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玉寒做出如此判决,沈时令只得回了小屋,前日还豪言壮语说不曾拿过酒坊俸禄,这会子自然不能给画玉寒得逞了去,不是要赔偿吗?大不了卖家当。
沈时令回小屋对娘亲的灵牌磕了几个头,便翻出一只凤头簪和几匹绸缎,倒也不是什么祖传之物,都是自家老爹买来讨娘欢心的,凤头簪托在手里沉甸甸纯金,那凤的眼珠和嘴里叼着的都是珍珠,那几匹绸缎也是爹送给娘的,娘在世时一直都没舍得用,这回倒是便宜他这个不孝子了。
沈时令拿这几样东西送去当铺,换兑银两再交给白鹤堂,既然是他惹出来的祸事,那就让他用私产赔偿。
这事又传到画玉寒的耳朵里,便去苑中对靠在假山上,不停扇着夏夜蚊子的沈时令说你非要将你娘留给你娶媳妇的那点家当都败光,是吧?
画玉寒要是留宿书房,那沈时令就靠着廊下的柱子睡;画玉寒要是睡在卧室,那沈时令就猫在对面的屋顶上睡;画玉寒要是想睡客房,那沈时令就在芭蕉树边的石凳上睡;画玉寒要是睡在厢房,那左右还有两座假山,就是夏夜的毒虫太多了,三寸长的蜈蚣藏身石缝,夏夜里尤其多见,好在沈时令也是一个粗糙汉子,烦是烦了一点,但影响不了他蹲守的决心和毅力。
画玉寒对他已经烦透了,也晓得他弱点在哪里,一句话就能刺痛对方。
传宗接代可是大事,不孝有三无后最大,亲戚们对画玉寒唠叨,在外边怎么胡闹都没事,对家里就该担起传宗之责,总不能让你这一脉绝后吧?
沈时令是孤家寡人,便是跟金陵沈家,平日里也不往来,见面也就招呼一声,自然少了唠叨之人,但画玉寒却躲不过,亲眷为了自家利益,逮着机会就劝说,把他烦得着实够呛。
这会子又在闹情绪的档口,沈时令真担心他一时想不开就把自己给卖了,真要与哪家姑娘订下婚盟,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退婚还不得闹出血案?
画玉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借着沈时令的娘亲来说事,听得沈时令窝一肚子火,当即恶狠狠怼回去说:我媳妇不就是你吗?不是你下的判罚,我又怎敢不从呢?!
画玉寒也被踩痛了,沈时令那一声媳妇,暗暗讽刺床笫之间,他总是居下的那位,如女子一般与他欢好,当即变脸说胡言乱语疯话连天,等明日割掉你的舌头,看你还这般口无遮拦。
沈时令知道他真恼了,当下也叹了口气,捉住他的手腕说随我回去,你想怎么折腾都成。
画玉寒正在气头上,冷笑着甩开他的手,讽刺说随你回去,给你当马骑?
这一下用力过猛,将沈时令的手蹭过石缝,血一下子就涌出来,可笑的是他竟然没有松开。
倘若松开了,那受伤的就是画玉寒,难道他不是血肉之躯,当真能硬得过石头?!
沈时令神情淡然说我给你当马骑。
画玉寒甩开他的手,一脸夸张神情,挖苦讽刺说了不得,这话你都说得出,可惜我受不起,也没那兴致。
停顿片刻,仍觉得不解气,又加了一句:对你!
