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是置身舱内,昏暗又凌乱的杂物间,沈时令好一会儿才适应,渐渐看清眼前的人和景象。
药童靠坐在角落里,眼眶鼻头都发红,失魂落魄眼神无主,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身上有几处淤伤和红印,似是遭到对方的毒打虐待。
离药童不远的地方,一个被困成粽子的青年,浓眉大眼胡子拉碴,正扯着嗓子大骂虎妞,脏得连沈时令都没耳朵听了。
沈时令暗暗吃惊,见他俩都**着,连亵裤都不见了,自己虽被放下来,但也被捆得动弹不得,想要询问药童几句,但那青年骂得震天响,当下强提一口气,冲那青年大声喊道:你在这喊破嗓子,上边的人也听不到!
青年被他一喝,倒是不骂了,目不转睛盯着他,说你醒啦?瞅你这一身伤,还以为你醒不了了!
沈时令顾不上搭理他,只着急询问那药童,才十五、六岁的少年,又是奉了柏元茂的命令随行照料,如今护卫的锦骑牺牲了,沈时令自觉有责任保护他。
药童一句话都不说,头都快埋入膝盖。
沈时令不知道他怎么了,问什么都不吱声,心情焦躁起来,拔高声音说怕什么,那毒妇不在,你倒是说话啊!
那青年嗤笑说小赤佬,你可是个男人,那臭婆娘都不嫌丢人,你还怕丢什么人,你就当白睡一个窑姐儿。
说完,又冲着沈时令说他是你弟弟?没多大的事,就是被那臭婆娘给睡了。
沈时令惊愕得说不出话,似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这等事,以前只听过采花大盗,怎么采花大盗还有女的?再看他身上红红紫紫,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起初还以为被匪贼打的,哪想到是被那毒妇给睡了。
药童听那青年这般说,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头埋在膝盖里边,似感到羞耻惭愧,这幅反应被那青年看到了,连忙又对沈时令改口说不对,我说错了,是你弟弟睡了那臭婆娘。你也甭怪你弟弟,那臭婆娘给谁都灌药,厉害得能让人变牲口,就只想着弄那种事,柳下惠来了都招架不住,保管变成一头发情的公猪。
那青年喋喋不休,越说药童越难受,那肩抖得都筛糠了。
沈时令看着蜷缩一团的少年,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他,又震惊天下竟有这种毒妇,寡廉鲜耻手段龌龊,还硬逼着给男人灌药,真是不出门不知道,出了门又被吓一跳,江湖之大无奇不有,形形色色好人坏人,还有虎妞这种歹毒□□,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沈时令暗暗叹息,碰上了真是倒霉,又听那话痨青年说反正你很快也会被睡,只要是这船上的男人,不管老弱病残都逃不过,弱一点直接就死在床上了。
说罢,又盯着沈时令说看你年纪也不大,不会跟你弟弟一样,也是一个没碰过女人的雏?
沈时令有些诧异,那青年说话没分寸,自己跟他很熟吗?就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也不至于这般说话吧?!
那青年话锋一转说你怎么得罪那臭婆娘?
沈时令也答不上来,只听说自己值六百金,等见到那不要脸的毒妇,还是得想办法套话才行,六百金已经支付三百金,是谁这么大的手笔要对付他?
听那毒妇的意思,还嫌三百金少了,想玩仙人跳另寻买家,江南一代还有谁能出得起更高价?
沈时令想到画玉寒,重重叹了一口气,心想画玉寒这会子赶赴巢湖,等收到船行那边的消息,只怕要急得似热锅蚂蚁了。
那青年见他不说话,耐不住性子说喂,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啊?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不能心齐一点?
沈时令没力气胡扯,直报家门说在下沈时令,阁下是?
那青年狐疑说你姓沈,金陵沈家?
沈时令坦言说正是。
青年眼珠一转,试探说那你听过金陵堂**苑吧,他老人家身体可还硬朗?
沈时令叹了一口气,不晓得他还要废话多久,没好气说硬朗,我这一身伤,便是拜他所赐。
青年打量他半晌,眼珠子溜溜转动,嘿嘿一笑说我就是一个无名小辈,没啥大家族替我撑腰,兄台你也别笑话我啊,你就叫我老五吧,我在家排行老五,大家也都这么叫我,听着亲切!
