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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余老五见他虽不出声,但板着脸还在生气,索性转过话题说,我按你说的地方寻了,但没找到乌把托的家,应该是随牧民迁地了,集市上的人不晓得迁哪儿,只说来年夏季才会回来。你想找到他妻儿和瞎眼老娘,最省事的法子就是交代掌柜,明年夏天再过去帮你看一眼,人要是回来了就给些钱财,听你说的也怪可怜的,我兜里还有几个子儿,一起拿去给他家里算了。

沈时令听见乌巴托,眼中冒出怒火,这回找着理由了,转头问青年说卓无尘呢?我要见他。

余老五诧异说人早走了,客栈除了咱三个,也就剩下镖局的人。

余老五心想,这里头肯定有名堂,不留锦骑随行护卫,转请漠北镖局的大镖师,画玉寒究竟打什么算盘?

虽说漠北镖局熟悉路径,对黑白两道一清二楚,但终究比不上自己人信得过,余老五摸不透画玉寒的考量,也不好对此妄自非议,只能放在心里偷偷琢磨。

青年说卓舵主很忙,事一了就走了,庄主派他去钱塘执掌分舵,并让他即刻去钱塘赴任,不过比庄主多逗留一日而已。

沈时令倒是一愣,分舵主要派往外地,画玉寒舍得让他离开?还是终究做出取舍,不想再跟卓无尘来往,是以调往别处切断关系?

沈时令急着想要回山庄,待不了个把月便要回程,青年和余老五都苦劝不住,幸好此刻白水城下起大雪,城池内外覆盖着厚厚雪层,车马不通商旅滞留,任凭给再多的车马费都无济于事,没哪一家车马行敢在这个天穿越雪原。

那一年的岁末是在白水城渡过,沈时令已经能下床走动,有时候觉得屋内闷热过头,便来到走廊上透气。

摘掉了当初的人皮面具,客栈里的伙计认不出他,只当他是江南武盟一伙的,画玉寒斩杀了玛痣和火红云两股刮地皮最狠的马贼,倒让江南武盟的名声大噪,白水城竟无人不知画当家的威名。

为方便青年在后院煎药,沈时令的屋子就在楼下,有一回趁着透气的机会,上三楼来到夏九间,见房门半开半合,还以为没客人住,推门走进去想瞧瞧,哪知道就听见女子的声音,用酥酥软软的姑苏腔,柔情蜜意说侬这么快就回来啦?

沈时令听见这腔调心里惊奇,目光飞快扫了屋内一遍,才看见屏风后探出女子,黛眉朱唇水灵灵的眼睛,梳着江南的青螺髻,拿着绣裙似在更衣。

那女子探头看见门口的陌生人,吃惊之下瞪圆眼睛,尖声高喝说你是谁,想做什么?这是我的屋子,你怎好随便进来?

沈时令亦觉失礼,连忙退了出来,替对方掩上门时,又听见她的尖叫:安少爷,安少爷,快回来啊!

稍后一些,沈时令在楼梯上见着一位缠巾大汉,腆着肚子腰粗腿肥,夹着一匹蜀锦往楼上走去,那一脸美滋滋的神情,似看见美人喜笑颜开的模样。

方才那裙子看着好似绸缎,沈时令心想莫非他就是安少爷,住着上等屋子,豢养江南女子,一出手便是蜀锦,不是商人也是头人的儿子。

沈时令伤势未复下楼很慢,又在思忖方才屋内情景,心想天台上看到的是内室,可惜已经有人入住,看不到内室的模样。

沈时令刚下到一楼台阶,头顶响起咔咔声响,像是有人急冲下楼梯,扭头见是那缠巾大汉。

大汉也看见他了,抬手指着他,气势汹汹说,你,别走!

对方体格高大,又站在楼梯上,沈时令转过身去,只能仰头看他。

那汉子冲过来,手都快戳到他脸上,咆哮说,是你偷看女人换衫?

