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玉寒眸中射出冷光,盯着沈时令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口吻硬得跟石头一样,恫吓说别逼我,真把我逼急了,我让你谁都带不走!
沈时令冷觑说画玉寒,这里也没外人,甭跟我装君子,你到底想怎么样?
画玉寒终于等来这一句,虽然心里恨得发狂,但还是按捺下性子,冷若冰霜说随我回去,这事就当过去了。
沈时令狐疑说金陵堂闹出大事,那一船人都没了吧?
画玉寒冷飕飕说这个不用你操烦,冤有头债有主,三位旗主做的坏事,算不到你这个挂名堂主的头上。
沈时令目光扫过染血的笠纱,又扫到画玉寒的血污袍子,冷冷说我在汤池杀了楚雄。
画玉寒沉声说你只是为了自保,他在江中侥幸捡回一条命,不躲起来养伤,也不回画潋山庄,而是追去找你报仇,意气用事迟早惹祸。
沈时令说顾素杀了金掌门。
画玉寒冷冷一笑,看着沈时令的眼睛,慢条斯理说金掌门为了霸占茶场,杀害顾家六条人命,又对顾素强迫囚禁,反抗不是天经地义?
沈时令听他提起顾家,又想起一切起因,就只为替他寻茶,那怒火持续沸腾,几乎要喷出岩浆,冷飕飕说那你还派楚雄过来?
画玉寒冷笑说障眼法,迟歌等人有异动,我收到消息,但还不确定。我想让你离开金陵,你又不肯回姑苏,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抓走顾公子逼你回来。另外,武盟那边也等着顾公子到场,否则金掌门的案子还得拖下去。我本是这样打算的,但没料到消息泄露,反让三旗闻风而动,抢先一步动手了。
沈时令露出了然神情,心想你果然心知肚明,那三旗的反叛举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只需要作壁上观,等底下闹得差不多了,再出来一网打尽,名正言顺收复金陵堂。
沈时令对他的老谋深算,以前就很不喜欢,此刻更是厌恶至极,但想到这些都跟自己无关,金陵堂也好、画潋山庄也罢,以后跟他再无任何瓜葛,也不用跟他计较这茬,冷冷说那一日在江宁道口,伏击我的四个斗笠人,不仅用了山庄的上层武学,而且对擒拿手还很熟悉,知晓我的罩门所在,差一点就送我去见阎王。
画玉寒脸上并没露出意外,似乎已经知晓此事,毫无愧色说确实如此,四位老堂主的徒弟,受我娘亲的唆使私下行动。
沈时令皱眉说你爹没插手?
画玉寒眼似寒冰,冷若冰霜说我爹若插手,你真没活路!
沈时令冷笑说那毒蜜饯呢?
画玉寒直言不讳说也是我娘所为,但追究根源,还是顾公子揣着杀心,才让那包毒蜜饯派上用场。
沈时令瞅着他,冷冷说画玉寒,你还嫌害顾家不够,非要把他利用殆尽?你以为我真会相信,凭他就能瞒过三位副堂的耳目,伪造我的手谕发给飞龙旗?假手谕只怕还没出金陵堂,就会被三位副堂拦截下来。
画玉寒冷脸说三位副堂并没做错,审时度势把握机会,本就是他们身为副堂的责任。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没有安排好,才将顾公子卷入这场风波。
画玉寒心想,我最大的错,就是不该让你去照顾他,结果照顾到你床上去了,此乃我平生最大的失策。
沈时令冷笑说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就为你造一个名正言顺的收拾之机,牺牲顾家遗孤也在所不惜。
画玉寒冷冷说你心疼?
沈时令鄙夷说你心狠手辣,非要把人榨干最后一滴血,才肯善罢甘休。
画玉寒嘲讽说你要怪就怪顾公子,若非他被仇恨蒙蔽双眼,认为顾家惨案皆因你我二人导致,又怎会被迟歌和上官喜给诱骗,伪造手谕想要拉你下水,还妄图造成你我二人决裂。
沈时令冷飕飕说画玉寒,咱俩早就决裂了,跟他有什么关系?