沈时令见他连姓氏都不报,显然没啥诚意,但当下伤势沉重,也没力气废话,开门见山说老五,想办法弄断我的绳子,我掩护你们冲出去。
那青年楞了一下,张口就爆粗话,骂骂咧咧说你他娘的眼瞎呀,我要是能弄断绳子,还需要你掩护?就外边那几只屎壳郎和一只母大虫,我一个脚丫子就碾死了。
沈时令听他说着大话,都懒得反驳他了,那毒妇虽然不厉害,但那几名同伴有些功夫,从打绳结的手法就能看出,那几个都是惯跑水路的悍匪。
舱门咯吱打开,虎妞走了进来,眯眼说哎,余老五,你自个都快保不住了,还敢叫嚣着要碾死人?
沈时令扭头看着他,心想他原来姓余啊,但此人废话太多,脑子还不灵光,可能指望不上了。
那青年骨头倒是很硬,瞅着虎妞冷笑说瞧瞧,又到臭婆娘□□的时间,你说她怎么每晚都能发情,就算一头驴也没那么凶吧?
虎妞抬手赏他几轮耳光,又狠狠踹了他几脚,直到他疼得抽不上气,才转头望着沈时令说张嘴!
沈时令冷觑着她,可惜绳子绑得结实,以他现在的内力挣脱不了。
虎妞捏开他的嘴,灌了不少鹿血酒,笑眯眯说别糟蹋了我的好东西,换你旁边那个私生子,老娘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余老五听到私生子这几个字,又硬生生憋了一口气,**婊子骂得响彻船舱,最终又被虎妞报以老拳。
虎妞等揍完余老五之后,才发现沈时令起了酒疹,一块一块宣得吓人,那张脸都不能看了,又红又肿滚烫发热,烧得人都失去意识了。
虎妞察觉不对劲,把药童拎过来一看,说是鹿血酒跟沈时令此前所服的药相克,更何况重伤之躯也禁不住虎狼之酒。
虎妞把沈时令拎上甲板,命船工给他灌了不少水,让他把喝下去的鹿血酒吐出来,一番折腾让沈时令险些断气,另外五名贼匪还想拿人换钱,虎妞这才兴怏怏将他扔回舱房。
沈时令第三次苏醒则在虎妞的床上,绳子已经被解开了,但却被她点了穴道,这次换成熏的香炉,舱内弥漫着香甜。
虎妞正在一旁瞅着他,似瞅着到嘴的鸭子似,一只手还在沈时令身上乱摸,心想这回不用虎狼之酒,换成催情的迷香总成了吧?
这烟倒给沈时令提了神,那双眼恢复少许神采,也能够张嘴说话了,但别的地方却没动静。
虎妞开始不满意了,破口大骂说你他娘的,还是一个男人吗?
沈时令见身上没了绳索,只是穴道被她制住,当下勉强聚了精神,扭头就见屋内竟有一具尸体,三十来岁的船工汉子,脸色乌青鼻孔流血,赤身**□□,竟像是鹿血酒喝多暴毙身亡。
沈时令内心厌恶,一边暗聚真气想冲穴道,一边对胡乱摸他的虎妞虚弱斥责:别碰我,滚远点,不要脸的……毒妇。
沈时令并非不懂耍诈,只是大多数时候不屑如此,但此刻倒是懂得伪装,脸色虽冷但声音微弱,刻意误导对方自己此刻心有余而力不足。
催情香也不起作用,虎妞几乎难以置信,中途想再灌鹿血酒,又怕他当场暴毙,最后实在不甘心,拿匕尖对准他的眼睛,恐吓说你说我剜哪一只,左眼还是右眼?