沈时令是等画玉寒的屋内灭了灯,这才跑去井台冲洗伤口,又找护卫讨了金疮药,自己靠在假山上抹药,又动作生硬地裹扎一下,既怕被蚊虫叮咬发炎,又怕不透气伤口溃烂。
那石缝本就锋利如刃,再加上画玉寒负气而为,这伤口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水。
沈时令想反正自己去酒坊也干不了活,酒菌到现在也培育不出来,夏季诸如青梅、葡萄、石榴之类的果酒,酒坊伙计们也都会酿,自己去不去酒坊都成,倒是画玉寒这边要看得紧些。
听说那位最近继任门主的殊家大少爷殊绝,要携他的好妹子殊笑笑来此做客,沈时令曾经命令过画玉寒,不许靠近苏笑笑三丈之内,如今只怕激起他的叛逆之心,越不让靠近他就偏要靠近。
苏笑笑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对沈时令的敌意也非同一般,偏巧又是这个节骨眼上,老话说麻绳总挑细处断。
沈时令越想越不放心,反正趁着酒坊没事,白天也跟着画玉寒,如此一来让俩人关系越发恶化。
画玉寒被他烦到极点,自打殊家兄妹来到姑苏,沈时令就跟被驴踢了脑子,白天夜晚都在跟踪尾随。
不管是去醉香楼吃饭,还是去文雪楼喝酒,都见他远远尾随其后,虽然没有打扰贵客,但仍让画玉寒觉得丢了颜面。
殊家兄妹早已察觉,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每次看来的目光总带几分戏谑,让画玉寒尴尬无比窘迫难堪。
那一日下着细雨,殊家大小姐站在高楼上,瞅着长街另一端、撑着油纸伞的沈时令,对站在身边的画玉寒似笑非笑说原来得到一个人的方式这么简单,只要牢牢盯住便成了,不管晴天或是雨天。
沈时令想用这种方式,宣告对画玉寒的占有,但结果却是适得其反,这只会让画玉寒更加反感,加深他想要挣脱桎梏的念头。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他和沈时令的事,还轮不到旁人指手画脚加油添醋,殊笑笑的不当言论同样令人生厌。
画玉寒假装没听见,八风不动低头饮茶,一旁的殊绝却是嗤笑一声,火上浇油似说我的好妹子,你可别小瞧人家,人家不仅会盯梢,手下功夫也不差,将我们的虎三都打成猫三了,话说这个下马威,我可得记在你玉寒兄的头上!
画玉寒淡淡一笑,拿茶盖撇尽浮沫,呷口茶放下茶杯,才慢条斯理说好说,一把铜钱可够?
殊绝闻言讪笑,东拉西扯说一把铜钱怎么够,晚上必须文雪楼。
那还是几年前的一桩旧案,当时殊大公子路过金陵,调戏船家的姑娘未遂,心中不悦上岸之后便给随从虎三使去眼颜,那虎三就心领神会掏出铜钱地上一洒,那意思是想要钱就得弯腰去捡,每捡一枚就得给大公子磕一次头赔罪。
偏巧碰到清明扫墓的沈时令,看不惯这一行人的行径,原本只是言辞谴责,偏巧碰到虎三不识趣。
沈时令自然也不惯着他,几拳将他打成落水狗,殊大公子认出了沈时令,但自知理亏又不想得罪画玉寒,所以当时也就作罢了。
毕竟调戏船女不光彩,当时他还没当上门主,多少都得收敛一些。而今终于坐上高位,趁着妹子挤兑之时,便把这事翻出来说,谁想画玉寒心知肚明,一把铜钱怼得他哑口无言,谁让他自己理亏呢?!
画玉寒淡淡一笑,顺水推舟也不为难,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轻描淡写说这都去了几个晚上,文雪楼的那些姑娘,殊兄还没有看腻味?!
殊绝顺坡下驴,赶紧说文雪楼个个绝色,我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三个月都看不够啊,要不……玉寒兄让我把文雪楼搬到钱塘去,这下子看绝色就不用翻山越岭了!
画玉寒笑说拿去,搬去你的府邸,岂不是更好?!
殊笑笑抿唇失笑,一副大小姐的娇憨,笑吟吟说可别,那会把娘给活活气死,等爹云游回来,也不会错过逛文雪楼。
殊绝双手合十,做出讨饶样子,笑嘻嘻说好妹子,等回家去,在娘和你嫂子跟前,可别说漏了嘴。
殊笑笑说怎么,有胆量做,没胆量认啊?