画玉寒瞳孔收缩,心中打翻醋缸子,恨得汹涌澎湃,冷觑着他说你还真是大方,他在江宁药铺就想对你下毒,破剑阵时装醉想害死你,最后还真给你吃毒蜜饯,这一路他频频对你下杀手,你当真一点都不恨他?你这条命还真是……贱!
沈时令听到这个贱字,眼中怒火沉了下去,莫名其妙笑了一下,沉脸说那你还追来干什么?
画玉寒一直盯着他,不曾错漏任何表情,也知晓他是真怒了,心里倒是痛快一些。没见他之前还在想,一切要以大局为重,此刻不宜激化矛盾,但就是控制不住情绪,一想到他跟顾素在江畔的亲昵,恨就如浪潮一般涌上来,非要拿言语刺痛对方不可。
画玉寒冷飕飕说拿你回去问罪!
沈时令沉声说你方才不是说了,金陵堂的事,你一力承担,还不屑找我来背锅。
画玉寒反讥说我说是因为金陵堂的事吗?
沈时令沉声说那还有什么事?
画玉寒冷哼说金掌门的案子,山庄费了三年时间,好不容易收齐罪证,就等顾素过去公审,你却三番五次阻碍我们带人,你到底还想不想帮他报仇雪恨?
沈时令眯起眼睛,往前迈了一步,眼神危险说画玉寒,你听好了,金掌门一死,这事就算完了。
画玉寒冷笑说完了吗?此案之中多少人助纣为虐,才让一个武功、人品都下九流的小人物,能够在千里之外呼风唤雨,还敢将人掳回萧山囚禁。这些人都能放过,那真是没天理。顾公子为面子不想追究,但我画玉寒绝不轻纵,便是不在我江南地界,此事我也会追究到底。
沈时令呸了一声,满眼鄙夷说你少跟我大义凛然,你根本不管顾素的死活,只想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利用顾家惨案扩张势力,为你的禁武令赢得声誉,让江南大小门派都有样学样,遇到事情就去找武盟主持公道。
画玉寒定定看着他,半晌才说一句:你不会懂!
沈时令讥诮说我的确不懂,但你休想逼迫顾素,只要他不愿意,我就不会让他跟你走。
画玉寒眼神孤傲,不容置喙说他不会跟我走,自会有人护送他前去武盟,但是你,沈时令,才是我要带走的人!
沈时令眯起眼睛,眸中暗潮汹涌,都到浔阳的地界了,还跟他耍庄主威风,简直就是欠揍讨打!
画玉寒也在看着他,眼神同样汹涌,凉飕飕说妨碍山庄事务,下半辈子待天牢吧!
沈时令眼神微懵,露出狐疑神色,冷冷嘲讽说:山庄有地牢和水牢,几时又多了天牢?
画玉寒听他这般问,竟然沉默了半晌,似压下胸中怒火,脸色稍霁说原本没有,你走之后就有了,溪边地方空出来了,重修一下便是天牢了。
沈时令愕然一瞬,似明白他暗示什么,当下冷笑着反问:带着顾素一起住吗?
画玉寒脸色瞬冷,方压下的怒火,陡然又腾起来,眸子都闪绿光了,咬牙切齿说沈时令,别逼我,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沈时令笑了一下,亏他还敢提到溪边,歪头冷冷瞅他,郑重其事说画玉寒,我和顾素的人生,还轮不到你来支派,我们想去什么地方,你也拦不住我们。
画玉寒冷笑说我是管不着顾公子,但是你沈时令,我还就管定了。
沈时令懒得废话,趁他不留神,一掌拍过去,跟着银矶出鞘,当头一刀劈过去。
画玉寒堪堪避开,袖袍一角切落,震惊说你敢偷袭?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沈时令还真不一样了,以前只有自己先动手,他躲不了就只有生生受着的份儿,便是被他逮到空隙,拳掌都不曾真落下,顶多就是点到为止。
画玉寒震惊过后就是暴怒,心想他有了新人忘旧人,自打他把顾素带到金陵,便渐渐把自己抛到脑后。起初是不回姑苏城,后来连面都不照了,这会子竟敢对他动手,铁了心要跟顾素私奔。
画玉寒愤恨想沈时令,别做梦了,当真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由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笑话!
