刻开心地为自己鼓起掌来,“啪啪啪”的响声在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许的什么愿?快透露透露!”李梓然瞬间把刚才的嘀咕抛到脑后,好奇心爆棚地凑上前,眼睛瞪得溜圆。

“嘿嘿,秘密~”蓝泽想起方才心中默念的愿望,脸颊不禁飞起两抹红晕,眼神有些闪烁地避开李梓然的直视。

“哎呀,别这么小气嘛!说说嘛,就透露一丢丢,一丢丢就行!”李梓然一把抱住蓝泽的胳膊,像摇晃秋千似的来回晃荡,开始软磨硬泡,又是挤眉弄眼地撒娇,又是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摆出一副“你不说我就不撒手”的架势。

“不行不行,这个真的不能说。”蓝泽连连摇头,身体被晃得左右摇摆,心想要是被他们知道了那个愿望,还不知道要被笑话成什么样呢!

“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可是……”李梓然心有不甘,还想继续纠缠。 “哎,我说你好奇心能不能别这么重?”顾晨实在看不下去了,不忍心蓝泽被“折磨”,伸手“啪”地一下打掉李梓然扒在蓝泽胳膊上的“爪子”,出面解围,“蓝泽不想说就别问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切!”李梓然不服气地转向顾晨,挑衅地问,“难道你就不好奇?”

“不好奇!”顾晨答得斩钉截铁,面不改色。 (才怪!他心里其实跟猫抓似的痒。)

“切!你俩!合伙欺负人!”目的没达成,李梓然夸张地撅起嘴,双手往胸前一抱,扭过头去,假装生气,“哼!老顾你不识好人心!我这么努力是为了谁啊?以后你俩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顾晨不以为意,他知道李梓然就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反倒是蓝泽,见李梓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顿时有些慌了神,连忙拉住他的衣袖,软声哄道:“梓然,你别生气呀……这个愿望,真的不能现在说。等我……等我的愿望实现了,我第一个告诉你好不好?” “哈哈!”李梓然立刻破功,转怒为喜,大笑起来,“骗到你啦!我刚才是逗你玩的!你看你,又紧张了不是?今天你可是寿星,你最大,我哪敢真生你的气呀!”

不过他话锋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像偷吃了鱼的小猫一样的笑容:“不过嘛……你刚才可是亲口说的,愿望实现了就告诉我!一言为定,不许耍赖哦!”

“唉,蓝泽,你还是太单纯了,又被李梓然这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给骗了。”顾晨在一旁扶着额头,无奈地直摇头。

“没关系的。”蓝泽看着重新喜笑颜开的李梓然,也温柔地笑了。他在心里默默想着:如果……如果那个愿望真的能有实现的那一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大声地告诉他们。一定。

“那我开始切蛋糕啦!”蓝泽拿起塑料刀,语气里带着雀跃。

“哎哎!等等等!”李梓然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蓝泽的手腕。

“你又怎么啦?”顾晨挑起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这家伙,怎么弄得自己跟主角似的,戏这么多!

“就这么干巴巴地吃啊?仪式感!仪式感懂不懂?”李梓然振振有词,“我们总得说点啥吧,正式的祝福语什么的!这可是过生日的精髓!”

“哦,这倒是。”顾晨闻言,立刻收敛了表情,正了正身子,把主场交还给寿星,“要不,李总先来打个样?给我们定个调。”

“嗯!咳咳!”李梓然立刻进入状态,清了清嗓子,板起脸,模仿着领导讲话的派头,一本正经地开口:“那我先来!祝我们的蓝泽同学——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噗——”顾晨一个没忍住,放声嘲笑起来,“你土不土啊!蓝泽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爷爷老奶奶,还长命百岁呢!你怎么不干脆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也一块儿送上?”

“你懂啥?”李梓然不服气地反驳,顺势咬了一大口蓝泽刚刚递过来的第一块蛋糕,奶油沾在嘴角也顾不上擦,“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人只有活得够久,才能体验到更多生命的精彩和价值!所以,一定要对未来的漫长岁月充满信心!”他嚼着蛋糕,话说得有些含糊,但眼神却很认真。

“哟呵,”顾晨夸张地挑眉,故作惊讶,“没看出来啊李梓然,你还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感悟挺深嘛!”