沈时令侧过身子,避开喷来的吐沫星,说误会,我见门没合上,想进去看看房间。

那汉子一听果然是他,扬起拳头冲他砸过来,吼叫道:果然是你,敢看我女人,我揍死……

那汉子喊不下去了,不知道打哪冒出一个人,堪堪挡在俩人中间,看身板也高大魁梧,手掌将他的拳头包裹住,推着他不断往楼上后退,皮笑肉不笑说兄弟,误会一场,先别发那么的大火,我来帮你消消气。

那汉子挡不住力道,腿不由自主后退,退了几步跟不上趟,踩空跌坐在楼梯上,口里还在不断高喊:你是谁啊,给我滚开,要你多管闲事!

余老五又将提起来,似陀螺一般转个向,揪着他的后袄往楼上去,笑说那人是我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坐这挡别人的道,我跟你进房慢慢谈。

那汉子想推开他,但胳膊不听使唤,反抗一下都不能够,明白碰到练家子,嘴上还在骂骂咧咧,不服气地大喊大叫,说你们是哪一门哪一派的?我要到你们宗门告状,让你们的祖师爷来评理,偷看我女人换衣衫,还仗着武功欺负人。

余老五说成啊,等会上楼,我就告诉你师门哪里,让你去找我们的祖师爷告状。

沈时令就在楼下喊声老五,余老五头也不回地说知道,我就送他回房间,省得他在这里瞎囔囔,搞得别人真以为你要偷看那女人换衣衫。

余老五将人拎回房间,见他从背后扑过来,缩头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在走廊上,吓得他房内那女子尖叫不已。

余老五还以为露一手震慑住对方了,哪知道缠巾汉子不肯吃亏,隔天便找了几个朋友,还特地挑了一个余老五出客栈的时间,冲进屋子说要废掉沈时令一双招子,但被另一名髯须老者给收拾了。

老者很是厌烦这些泼皮无赖,抓住他们的胳膊一别一送,就将这些家伙从屋内摔到屋外。

画玉寒吸取前次教训,这次除了留下余老五,另外请托漠北镖局大镖师缚在安贴身护卫,一直到把人送回姑苏为止。

缠巾汉子倒是执着,打不过就在门口叫骂,席地而坐活似泼妇,逮着谁都指着沈时令的房门,说那人偷看我女人换衣衫,还找人把他打成这样,让大家伙都来给他评评理,这天下还有公道了没?

青年站在门口让他别喊了,沈时令昨天回来脸色就不对了,那情绪郁结得茶饭不思,夜不成眠辗转反侧,今早起来脸焦气滞,眼瞅着病重了一分,这会子再听他吵嚷,气得脸色煞白忧愤激动。

缠巾汉子一听更来劲,说有本事今天就把他打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搞得缚在安还真不好对他下手,一直叫骂到口干舌燥嗓子哑了,才跟那几人骂骂咧咧的走了,回头还丢下一句明天还来闹腾。

余老五回来听说了这件事,跟店小二打听那人的家世,眼珠子一转就出门去了。

沈时令后来才知道,那汉子的婆娘凶悍得很,还不知道自家男人包养外室,余老五便把消息透露给那婆娘,让那婆娘第二日带人过来抓奸。

待到第二天,那几人果然又来了,缠巾汉子又跟先前一样,大吵大嚷说偷看他家媳妇换衣衫。

缠巾汉子还没囔囔几句,斜里头冲出一个胖墩墩妇人,裹着大皮袄子,带满大金戒指,身后还跟着一大家子的亲眷,冲过来揪着缠巾汉子叫骂:你个黑心窝子,那张嘴就没个实话,骗我们说去城外接货,原来是盗家里的钱,搁这儿养狐狸精呢!

缠巾汉子一看那妇人有点发怵,家里亲眷也全都来了,当即好声好气哄骗她说不是,自己是来帮朋友出一口恶气,说着从朋友里揪出一人,把屎盆子都扣那人头上。

那人也好生陪笑,说嫂子误会了,楼上那人是我养的,前几日被人欺负了,兄弟我气不过,才拉上大哥来讨理,大哥可是在帮我出气呢!

那妇人不好糊弄,连那人也一顿臭骂,说你个穷鬼滚开,你还有钱讨女人?我一进来就听到了,他说偷看他女人洗澡。

说罢,又指着缠巾汉子说,你的女人是谁?你的女人是我!我家那么高的院墙,我又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能偷看到我洗澡?你个没脑子的憨货,为了一个狐狸精,闹得满客栈都知道,知道的说你包养狐狸精,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人偷看了,你诚心想要败坏我名声是吧?