沈时令根本不理她,只在暗中冲穴道,可他毕竟受伤沉重,一时间还冲不开穴道。
虎妞见他不为所动,一只手拿匕首拍打他的脸,一只手在他身上胡乱摸捏,发狠说我告诉你,就没我得不到手的男人,剜你眼睛割掉你舌头,我照样能收到一笔赎金。
沈时令暗中冲着穴道,一方面确实没多余精力,另一方面也想拖延时间,敷衍说:滚开,我有媳妇了。
虎妞听到这话,匕首从上移到下,利刃抵住他的胯间,冷笑说既然如此,留着也没用,我把你阉了吧!
沈时令半眯着眼,胸膛起伏一下,冷笑说刀在你手上,我还能说什么?
对付男人的杀手锏,在沈时令这边失灵,就算他被烧迷糊了,也不至于如此镇定,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事?除非那些想净身当太监的人。
虎妞难以置信,破口大骂说蠢蛋,烧糊涂啦,老娘这一刀切下,你就不是男人了,老娘不信你真不怕。
穴道还是没能冲开,丹田真在暗暗聚气,沈时令知晓要拖延时间,表面上还得敷衍着她,冷笑说给我媳妇知晓我在外边乱来,睡了你这样的□□,那还不得活剐了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又何必要让他难受。
虎妞嗤笑说得了吧,男人哪懂女人的心。我告诉你吧,女人宁可要花花大少,也不会想要一个老实巴交的阉公。更况且你是她的相公,她怎忍心下得去手,我就不信她比我还要凶残,我看你长得这么好看,都舍不得阉了你呢!
沈时令冷声说他不凶残,我也不凶残,但他要敢背着我偷人,我也会活剐了他,连同那个跟他偷情的人,大家谁都别想活了。
虎妞冷笑着一扬手,匕首钉在前方板壁上,兴怏怏说老娘最烦这些伉俪情深,说起来爱得死去活来,都只是自个骗自个,吹灯拔蜡也就那种事,做多了谁都会腻味,天天让你吃一盘菜,你看着就想吐了。
沈时令鄙夷说你自己放浪形骸,还有脸嘲讽人家伉俪情深?!
虎妞眉头一挑,板脸说你虽然不怕死,可老娘多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沈时令怕引起她怀疑,此刻唯有表现如常,虚弱说着最硬气的话,你大可以试一试,我若求一声饶,以后就跟你姓吧!
虎妞咧嘴一笑,一拳砸向他的腹部,啧啧说瞅你这臭脾气,就算今晚没死在我的床上,明天也要死在别人手头,你以为江湖人都好说话?谁惯着你这身臭脾气。我的同伙都想拿你换钱,所以只打你一拳出出气,但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老娘今个可没爽着,看谁都觉得窝火,见着街头装瓮里的孩童没?拿你做成坛彘照样卖钱。
沈时令挨了一拳,险些散了内力,偷偷咬破舌尖,才算保住真气,又熬过腹部剧痛,恨恨瞅着她,喘气说抬举!
虎妞抬手一记耳光,打得他口鼻流血,冷笑说祖宗,老娘现在就想剥了你的皮,只可惜死的不如活的好讲价。
沈时令鼻青脸肿,此刻也顾不得,趁机打探说你要跟谁讲价?
虎妞仍然觉得不解气,又将他从铺上拽下来,一只脚踩住他受伤胳膊,在金陵所受的箭伤,被她靴子踩住左右扭动,将伤口撕裂得更大了,直到鲜血打湿她的靴面,这才厌恶的挪开了脚,居高临下趾高气扬说你的头家不是在巢湖跟梅越子会面吗?你的头家最顾脸面,你是他的拜把兄弟,为你出个千儿八百的,他应该不会舍不得。
沈时令被拽地上才发现,床铺下还有一具尸体,看不清样貌年岁,但同样□□,心想这毒妇留不得,视人命如草芥,又听她提到头家巢湖,狐疑说我的头家?
虎妞冷笑说你跟我装什么迷糊,画潋山庄的沈管事,画玉寒的拜把子兄弟,你根本还没成亲,你的童养媳才九岁,我们早把你的底细都摸清楚了。在金陵车行,你打赢**苑,为画玉寒长了脸,你说我跟他开什么价?
沈时令眯眼说你知道金陵车行的事?