沈时令当头一劈落空,随即银矶横扫过去,第二掌也跟着拍过来,心想我还有什么不敢,你太拿自个当回事,只要我不稀罕你,你就什么都不是,冷笑说再废话,你就要跟你爹一样,父子俩都得在后山瀑布养伤十年,届时只怕江南武盟的第一把交椅就不属于你们画家了。
画玉寒出掌化招,闪躲腾挪身形敏捷,霜玉剑并未出鞘,只是以剑身抵挡着,冷飕飕说你想错了,江南盟主的位置,我根本就不在乎,它本就不该由画家世袭,也不是什么荣耀宝座,只是一份和平理念和江湖重担而已。
沈时令招式不停,眼神透着鄙夷,恨声说甭跟我讲这些,你口中的公道,不曾给予我,更没给予顾素。你爹娘三番五次想要杀我,你可曾给我一个公道?顾素已经一无所有,你还要把他推到人前,想夺走他最后一丝尊严,就为替你的武盟扩张势力范围。
画玉寒冷笑说你几时变得这么计较?昔日我爹娘对你下手,也没听你一句怨言,这会子四个弟子一包毒,就让你恨得对我拔刀,顾公子还真是让你变了一个人。
沈时令冷斥说你也想错了,不是顾素,是在金陵的三年。
画玉寒冷冷说你还有脸说?你自己做过什么,还需要我来提醒你?我让你闭门思过三年,都算轻了!
沈时令怒极反笑,冷飕飕说你还嫌轻?沈时令已经被你杀死了,你还想要怎么重,挫骨扬灰鞭尸解恨?
画玉寒也在冷笑,挖苦嘲讽说沈时令,你不还活着?有本事你再拔刀自刎,你看我会不会拦阻你。我跟顾公子不同,他喜欢你温暖胸膛,我可是死活都不论,反正都是放进棺材,最后都是一具骷髅。
沈时令冷斥:做梦!
话音落,功力陡升三层,身形快如白驹,脚下步伐随之变幻,竟是不同以往的步数。
画玉寒猝不及防,只能硬撼这一掌,顿时被他震退三步,连纱笠都掉在地上,震惊说你真敢……
沈时令诡笑一下,第二掌接踵而至,冷飕飕说画玉寒,你一开始不拔剑,就再没机会拔剑了!
说话间,拍上画玉寒的肩膀,霜玉剑也被银矶挑飞,宛如一道弧光遁入荆丛,半截剑鞘插入土中。
画玉寒被他震退一丈远,若不是画家功夫能够化力卸力,沈时令这一掌怕要碎掉他的肩胛骨,难以置信说你当真痛下杀手?
沈时令一开始没用全力,只是故意让画玉寒误会,自己还顾念旧情,不会对他痛下杀手,哄骗他松了戒备,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没到刀剑相向的地步。
沈时令都懒得废话了,第三掌已经劈来,在头顶不过虚晃一下。
画玉寒果然上当了,运起大碑掌硬接,似要为自己讨回颜面。沈时令太了解他,吃了亏势必讨回。
画玉寒以为他不会算计,但那只是以前的沈时令,而非是现在的沈时令。
沈时令身子一闪,避开与他硬撼,画玉寒扑一个空,本能跟着转身,哪知道沈时令正等他上门,一掌击中他的胸口。
画玉寒闪避不急,被他打得趔趄后退,一直撞到身后的树,才勉强稳住身形,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脸色惨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时令这一掌打中命门,若非画家独特内功心法,这一掌能打掉他半条命,饶是如此也让他够呛,回到画潋山庄闭关半年不出。
沈时令讥诮说画玉寒,你也太高估自己了,连番激战又听一夜墙角,还有多少内力供你撒泼耍横?
说话间,第四掌拍向他的天灵,掠来的身影宛如飞鹰,眨眼就窜到画玉寒的跟前。
画玉寒直起身子,只是冷冷看向他,看着手掌拍到头顶,眼神反而少了锐利,只是带着难以置信和难以掩饰的哀恸。
命门被打伤了,一刻间动不了武,除非真想废了筋脉,那画玉寒也与废人无异,跟死在沈时令手上也没什么差别。
画玉寒看着沈时令一掌打来,即不躲闪也没退让,心灰意冷想我倒要亲眼看一看,他怎么拍碎我的天灵盖,这一掌怎么狠心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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