那人赔笑说不是洗澡,是换衫,嫂夫人是贞洁烈女,也没人敢往您身上乱想。

那妇人啐他一口,指着鼻子大骂说我跟我相公说话,要你在旁边插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阴阳怪调,平日就是你们这些坏东西撮弄他,要不然他也没那个胆子。

正说这话儿,楼上传来尖叫声,依旧是软软款款的姑苏腔调,那女子也被几个彪悍妇人给拖出来,寒冬腊月就着单衣,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露出一双白嫩嫩的足,发髻散乱羞怯惊惶,好似一只白兔被一群猎犬撵得无路可逃,单薄瘦削的玉躯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在楼梯上就凄惨叫:安少爷,安少爷,救我啊。

那缠头汉子受不了,对那妇人作揖求饶。

那妇人一看那女子的娇俏模样,再盯着她那一身艳丽绸裙顿时火冒三丈,转身对那缠头汉子的脸狠命一挠,嘴里愤恨说好啊,老姑母想跟你讨一块绸缎过大寿,你骗我说全卖掉了,一匹都不剩了,结果搬到小狐狸精这了。

那妇人出手就重,又带着金戒指,一下头把缠巾汉子的脸给划出血。

缠巾汉子早受不得那女子啼哭,此刻又被家里婆娘挠破脸,那火气也上来了,冲那妇人就是一巴掌,将她打得倒在地上,居高临下指着她骂,臭婆娘,老子打死你,去他娘的老姑母,老子进的丝绸不给小香玉,给个七老八十的当裹尸布啊?

说罢,走过去将那几个妇人,推的推踢的踢,在一片哭爹骂娘的妇人叫骂声中,把那名叫小香玉的女子救下来,打不过漠北镖局的缚在安,还打不过那几个妇人吗?

瞅着小香玉泪眼婆娑委屈万分地靠在怀里,缠巾汉子竟然当众放出豪言,从今个起我休了你勒满氏,我要娶小香玉为妻。

那妇人坐地上呆住了,半晌爆发一声哭嚎,捶着胸口说黑心窝子,我家当年帮了你,才让你没饿死在草原上,还让你做上丝绸买卖,哪知道你就是个白眼狼。

缠巾汉子最烦她提起这一茬,搂着小香玉顿时吼了回去,说老子就是当一只瞎眼狼,也不想碰你这只母猪猡,你滚回你那有钱有势的娘家去,老子看到你就犯恶心。

这事从晌午一只闹到中午,看热闹的人把大厅都堵上了,最后那妇人哭晕厥过去,被亲亲眷眷们架着回去了。

缠巾汉子闹了一气,也没心思再讨晦气,只将伙计叫来结账,回头带着小香玉走了。

沈时令是在一个月后,才又听余老五提起过,余老五说那王八蛋还真把原配休了,将小香玉八抬大轿迎娶回家,至此摇身一变成了当家主母。

再又过了半个月,小香玉带着丫鬟婆子,一身绫罗满头珠翠,容光焕发顾盼生辉,在客栈外意外撞上沈时令,又见他和青年站在前一辆马车跟前,而傅在安和余老五正在后一辆马车上检查箱子的捆绳,便猜到他们一行人是要离开白水城。

小香玉眼珠子一转,走到沈时令跟前,竟道了一个万福,依旧是那姑苏腔调,软软款款酥酥麻麻,笑吟吟说先生真是我的贵人,那日若没先生推门,我只怕还在客栈寄宿,日夜担心凶婆娘过来抓人。

沈时令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她,那一日瞅着单薄的女子,如今眉眼藏着得意,似计谋得逞一般洋洋自得。

小香玉嫣然一笑,抚着自己一头珠翠,扭捏作态说当日郎君便是给我再多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我也无法如今日这般大大方方带着出门。先生这一推,倒是帮我推开郎君的家门,小女子又怎能不感激先生,即便那日不幸被先生看去一二,那就当做是提前谢礼了,谢先生替我和郎君成了好事。

沈时令不想搭理她,掀开厚实的车帘子,一躬身坐到车厢内。

小香玉倒是鬼精,察觉车内有暖炉,又闻到车内药味,顿时说哎呀,好大的药味,先生脸色不好多保重,漠北这一路可不太平,白水城到江南可是隔着千山万水,没我郎君健壮身体和底下人脉,就凭一副病怏怏的身子骨,靠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打手,能不能回到江南还是两说呢!