这是跟踪了他多久,从姑苏到金陵车行,当街砸来的木料和背后射来的冷箭,只怕是跟这伙匪贼脱不了关系。
虎妞说了一句废话,便也不肯再多说了。
她灭了催情香,掏出一粒药丸,自顾自地服下了,嘀咕说真浪费,你个镴枪头,把老娘的好货全都糟蹋了。
说着,拉开舱门透气,江风窜入吹散香气,回头看见沈时令打颤,冷笑说瞅你那副病鬼样,吹个风都能要你好看,怎么没斗**苑的那股狠劲啦?
虎妞拉开长凳坐下,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得意洋洋说我们在姑苏就盯上你了,只不过在姑苏不好动手,一路尾随你们来到金陵,你跟**苑动手的时候,我们都在附近看着呢!
沈时令说你们放的冷箭?
虎妞嘿嘿一笑,又拿起一面铜镜,看着自己的面容,露出满意的神情,满不在乎说李巳射的飞镖,脸上有疤的那个,把捆木料的绳索弄断了,射你冷箭的另有其人,但我还不想告诉你。幸好你把那对母子给救了,要不然给**苑知道了,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得罪金陵堂的下场,怕是不能再来金陵。
虎妞的话说一半藏一半,沈时令一时也分辨不出真假,皱眉说你们怕得罪**苑,就不怕得罪画玉寒?
铜镜背面沾满血迹,虎妞拿着它左照右照,一边用手摸着脸颊,翻白眼说画玉寒该感谢我们,要是把你交给雇主,你的下场可就难说了,小心把你做成坛彘。
沈时令说六百金,真是大手笔。
虎妞拿铜镜砸过去,砸得沈时令头破血流,冷笑说你记性倒是好啊,跟画庄主得要一千金,少一个子儿我就撕票。
沈时令冷笑说你尽管跟他开口,最好索要一万金,你看他会不会理你。
虎妞坐在凳上,歪头瞅着他,眼神疑惑说你是第一天走江湖啊?我说一句你拗一句,你不累我都打累了,人要学会装聋作哑,否则你会死得很快。
沈时令讥诮说你不是想要钱,我帮你多要一点。
虎妞知道他说反话,但见他这般淡定,却又疑惑起来,狐疑说你不是他的兄弟,一千金对他来说多吗?画潋山庄的当家人,会在乎区区一千金?
沈时令说一千金不多,但你要有命花,你动了他的人,霜玉剑能放过你?
虎妞眼露精光,似遐想什么场景,又瞟一眼香炉药酒,坏笑说原来他的剑叫霜玉,真好听的名字。先不提赎金的事,画庄主真是极品,以我挑剔的眼神,挑不出一点瑕疵,怎么看怎么好看,倘若我能得到他……
沈时令听她说到那一句,以她挑剔的眼神,忍不住瞟眼船工尸体,虽无冒犯亡者的意思,但心里忍不住腹谤,毒妇还敢说自己挑剔,根本就是饥不择食。
虎妞说得兴奋起来,竟然也不坐凳子了,盘膝坐到他身边来,不怀好意说这样吧,你若肯帮忙,我就放过你。
沈时令便是听到这一句,一下子冲开了穴道,对方拙劣的点穴手法,实在当不起六百金的重托,当下倒也不急着动手,天下能出得起六百金,那可是非富即贵之人,究竟是谁想要对付他?
虎妞这会子正是松懈之刻,沈时令趁机套话说那你先告诉我,你的雇主是谁?
虎妞瞅了他一会,眼珠子溜溜转动,嗤笑说你当真不晓得□□规矩?干绑票的不在日头下出门,我们都是跟老鬼头拿任务,老鬼头负责招揽生意,我们只负责拿钱干活,其它事情一概不问,这就是□□的规矩。
沈时令说怎么找到老鬼头?
虎妞满不在乎说原本你可以去浔阳,但现在得去阎王殿,老鬼头给我们任务的第二天就被沙鲛给杀了,要不你可以去浔阳找沙鲛问一问,没准他能告诉你老鬼头的事。
沈时令也没听过这号人物,当下一脸迷茫说沙鲛又是什么人,他为何要杀老鬼头?