不管殊家兄妹如何调侃,画玉寒也只是低头呷茶,看似不想介入兄妹俩的闲聊,实则是给殊家兄妹一个暗示,让他们清楚彼此的界限在哪里。
殊家兄妹都是聪明人,画玉寒表面上客客气气,内里却是戒心十足,跟他们楚河汉界划得清楚,此时不宜再提联姻之事,火候没到只会坏了好事。想要让聪明人入彀,那必先松懈其防备,金劵或许是一个着手点,画夫人在水榭上已经给了足够的暗示。
接下来的行程里,殊笑笑只聊银钱生意,殊绝只聊禁武令的事,闲暇之余拿文雪楼的姑娘打趣,别的都没再说什么。
离开姑苏的那一日,殊家兄妹坐船回去,画玉寒亲自送到渡头。
殊笑笑上前告别,落落大方说:玉寒,我要成亲了,到时候请来喝杯喜酒,我未来的夫婿乃是余杭人士。
画玉寒倒是吃惊了,原本以为这对兄妹是来跟他提联姻之事,苏笑笑这次来山庄还拜见了从不见客的娘亲,俩人还一同观赏荷花,侍女说俩人聊得欢畅,娘亲脸上竟带了笑容。
画玉寒听得很是诧异,在自己的记忆中,娘亲脸上鲜少见笑,别说是对外人了,便对他这个独子,常年都是冷漠疏离。殊大小姐能耐不浅,竟能哄得娘亲开心,如此心机不得不防。
殊笑笑定亲来得太突然,之前都没听到一点风声,画玉寒礼貌恭贺大小姐,就听殊笑笑说亲事年初就定下了,也不是什么名门旺族,余杭凉天阁的玉三公子。
画玉寒略微思索一下,凉天阁当家人是玉婉儿,听说有位体质孱弱,但却机智过人的胞弟,在玉家排行老三,是凉天阁真正的首脑,应该就是大小姐口中的玉三公子。
玉家从实力上远不如殊家,玉三公子虽说有些名气,但身手和家世都一般,殊笑笑如此算是下嫁,也难怪殊家不欲声张。
殊笑笑似看出画玉寒的心思,为自己的未来夫婿辩解,笑吟吟说他虽不是世家贵胄,但对我却是真心的好,我想要什么他都能给我,我不乐意的事他从不勉强。
殊笑笑提起未婚夫,眼神朦胧起来,脸上洋溢出幸福,柔声说实不相瞒,爹娘原本不应允这门亲事,后来被他的真情打动,这才同意了我俩之事。其实我一直认为,世间两情相悦,名望地位不重要,重要的是深情厚意,值得彼此以心换心。倘若遇人不淑狼心狗肺,便是整日披金戴银又如何,还不是满心苦楚背人流泪?我才不做这样的蠢事,宁可嫁一个真心待己、全心全意对我好的人,也不要活在外人的眼光里,做一个表面风光、内里憋屈的可怜人。
殊笑笑嫁人前的一番肺腑之言,非但让画玉寒挑不出毛病,而且还对她的话感同身受。
感情之事本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时候外人眼中的恩爱和睦,其实早已是同床异梦,外人眼中的水火不容,或许还藏着拳拳真情。
世间最难琢磨的便是人心和感情,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也有;贫贱夫妻百事哀的有,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也有;世上形形色色的人物,也有形形色色的姻缘,实在是说不清道不明,就如他和沈时令那般,明明是青梅竹马心意相通,如今却变成猜忌厌烦,如何不叫他唏嘘感慨想不明白,怎会跟沈时令走到眼下这一步。
沈时令盯他就跟看囚犯似,连上个茅房都要被看着,自己当真是无一点自由,或者说真拿自己当成他的私产,时时刻刻盯着看着,生怕被别人抢夺了去,这要让同为男子又身为庄主的画玉寒如何忍受!