那青年就从她身后走过来,冷着脸说一句劳驾让让。

那女子知晓他是郎中,斯斯文文不会动粗,又觉得自己今非昔比,有钱人家明媒正娶的夫人,相公又拿她当宝贝捧着,心中不免得志猖狂,侧着身子挡在车前,挑衅眼神看着青年,那眼神似在说偏不让,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那青年正在皱眉,余老五已经走来,手一扬将她推个狗吃屎,脸磕在客栈台阶上,半晌才响起尖叫声。

丫鬟婆子们围了上去,见她不仅磕豁嘴唇,还磕掉半颗门牙。

小香玉一边捂着嘴,一边指着马车哭叫: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一个个都是死人啊?眼睁睁看我被歹人调戏,等相公回来扒了你们的皮。

青年已经上了马车,余老五冷眼扫一圈,吓得那些丫鬟婆子没一个敢上前。

前边的马车扬鞭策马,余老五跳上后一辆马车,紧随其后扬尘离开,任小香玉坐在客栈门口,用漏风的嘴不停哭泣咒骂。

沈时令伤势未复,但因急着回程,但凡不适也只忍着,甚至不敢让青年看出,生怕他宣布停止赶路,就地找间客栈休养。

待马车重回洛阳时,沈时令特地去神踪山庄,想要拜会一下岁景宏夫妇,顺便想打听一下他离开之后的事,谁知道门房回话说少庄主夫妇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沈时令知晓岁景宏对他已有成见,遮头掩面隐藏身份,制造骚乱引来纷争,坏了洛阳酒商之间的平衡,只为谋取一半花红黄金,怎么看他都是动机不纯。

沈时令解释不得,唯有一声叹息,回去后便心情郁卒,没过几日便让青年把脉时又皱了眉头,车厢内的药味就越发重了,把余老五熏得不愿掀帘子,站在车旁隔着帘子喊话。

等马车到了巢湖,余老五去过符门总坛,便带着一行人回家,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多住几日。

等见着小渔和小淘气包们,这才让沈时令心情舒畅一些。

小渔虽已嫁为人妇,但渔家女的爽利一点没变,虽然家里有丫鬟和厨子,但一见沈时令和青年都来了,便亲自挽起袖子,下厨为几人准备酒菜。

酒足饭饱之后,沈时令和青年同住一间客房,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俩人同住,以免沈时令夜里有什么意外状况,此刻到余老五家里自然也是一样。

送热水的下人离开了,沈时令站在盆架前,一边拿热巾洗脸,一边说余老五人很好,小渔跟着他,不会受委屈。

青年闻言沉默,似有几分惆怅。

沈时令洗完脸,将毛巾搭在架上,转身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劝慰说该放手了。

青年苦笑一下,眼神已似释然,一语双关说倒是可以喊她一声渔姐。

任谁都看得出来,小渔嫁过得很安逸,余老五很疼夫人,夫妇两人感情很好,儿女双全其乐融融。

青年见面时喊她余夫人,却被小渔一巴掌拍过去,活似第二个余老五,大大咧咧说叫姐,小渔姐!

说罢,还冲沈时令笑说,你想喊啥我不管,爱喊啥就喊啥,但我弟弟不行,必须得叫我姐,他在我跟前,永远都是我弟弟。

沈时令伤体未复精力不济,方才饭桌又被夫妇俩闹腾一阵,漱洗完毕便早些上床,刚躺下就听那青年说那一日在客栈门口,我见余老五推那女子,就担心他跟渔姐拌嘴时,忍不住气动手打人,渔姐又不曾学过武,便是挨一耳光也吃不消。

