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古典架空 > 渡劫 > 第73章 第 73 章

第73章 第 73 章

沈时令到金陵没几日,便接到凡老六的邀约,说是寻到卖茶人了。

沈时令想起星鸢之事,二话不说拿起银矶,才走到巷口就被闻讯赶来的三位副堂拦阻,再三要他切莫冲动,一旦引起内讧冲突,不仅违背禁武令,还打破了平衡局势,那可是画庄主费尽心力维系的平稳。

沈时令不懂画玉寒维系的大局,也不知道三位副堂的谋算,但却知道自己被人监视了,他在这边才拿了刀,那边副堂们就出现了,不是派人监视是什么?必定又是画玉寒的授意,要他们严加监视自己的动向,但这样做目的是什么?怕他一时冲动坏了大局,还是怕他跟凡老六过从甚密转身投敌?

沈时令回头放下刀时,只觉得自己这个堂主,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难怪画玉寒让他来金陵堂,原来只是换个地方监禁自己。

沈时令回到家中,越想心情越郁卒,索性拎来一坛酒,坐院中的老槐树下,有一口没一口地灌着。

这会子冷静下来一想,画玉寒说话虚实参半,嘴上说要他利用沈家势力牵制凡老六等人,反过来不也是利用凡老六等人牵制沈家。

倘若画玉寒对沈家和凡老六一样忌惮,那必定会将沈时令考虑在内,特别是此前闹出过私纵**苑一事。

即便画玉寒仍是信他,旁人还是会有疑虑,怀疑他是沈家的眼线,就算不是沈家眼线,跟画玉寒走得太近,走漏风声也是不行。

画玉寒为避免落人口实,不得不让他暂离山庄。

沈时令这般想着,心里好受一些,想来他迫不得已,自己还需多体谅他。

沈时令将酒坛放下,喊老管家赶紧泡些茶,顺便问他在哪家铺子买的酒,夯烈辛涩难以下咽,从嗓子眼辣到胃肠,上头冲脑烧心烧肺。

老管家抄着手走来,勾着头一看酒坛子,吓得脸都变白了,一拍巴掌说哎,喝不得,你要喝酒怎么也不问我?这是用来泡药的烧刀子,冬天涂我的老寒腿用的,怎么给你搬出来喝啦?我说哪来的一鼻子酒气,喝下去还不得烧断肠子!

老管家说着蹲下去,打开酒盖子一看,酒被喝掉小半坛,吓得腿肚子都软了,慌不迭说要去找大夫。

沈时令安慰他,说自己什么酒没见过?打小就在酒缸长大,泡酒就跟泡澡似,再烈的酒对他都没用。

老管家见他话多起来,又想他喝了小半坛,还不得中了酒毒,连茶都顾不得泡了,慌里慌张去找大夫。

沈时令没拦得住他,便自己起来去灶房,泡好一壶浓茶出来,就听着大门口有人喊:沈堂主住在这里?

沈时令才应了一声,俩个伙计抬着三层食屉进来了,一边迈过门框一边说沈爷,旺客楼的十八碗,您看是搁在屋内还是屋外?

沈时令正在诧异,又见两个担夫进门,一个挑了两坛酒,一个挑了花糕果碟,跟着凡老六、迟歌、上官喜等人涌入门来,一个个嬉皮笑脸拱手致敬,说是听闻沈堂主从姑苏回来,抱恙在身不能赴宴,他们几个一合计,隔日不如撞日,索性登门探望,顺便让旺客楼将酒菜送过来。

沈时令愣了一瞬,随即也想明白了,看来身边的眼线还真不少,这边才被三位副堂拦下了,那边凡老六等人就登门拜访,两边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沈时令内心厌恶倾轧互斗,但也明白争斗在所难免,另外小汤池的账也要算一算,原本就是包个小汤池,传到最后谣言满天飞,最离谱的说法就是星鸢的金主,碰巧从金陵经商回来,听说沈时令抢了星鸢,还逼他下池子服侍,一怒之下砸了小汤池。幸亏画玉寒在姑苏耳目众多,小汤池究竟发生什么事,只怕他比沈时令还清楚。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上门客,沈时令记得三位副堂的劝告,不想破坏画玉寒的大局,也是敬这三人好胆色。明明知晓他是提刀出门,这弎还敢把自己送上门,多少还是有些能耐和胆量。

沈时令正想教训这群人,大门口又听得人喊,敢问是沈府吧,我们晚晴楼的,给您送菜来了。

门外的人一边问着话,一边挑着扁担进来了,统共来了三个伙计,也是挑着酒菜果碟,见院中站着四个人,石桌石凳都摆满酒菜,连忙问尊上哪位是沈爷?这些酒菜放哪里?