虎妞讥诮说老鬼头睡了沙鲛的女人,不就照你方才所言,奸夫□□都一起杀了。你连沙鲛都不认得?看来你还真不走江湖。
沈时令狐疑说你的头家都死了,你们还继续干?
虎妞嗤笑说所以我们才打算仙人跳,反正老鬼头都死了,也找不到背后雇主,干脆还是通知画庄主,让他出钱赎你回去算了,总不能让我们白忙活一场。只要收到赎金,我们就放了你,权当行善积德了。
沈时令套不出话,也打算动手了,又听她这般说,心中暗暗冷笑,心想我还得感激你,是吧?!
虎妞话锋一转,又往他身边靠去,眯眼说画庄主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你看我打扮打扮,能不能入他的眼?
对方已经靠的很近,但还没完全松懈,沈时令眯眼瞅着她,故意露出疲惫之态。对付眼前的毒妇,尽量少用到内力,门外那几个匪贼,才是他要提气对付的人。
虎妞见他伤势沉重,方才又挨了打,伤疲也是正常,当下没起疑心,一脸痴迷说你俩称兄道弟,必定很了解他,你快跟我多说说他。
沈时令假装筋疲力尽,却又不甘心的模样,冷冷回怼她一句:我劝你别做梦。
说罢,合上眼睛,看上去疲惫至极。
虎妞气得脸都歪了,捏住他受伤的胳膊,喀嚓一声肩膀脱臼,冷冷说你看看你,又自找苦吃。我都不想揍你了,但你非要开口。你说我做梦,我偏做给你看。等我弄到他的时候,把你们都叫来围观。
沈时令装出快要晕厥,以虚弱至极的声音说画玉寒有洁癖,最厌恶放浪之人,去文雪楼从不过夜,世上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
虎妞听到关键处,忍不住凑过去问,耳朵都快贴上来,好奇说画玉寒有相好的?那女子是谁,叫什么名字,也是姑苏人?
虎妞那一刻是真忘记了,沈时令一只肩膀脱臼了,可另外一只还是好的,行动自如出手如电,一掌劈向她的颈子,就似在金陵车行对付**苑那般干脆利索。
喀嚓一声,虎妞的脑袋垂在一侧肩上,跟着又被沈时令推了一把,人便如沙袋一般倒了下来,那张脸还带着惊诧的表情,似到死都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
沈时令把脱臼的胳膊接上,拔下虎妞插在板壁上的匕首,上甲板杀了一人,下楼梯又杀了一人,丹田气力已经用尽了,才来到关押他们的船舱。
沈时令抽掉拴木推开门,这才发现除了药童和余老五,舱内竟又多出七个人。
除了一名被割花脸的女子和一名老妇人,其余五名都是男子,从二十岁的青年到六旬老翁,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此刻见沈时令浴血闯入,手上拿着滴血的匕首,一个个表情都很惊恐。
头顶传来急促脚步声,剩下三名匪贼已经察觉。
沈时令将人都扫一眼,最终走到余老五身边,挥匕割断他的绳索,言简意赅说余老五,我杀掉三个,还剩三个交给你了。
沈时令说着话,手指捏住匕刃,将匕首的手柄冲着对方,这可是唯一的兵器,但愿他的身手强过贼人。
余老五绳子一断跳将起来,一手拿掉塞嘴的抹布,一手接过他递来的匕首,瞪着沈时令说你真干死那臭娘们啦?我是说床上那事,其它的都不算。
沈时令瞅着他,指着头顶舱板,脚步声急促,虚弱说人追来了。
这回还真不是装的,沈时令此刻只想找一个角落,躺下好好睡一觉,是不是还能醒过来,连他自己都没把握了,只觉得浑身骨头快散架,气也透不上来了。
余老五瞪眼说不耽误,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干死她的?
沈时令靠着角落已经坐下,想将后续和药童托付给他,但听他正儿八经追问,又不敢合上眼睛睡了。
这青年脑子不好使,脚步声都冲这儿来了,他还有心思关心这些,指望他把药童安全带离,还不如指望自己更靠谱。
沈时令冷冷瞅他一眼,又强撑着爬了起来,踉跄着走过去给药童松绑,一只肩膀鲜血淋漓,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此刻只能用一只手,配合着牙齿在使力。
余老五顾不得御敌,先跑到另外一人跟前,拿匕首割断他的绳索,将那人一把拽起来,催促说快点,把你外袍下来,小爷我还光着呢!