沈时令笑说瞎操心,我看余老五在家里,只有挨耳光的份。

青年正在泡着脚,此刻也笑起来,小渔在家说一不二,余老五想反驳又不敢,一副受气的窝囊模样,倒是觉得好受一些,笑说我看余老五在外倒蛮凶,小香玉跌倒在台阶上,撞得嘴唇都豁口了。白水城没有天蚕丝,也没像样的大夫,拿棉线缝合伤口,肯定是要留疤了。我看她那相公也是好色之徒,那张脸留了疤痕,日后疼不疼她还是两说呢!现在登堂入室又能如何?她的色鬼相公能为她休妻,日后也能为别的女子休她。余老五出手也够狠辣,弹指间将她推进门,又弹指间将她推出门。她还没前头那位悍妇能耐,娘家是白水城数一数二富户,被相公赶走就回娘家住。她要是被赶出门,连重操旧业都不能,谁稀罕脸上留疤的女子?

说罢,见沈时令没搭话,躺在床上似在神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胡乱猜想余老五推人也是为沈时令出头,听不得她咒沈时令病死途中,是以沈时令也听不得自己讲余老五出手狠辣,打圆场说如此也好,让她吃点教训,记得以后留口德。

沈时令还是没说话,似沉浸自己的思绪里,都没听见青年在说什么。

青年顿时觉得无趣,索性不泡擦拭干净,端起盆去院中泼了水,进屋躺下才听沈时令责备说余老五做事不过脑子,就不该给人家婆娘报信,还叫那婆娘过来捉奸,胡闹!

青年说确实不妥,余老五想让他丢人,但对这种无德之人,哪里还怕什么丢人?余老五也就是个火索子,那人早就想休妻宠妾,余老五把那婆娘叫来闹腾,倒是给他一个休妻的好机会。

这话说完,又听不见沈时令说话,青年等了一会儿,以为他精力不济睡着了,便也不再碎碎念,却又在快睡着之际,迷迷糊糊听到另一张床上传来的叹气。

沈时令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想那人早有休妻之心,他家婆娘就算不来闹腾,那人日后也会找理由休妻;一会又想他家婆娘若不晓得,就这样稀里糊涂过下去,没准先闹腾的就是那女子。那名叫小香玉的女子,一看就不是省油灯,早有鸠占鹊巢之心,时日久了必定抱怨。那人又是无德之人,等新鲜劲头一过去了,还真未必拿她当回事,又不是明媒正娶的,兴许多给些钱就打发了。

青年说余老五不妥也不无道理,好端端拆掉一对夫妻,也怪他家婆娘沉不住气,那一日看热闹的人低声议论,说那婆娘真叫一个蠢,自家男人在外偷腥,本就是不光彩的事,她还囔囔得人尽皆知。聪明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不让那小狐狸精进门就成了。

沈时令想着想着又叹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会回到姑苏只要画玉寒不提起,自己就假装不晓得,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很难,要怎样才能忍住不去质问他?沈时令只怕自己一看到那张脸,就忍不住质问那一夜的事。

画玉寒又会给他怎样的解释,是跟那人一样睁眼说瞎话,等实在抵赖不掉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跟自己闹个一拍两散?

沈时令心里没底,又想起画玉寒不耐烦地扔掉金花菜,画玉寒的转变似从那时就开始,只是他太过迟钝,到了今天才察觉。

在余老五家逗留几日,一行人便再次启程,因为到了江南的地界,余老五拍着胸脯跟缚在安保证,这一路尽管吃喝拉撒睡,就算有几个毛贼土匪拦路,都不用报出画当家的名号,报他余老五的名号就能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缚在安也不是第一次走江南,但这一次走倒是别开生面,过往几处乌烟瘴气的黑寨已被拔除,一路上驿站茶馆也听不见灭门惨案或者门派火拼。江南帮派在武盟的约束之下,少了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门派冲突,更似一个无门派之别的大杂烩。