“你懂个屁,我这叫深藏不露。”李梓然得意地扬起下巴。天知道他昨晚躺在被窝里,为了今天这“高光时刻”,偷偷打了多少腹稿。

“嗯!说得真好!”蓝泽被李梓然那股认真的劲儿感染,也跟着拍手称赞,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李白诗里说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没错!就是这个理儿!”李梓然得到附和,更是来了精神,拍了拍胸脯,“蓝泽,以后跟着哥混,保准让你大开眼界!”

“哎哟,夸你两句尾巴还翘上天了。”顾晨看不得他这嘚瑟样,忍不住泼冷水,“那你说说,蓝泽刚才引用的这句诗,是出自李白哪首名作啊?”

李梓然瞬间卡壳:“……将……进……酒?”他试图蒙混过关,但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或许是蓝泽想小声提示的第一个字发音太轻,李梓然只捕捉到模糊的音节,干脆心一横,大声说了出来:“当然是‘敬酒’啊!”

“敬酒?噗哈哈哈——”顾晨这次直接笑弯了腰,抹了把笑出来的眼泪,“你怎么不说‘干杯’呢!李梓然,你这话要是被你们语文老师,哦不,被你妈听到,估计就不是‘还复来’,而是‘千金散尽还不来’了——零花钱保不住咯!”

“哎,行行行,就你厉害!”李梓然被戳到痛处,面子上挂不住,立刻反击,“那你倒是说一个啊!说个高大上的,让我也佩服佩服?”

“嗯……”顾晨其实很少参与这种需要即兴发挥祝福的场合,一时语塞。但被李梓然这么一激,少年人的好胜心瞬间燃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在这家伙面前丢份儿!

他略一思索,脑海中闪过曾经瞥见的典雅词句,便端足了架势,缓缓开口:“那我祝你——旦逢良辰,顺颂时宜,春祺夏安,秋绥冬喜。如此山水,滔滔汲汲风云起。”

“切~假正经!”李梓然听完,立刻以牙还牙地讽刺,“真文化人儿,尽挑些我听不懂的文言文忽悠人!”

“啧!那是你语文太差,知识储备不足!”顾晨白了他一眼,“我想说的核心意思是,珍惜当下,顺其自然。” 毕竟,未来对于十五岁的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和模糊。他无法想象几十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模样。与其空谈遥远的祝福,不如珍视眼前能把握的瞬间——比如,一起吃一块甜腻的蛋糕,比如,此刻围坐在一起的温度。

“听不懂,听不懂!”李梓然夸张地捂住耳朵,大声嚷嚷,脸上写满了“说人话”三个大字。

“唉……”顾晨看着他那副样子,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决定用更直白的方式解释,“我的意思是,生命就是一场不断遇见、又不断告别的旅程。它像一本很厚很精彩的书,每一页都写着未知的故事,但翻过去的每一页都独一无二。我们在生活里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可能对于整个世界来说,我们就像小小的尘埃,但对我们自己来说,我们就是自己人生的作者和主角。活着当然不容易,路上会有很多磕磕绊绊,但也不会全是坏事,对吧?每一天的日出日落,每一次开心的笑或者难过的哭,都是生活送给我们的礼物。就比如……我们三个像现在这样,能相遇,能在一起庆祝生日……”

是啊,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蓝泽在心里默念起这句诗,看着眼前为了祝福语“争奇斗艳”的两人,嘴角漾开温暖的笑意。这吵吵嚷嚷的祝福,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动听。

顾晨的话语,如同涓涓细流,浸润着蓝泽的心田。“我们在温暖的拥抱和微笑中,找到快乐与满足;在困难和挑战中,获得成长与坚韧。我们无法预判未来身在何方、所做何事,是否依旧彼此联系。也许相遇不一定有圆满的结局,但一定有其独特的意义。我们能做的,就是尽情享受当下。生命短暂且仅此一次,决不能辜负这人间一趟。‘只今只道只今句,梅子熟时栀子香。’努力创造更多经历与回忆,才能拥有更多机会去做有意义的事,才足以享受岁月的洗礼与馈赠。或许很多年后,当你再回首那些曾令你疲惫、困惑甚至痛苦的往事时,早已是‘轻舟已过万重山’,风轻云淡了。所以,好好生活,享受当下,这才是我们最应该做的事。”