这厢里殊笑笑跟画玉寒告别,那厢里殊绝后边催她登船,那眼神瞄着远处的沈时令,暗合嘲讽说你俩话还没说完,就不能干脆一点?有道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该走就走该留就留,哪来那么多废话讲?!
殊笑笑似笑非笑,回了兄长一句:完了。
说罢,也瞄了一眼远处蹲守的沈时令,又将视线转移到画玉寒脸上,意有所指说早完了。
倘若殊笑笑没说定亲之事,画玉寒必定认为兄妹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故意挑拨他和沈时令的关系,但如今殊笑笑已经定亲,殊家兄妹没必要这样做。
殊笑笑去水榭拜访娘亲,八层就是出于礼数,恰巧逢着荷花盛开,娘亲邀她走走看看,就似画玉寒去殊家,也会拜访殊老夫人,也受邀一同逛过花苑。
画玉寒在那一刻只认为,殊绝跟沈时令有过节,此刻倚酒三分醉,胡言乱语指桑骂槐,眼瞅着就要开船了,不用搭理他就成了。
殊绝却不依不饶,眼睛瞄着远处,看似训斥殊笑笑,实则奚落画玉寒,故意大声责骂:说完还不进去,磨蹭什么呢?这都出门几天了,也不想早点回去,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殊绝这次来姑苏,并没有达成目的,画玉寒绵里藏针,没让他讨着便宜,正窝着一肚子火气,趁着酒劲借机发作,指桑骂槐说你都要嫁人了,也不知道守规矩,日后做了人家媳妇,哪容得你抛头露面?我那妹婿又稀罕你,怕要走一步盯一步。我劝你收敛性子,别到时候闹出事,你回家哭诉不打紧,给外头人看了笑话,丢自个的颜面才是真。
殊笑笑起初是假装愕然,然后装出恍然大悟,原来兄长是在指桑骂槐,最后含笑不语看向画玉寒,见他面色一如既往平静,这才转过身去踏上舢板,那眼中已露出得意之色。
画玉寒虽然装聋作哑,不管殊绝说什么疯话,都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但内里还是被殊绝气炸了肺。
殊绝嘲讽他不是个男人,龙阳癖历来遭人诟病,尤其是居下的那一方,总被讥笑成谁的媳妇,但他跟沈时令一样都是男人,无论功夫能耐机智谋略,没哪一点比沈时令差,要说沈时令是他媳妇还差不多,平日围着酒坊和小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是清明回乡扫墓,连生活坊子都不想出,周围人的眼睛都瞎了吗?!
画玉寒虽在心中埋怨,脸上不会带出分毫,只拿眼神瞅着殊绝,侧身站在舢板前,伸手做请的姿态,不失礼貌说殊门主,该上路了,别误了行程,祝你一路顺风。
画玉寒心想你当我是三岁孩童,轻易就能被你激怒,那我还当什么南盟之主,颁布什么禁武令。
跟着又暗忖,对此等镴枪头,还真不用客气,直接打翻在地,让殊家颜面扫地,走哪都被人耻笑,那才叫个痛快。
殊绝嘿嘿一笑,瞅着沈时令的身影,似还没嘲讽过瘾,火上浇油说我倒不急着归家,钱塘的那些女子,虽说个个都是绝色,但看多也就那么回事,倒不如你这里的新鲜。
方才还催着妹子登船,这会子自己又不上船,还杵这儿废话啰嗦。画玉寒已经懒得搭话,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对方说啥都当是耳旁风。
殊绝仍不识趣,还在揶揄嘲讽,说姑苏城果真是一个好地方,卧虎藏龙什么人物都有,有文雪楼的美人,有红枫阁的舞者,还有其貌不扬却拗劲十足的莽夫,我说莽夫拗劲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搁这儿都能闻到一股子酸臭味。
画玉寒眼神一紧,嘴角噙着冷笑,凉飕飕说那你还不赶紧离开,别熏臭你的华服,我可是赔不起!