缚在安问起这件事,余老五坦白跟他说,自从画当家成为盟主之后,江南门派虽不见得真心和睦,但谁都不敢无故挑衅,更别说大规模的门派械斗。

谁都知晓画玉寒的脾性,遇事必定追查到底,连祖宗八代的隐秘都能扒拉出来,最后将之公之于众。

缚在安摸着胡须,嘿嘿笑了几声,说了一句有意思。

名门正派有不怕死的人物,但不怕丢人的却没几个,画玉寒此举可谓戳中要害,将藏污纳垢和阴暗奸诡一一曝光,让其被嘲笑、唾弃或是戳脊梁骨,简直比杀人还要狠绝三分。

当时几人正在饭桌上,余老五便给他和沈时令斟茶,又给自己和青年斟酒,颇为自得说缚老,少一些腥风血雨,您老人家这镖走得也顺当。您看自打进了江南,我哪一顿少得了吃酒,哪一晚不是倒头就睡。

缚在安点头附和,心里却在嘀咕,死小子敢喝酒还不是指望老夫我替你守着,再说天下若真太平了,谁还会请镖师呢?

缚在安又问起画玉寒打算颁布的新规,打擂台或者比武决斗,不允许下死手伤人性命,双方如有解不开的血仇,可以提前签定‘生死战书’,但战书必须经由武盟背书,且武盟会派遣判官到场,亲自监督决斗是否公平。此规矩一旦颁布,即便武功再高,也不可私下杀手。

余老五说确有此事,但新规能否颁布执行,并非画当家一人拍板就成,还需半数之上的门派同意才行。目前只有少数门派通过,画当家暂时将其按下不表。

缚在安窥着余老五的脸色,试探说暂时按下?

余老五大大方方说画当家还在劝说比较通情理的门派之主,按照我们江南武盟的规矩,只要超过半数门派同意即可。

缚在安说那也要过百家了,五当家对此举也赞成?

余老五笑笑说我为何要反对?恃武凌人又非英雄所为,有事说事有理说理,只有在说不得理的地方才被迫拿刀剑说事,可如今有一个能为你主持公道的地方,你又何必非要跟贼人逞强拼命?

缚在安点头附和说是这么一个道理,心里却想画当家就是贪权,如此一来在江南地域,岂不是只有武盟说了算?!说是武盟,实则画当家,此人野心不小啊。

说罢,又笑了一笑,言不由衷说能得五当家如此推崇,画当家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缚某人果真是老了,江湖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了不起、了不起啊。

余老五眼中透露敬佩,唏嘘感慨说画当家确实了不起,武功谋略、人品胆识皆是一流,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只可惜他晚生了几年。

缚在安好奇说此话怎讲?

余老五喝得有点多,似打开了话匣子,眼里透着朦胧的光,伤感说缚老您有所不知,我家两位长兄便是死于门派火并。

缚在安并非不知情,只是一路不曾多言,这趟镖本就是勉为其难,拂不过漠山派和画当家的请托,这才答应护送沈时令一行人,来此之前也对一行人的底细有所了解。余老五本有两位兄长,符门的三当家和四当家,几年前因为符门内讧,他的两位兄长殒命符山。

缚在安知道余老五的过往,但没想到听他亲口说出,当下不由得微微一怔。

余老五一口闷掉一杯酒,又去抓桌上的酒壶,叹气说倘若画当家早几年成立武盟,符门早几年划归于江南,我那两位长兄也不至如此。

沈时令见他喝多了,按住酒壶不给他,但却被他抢夺过去,还冲他瞪了一个眼。

余老五一边斟酒,一边感慨说如今回想,那时的我被人一路逼杀,改名换姓四处藏匿,何尝不盼望有一个能让我诉冤之地,为死去的兄长和同门讨一个公道?!画当家能力排众议,为江湖担起重任,我赞同还来不及,怎会不拥护他呢?!

余老五痛失手足的沉痛过往,让走江湖的缚在安为之触动,方才只顾着想武林太平了,谁还来照顾镖局生意,此刻倒是由生意想到人了,且不说比自己年长的镖师,便是和自己一个辈分的,又有几个能安逸活着的呢?

缚在安想着不免心里难受,想呷一口茶平复心情,低头又窥见自己的白须,不由得感慨白发多时故人少,当即难受得又放下杯子,坐在桌边长吁短叹起来。

余老五见他一把年纪这般伤感,便又反过头来安慰他,这一顿饭倒是拉进俩人关系,没过几日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看得青年和沈时令都暗自惊奇,原来缚在安也是这般碎嘴饶舌,一件事颠三倒四反复啰嗦,跟普通的老者并无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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