“没错,顾晨!你说得对!” 这番话简直说到了蓝泽的心坎里,他激动地回应,眼眸中闪烁着被理解的共鸣。曾几何时,面对这看似肮脏不堪的世界,他也动过就此终结生命的念头。但此刻,他只感到无比的庆幸——活着真好! “就像《小王子》里说的,即使前面是山,是大海,凭着初衷与勇气,也一定能跨越。偶尔悲伤,偶尔为幸福完善。以前,我总是盲目追逐着月光,却没想到,原来我自己,也曾被月光温柔地照亮过。”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豁然开朗的轻颤。

“没错,就是这样。” 顾晨欣慰地点头,为蓝泽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高兴。

“哟,那你感悟还挺深嘛!看不出来啊!” 李梓然立刻学着顾晨刚才调侃自己的语气,笑嘻嘻地回敬道,试图冲淡这过于文艺的氛围。

“啧!” 顾晨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顾忌着这是在蓝泽家,怕弄脏地方,他真想把手边的蛋糕直接按在李梓然那张搞怪的脸上。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温馨深度交流氛围,总被这家伙不合时宜地打断。

“可我还是觉得未来更重要,” 李梓然转而发问,带着他特有的直率,“不是说‘未来可期’吗?蓝泽,你觉得呢?”

“不冲突啊!” 蓝泽爽朗地笑了,此刻的他感觉思绪格外清晰流畅,“少年的肩,应该担起草长莺飞和清风明月。我们常说生活没有标准答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注脚。‘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一种选择,‘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也是一种选择。但努力地、好好地生活着本身,就是一件最简单又最困难的事。可也只有把每一天都过好了,才会有前途与玫瑰,才会有来日方长。同样,正因为我们怀揣着对宇宙山河浪漫的向往,才会告诉自己,每一天都要努力前进。” 不过,如果非要在这两者之间做出选择,他内心或许会更倾向于珍惜眼前。只是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哎,行啦行啦,” 李梓然故作郁闷地摆摆手,“以后啊,这些文绉绉的话你俩说吧,我大俗人一个,掺和不了!” 说着,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顾晨蛋糕上那颗鲜红欲滴的装饰樱桃,对比了一下自己盘子里那块光秃秃的蛋糕,心里更不平衡了,暗自嘀咕:哼!蓝泽这个偏心鬼,好的水果全都堆到顾晨盘子里了!

就在气氛被推到一个温暖而充满哲思的节点时,蓝泽深吸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喝酒,却仿佛微醺般,脸颊泛着红晕,眼神有些迷离地沉浸在某种情绪里。“既然……既然说了这么多,要不,换我也来说两句吧,其实……”

这一刻,他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够真正懂得他,理解他所有的不易。他渴望被善待,被毫无理由地偏爱着。眼前这两个人,应该是可以懂他的吧?他带着一丝迷茫和期盼,望向顾晨和李梓然嬉笑的脸庞。

一股倾吐的冲动,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心防。那些沉重的往事——悲痛的经历、难以启齿的秘密、如同大厦倾颓般的绝望瞬间——几乎要冲破喉咙。只是……

我……真的可以说出来吗?

胆怯,像突如其来的寒潮,瞬间冻结了他的冲动。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荒诞的畏惧。面对两人依旧轻松灿烂的笑容,蓝泽刚刚鼓起的勇气迅速消散了。他默默地想:要不……还是算了吧。

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是他来之不易的快乐时光。他不想让那些灰暗的过去破坏眼前这热腾腾、暖洋洋的气氛,不想让这场充满欢笑的生日宴,最终变成一场沉重的心灵鸡汤式倾诉会,更不想因此换来同情或异样的目光。他珍惜此刻的平等与快乐,这份单纯的美好,比宣泄往事更重要。

于是,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被他悄悄地、艰难地咽了回去。嘴角重新扬起一抹看似轻松的笑意,将那汹涌的暗流,深深埋藏在了心底。