这便是下了逐客令,语气用词也不客气,连门主的称呼都省了,直来直往轻蔑不屑。沈时令哪儿都不好,但还轮不到别人来说,尤其是眼前这个衣冠楚楚,内里却贪婪好色、一肚子坏水的家伙。
殊绝脸上挂不住了,没能激怒画玉寒,倒把自己激怒了,冷笑说画当家想赶我们兄妹离开?
画玉寒皮笑肉不笑说岂敢,方才你不自己说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倘若说此前还有犹豫,画玉寒在这一刻倒是断念,不想与狐谋皮,那就离狐远一点,终归还有别的法子,切不可乱抓救命稻草,搞不好抓的是条毒蛇。
殊绝一脸惊愕,妹子不在身边,顿时沉不住气了,难以置信说你当真不想要那一分利?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要?
殊绝是知晓画潋山庄目前银钱不济,这次带着钱塘钱庄的金契而来,只是画玉寒深思极虑防微杜远,到现在都没与他们谈论此事。
殊家兄妹为了诱他入殻,开出借贷一分利的好事,画玉寒对此反应淡漠,就好似没听见一般,这几日除了陪同游玩,聊些江湖门派和禁武令的事,跟他们借贷之事反而避之不谈。
画玉寒嗤笑一声,心想他倒还急眼了,哪有追着送钱上门的,这人打什么鬼主意?轻描淡写说还得借你方才的话,该走就走该留就留,哪来那么多废话讲?!
周边银庄都是三分利,就殊家银庄只要一分利,凭什么?若说想将妹子嫁给他,殊画两家联姻还有可能,但如今殊笑笑已经择婿,没必要再开出优厚条件,画潋山庄是亲爹还是亲娘,需要他这样孝敬讨好?
那边殊笑笑已经在船上察觉不对,但此刻来不及下船阻止,舢板前的殊绝已经沉下脸,仗着自己有几分醉意,指着画玉寒的鼻子发狠说你不要后悔。
画玉寒都懒得看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声好走,算是给他的最终答复,便果断带人离开渡口,留下惊愕难堪的殊绝和一艘尚未起锚的画舫。
画玉寒前脚才摆脱了殊家兄妹,后脚就见沈时令冒了出来,那怒气一下子飚上来,冷厉说你是当真没事做?不分白天黑夜的跟踪,你怎不变成二郎神,额上再长出一只眼睛?
沈时令本就担心殊家兄妹此行目的,这几日都见画玉寒客气招待,有时候见三人饮茶闲聊,一女二男气氛甚是融洽,看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画玉寒待谁都比待他客气。
特别是对殊笑笑,虽说没有出格之举,但还是让她住进山庄客楼,而且还拜见他的娘亲,陪画夫人一起赏荷之事,第二天就传遍画潋山庄,要知道连沈时令都没同画夫人说过一句话。
唯一一次在九曲回廊上偶遇,画夫人瞅他那冷冽如刀似的眼神,要说没杀气还真难欺骗自己,但这话也不好对画玉寒说,毕竟那是画玉寒的亲娘,虽然这个娘亲有也跟没似,一年到头也没见她迈出屋子,怕与画玉寒也没说过几句暖心窝子的话。
便是这样一个深居简出的画夫人,不仅让殊笑笑进她的屋子,还与她一道水榭观赏荷花,这当真是赏花吗?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昭告山庄众人,这才是她认可的儿媳。
沈时令也知道顾全画玉寒的面子,所以一直忍到那对兄妹走人,这才寻画玉寒一问究竟,谁知道画玉寒一见他就冷脸,再想起他对外人有说有笑,那火一下子也窜起来,冷笑说用不着,你也不是三头六臂,我两只眼也够看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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