那人二十来岁衣着光鲜,长得细皮嫩肉,手上也没老茧,腰间还有扇囊和鼻烟壶,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见余老五上来就扯他的绸袍,厌恶推开说,凭啥给你,我自己还要穿。
余老五给他的脸一拳,打得他倒在地上,捂着被揍的眼眶,哎吆吆地直叫唤。
余老五又把他拽起来,这回只说了一个脱字,那纨绔子弟还想磨蹭,但一见余老五举起拳头,立马说别别别,我脱我脱……
余老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穿上对方外袍,经过沈时令身边时说妈的,你不该杀那臭娘们,便宜她了,你应该把她留着给我,看我不一片片活刮了她。
沈时令把药童的绳索解开,见他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一只手用力按住他的肩,气喘吁吁说别怕,那毒妇已经死了,去阎王跟前认罪领罚了。
那药童仍在哆嗦,腿软得站不起来,绝望说完了,师傅若是知晓,一定觉得我没定力。师傅瞧不上这种人,再不会把医术传我,给同门知道也会笑话……
沈时令手臂用力一提,先把他拎着站起来,强撑着说那来酒坊跟我学刀,学刀不仅能保护自己,连笑话你的师兄师姐,没准还要仰赖你的保护。
药童沮丧说我不懂武功,也能跟你学刀?
沈时令强压伤魇,打起十二分精神,斩钉截铁说能,只要你不怕吃苦。
听起来还有退路,药童没那么绝望了,仍愁眉苦脸说可我还是想跟着师傅学医。
门外不断传来打斗声,余老五应该就在门口,与那些人缠斗在一起。那纨绔子弟跑门口一看,又吓得缩回来,身子直打哆嗦,喃喃说杀人啦,杀人啦!
沈时令目光扫了一圈,这些人皆不会武功,除了那名布衣女子,看起来都是大户之家,一个个连自救都不会,更别提能指望了。
余老五还在外边搏命,沈时令帮别人去解绳索,对跟过来帮忙的药童说那你就先跟着你的师傅,等哪一天受不了众人嘲笑,再到酒坊来寻我学刀。终归有路可走,别想太多了。
药童知晓沈时令的耿直脾气,也知晓他是庄主最看重的人,更亲眼见他三招败**苑,此刻得他传授刀法的承诺,前路似乎没那么绝望,就算未来当不成大夫,至少还能当一个护院。
药童心中有底,动作也利索了,帮着沈时令解开绳索,话也开始多起来,说这几个都是沈时令昏迷之时,被这伙匪贼陆续绑票过来,据说都是巢湖一代的大户,抓来跟家里索要赎金。
被解救的人质当中,有一中年男子主动褪下外袍,递过来给**的药童穿上,还客客气气跟沈时令作揖道谢,自称是巢湖某镇绸缎庄的老板。
药童套上外袍之后,终于敢转过目光了,瞅着脸被割花的女子,小声说那姑娘是渔家女,不过瞪了毒妇一眼,就被抓上船割花脸,还往伤口上抹了炭,真可怜!
沈时令见她还被绑着,但自己已没力气,只能支派药童,说你过去帮她解开。
其余被解救的人惊魂未定,又见渔女那张脸血肉模糊,一个个瑟缩着不敢过去,还是药童红着一张脸,走过去解开她的绳索。
药童红脸是因为自己赤身**,被那姑娘给看见了,袍子虽然套上了,可总觉得不好意思,解绳索时都不敢多看她一眼。
那姑娘手脚被放开之后,立马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一滴眼泪都没掉,冲着药童泼辣地说问一下你哥,那**死哪儿了?我要过去割下她的脸皮,让她连做鬼都没脸。
正说着话,外边安静下来,不一会余老五声音响起来,大大咧咧说人都被我放倒了,你们怎么还不想出来?被那臭娘们给关上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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