“嗯,没什么,”蓝泽唇边的笑意浅浅漾开,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小心藏好,“就是……想再说一次,谢谢你们。”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了一句轻描淡写的感谢,和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那些沉重的、晦暗的过往,终究被他独自咽下,锁回心底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没关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天过了还有明天,明天过了还有下一个明天。曾经那个脆弱得不堪一击的自己,或许正学着变得坚强,直到能够以一当十,刀枪不入。

顾晨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看着蓝泽故作轻松的神情,心中了然。他仿佛能听见那扇心门即将开启时又骤然合上的沉重声响。这似乎是他离蓝泽内心世界最近的一次,近到几乎能感受到那份隐秘的温度,可惜,终究还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温柔而坚定地挡在了外面。

呵,真是个固执鬼。顾晨在心底无奈地叹息,嘴角却牵起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弧度。不知那座心城外筑起的高墙,何时才能为他卸下防备?也不知自己何时,才能真正走进那片他渴望探寻的风景。

幸福的时光总是溜得飞快,快乐的宴席也终有散场之时。三人笑笑闹闹,竟没察觉窗外的天色早已由明转暗,华灯初上。 “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告辞了,明天还得早起上课呢。”顾晨利落地帮蓝泽将满地的狼藉收拾妥当,随后拉起还意犹未尽的李梓然,准备离开。 “哎?这就走啦?”李梓然玩心正浓,赖在椅子上不肯动,却被顾晨不由分说地拽了起来。 “走了!你明天不想上课,蓝泽还要呢!” “那……好吧。”蓝泽没有多做挽留,心里估算着,母亲也差不多该回来了。“你们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送送你们,很快!”说着便快步跑向房间,那急切的模样,像是生怕晚一秒他们就消失不见。

将两人送到楼下,夜风微凉,蓝泽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落寞与失望。明年的今日,不知又会是谁陪在自己身边?这短暂的温暖,像偷来的时光,让人眷恋又不安。 “好啦,别这副表情,”顾晨一手提着包,另一只手自然地揉了揉蓝泽的头发,温声安慰,“今天是你的生日,还没到十二点呢!生日这天要是愁眉苦脸,据说一年都会不开心的。” “哎?还有这种说法?我咋不知道?”李梓然强忍着困意,迷迷糊糊地插嘴,说完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啧,就你话多!”顾晨轻斥道。 “哈哈,没事,”蓝泽提了提精神,努力让笑容显得明亮,“今天一天我都会开开心心的!”不止今天,他暗暗发誓,以后每一天,都要努力活得开心。为了让在意的人看到自己阳光的一面,为了不再沉溺于自怨自艾——他知道,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一个阴沉、充满负能量的人。积极的心态像磁石,而负面情绪只会浇灭靠近的温暖。哪怕,是需要伪装出来的积极。 “好啦,你们快回去吧,我还要上楼拆礼物呢!”他边说边轻轻推着两人的后背,催促他们离开。 “嘿嘿,蓝泽,我保证我的礼物绝对让你惊喜!”李梓然拍着胸脯,信心满满。反倒是顾晨,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和提醒:“我看不一定,有点悬。蓝泽,你最好还是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仿佛提前给蓝泽打起了预防针。 “切!我觉得你的礼物才悬呢!”李梓然立刻不服气地反驳,声音在安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响亮,甚至带起了些许回声。 “哦?是吗?那比比?” “比就比!”

望着眼前这对活宝斗嘴嬉闹的样子,蓝泽眼中不禁流露出深深的羡慕。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他们一样,拥有可以毫无顾忌斗嘴嬉笑、彼此嫌弃又彼此依赖的友谊呢?这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乐趣,想必,一定是世间顶级的快乐吧。真好。他们一路同行,互有彼此,就像夜空中相互辉映的双子星,光芒交织,从不孤单。 “好了,不用再送了,快回去吧!”顾晨和李梓然同时朝蓝泽挥挥手,转身步入朦胧的夜色。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身影最终消失在路灯照射不到的拐角。

这是蓝泽第二次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但心境却已截然不同。他独自站在原地,晚风拂过面颊。方才吹灭蜡烛时,他其实许了不止一个愿望,而是三个:一愿:从今后八千年,长似今年,胜似今年。

二愿:岁月缱绻,葳蕤生香。

三愿:愿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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