沈时令皱眉说我是,又是这么多酒菜,谁让你们送过来的?

为首伙计见他不悦,赶忙陪笑脸,说是沈族长让送过来的,沈族长说他随后就到……我看您这桌子摆不下了,您屋里头还有大桌子,我们帮您抬一张出来!

沈时令冷着脸还未发话,凡老六就抢着说,沈族长也要来啊?那院中这张石桌小了,可做不下那么多人,这些个酒菜也不够分,我看还是抬了桌子出来吧!

这边凡老六话音刚落,那边沈族长迈进门来,连带着两位堂伯父三位堂弟,说抬抬抬,一张不够,得抬两张长桌一拼,等会儿赵副堂他们也要来。

沈家族长都出面了,沈时令也不好驳了面子,任他指挥伙计把长桌抬出来,才在院中拼成一张大桌子,那边门口又进来送菜人,这会子是运亨酒楼的伙计,不仅送了酒菜过来,还请了一个掌勺师傅,说客人们想吃什么马上做。

不消片刻,三位副堂也来了,酒菜都摆满了一桌,客人们谦让一番,都各自落了座,这才把目光望向沈时令。

沈时令自方才就没再开口,坐一旁端个酒碗自斟自饮,金陵堂三方势力明争暗斗,但无论是凡老六他们、三位副堂或者沈家之人,谁都没拿他这个堂主当一回事,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这里明明是沈家大院,可没一个人问他意见,台子就这样搭起来了,戏就这样唱下去了。

沈时令心疼起画玉寒,总跟这些人打交道,命令颁布不下去,一个个阳奉阴违,为利益不择手段,逞凶斗狠闹出人命,也难怪他要颁布禁武令,将权力集中于武盟,费心思平衡派系,不放任一方独大。

凡老六等人纷纷入座,这才想起东道主来,但沈时令不是画玉寒,没心思陪这些人做戏,过来也就站在座位上,想着为小汤池讨个说法,平白无故损人声誉,即便自己不是黄花大闺女,也容不得他们这般胡作非为。

凡老六等人先端起酒碗,都是酒楼送来的酒水,坐在一桌也不计较,拿到哪坛就倒哪坛,唯独沈时令手上是老管家的酒,恐怕是金陵城内最烈的酒,没哪家酒铺敢卖这种酒,老管家也是在一家卖鹿茸、虎骨的南北药材行里买来的。

眼前一桌人敬酒,沈时令以酒碗应了,一口闷干了之后,一只脚踩上椅子,将手中那坛酒搁桌上,上前俯身盯着凡老六,皮笑肉不笑说,你们敬的酒我喝了,该轮到我来敬你们,就用我手里这坛酒吧,感谢诸位给我送的大美人,让我在姑苏城可长脸了。

沈时令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凡老六、迟歌和上官喜三人斟上。

迟歌和上官喜坐得靠后,沈时令特地走到跟前,给他们俩人满上酒,又冲着其他人说你们都没送我美人,所以这回喝不到我的酒。

在座之人耳目灵通,都晓得是怎么回事,沈时令给三人的是罚酒。酒里未必有毒,但肯定有名堂,否则就不是罚酒。

凡老六大方起身,率先端起酒杯,陪笑说,沈堂主,请星鸢公子是我的主意,我自作主张甘愿领罚。

沈时令冷觑着他,就见他端起酒杯,不改笑容说既然是罚酒,一碗怎么够呢?起码得三碗。

说罢,一饮而尽,又拿起上官喜那杯,看了一眼便饮下肚,又去拿迟歌面前的酒碗。

迟歌见状伸手去挡,皱眉说老六……

凡老六眼疾手快,手腕一翻拨开对方,抢过来一口闷了,将碗口方向往下,给众人看到他喝完了。

沈时令见他连饮三碗,心想他倒是讲义气,也有头领的担当,将罪责尽揽己身,也难怪他们都听他的,当下也不想计较了,揶揄说放心,我这酒没毒,不过酒性烈了一些,我喝不惯你们的酒,要么寡淡无味,要么浑涩呛喉,还不如我手中这一坛,起码货真价实没有兑水。

这坛酒果然很烈,凡老六坐下没一会,就打起了酒嗝,那脸色也渐渐红了,再过一会又站起来,看表情是忍不住想吐了。

沈时令也不管他是装的,还是真耐不住酒性,随便他折腾去了。迟歌扶着凡老六,去墙根那边吐酒,上官喜也跟了过去,三人倒是共同进退。

沈时令懒得再搭理,坐在桌边自斟自饮,起初还有人过来搭话,但见他爱理不理,说话也是阴阳怪气,想来也有三分醉意,大家都不想惹到他,索性让他一人独处。

唯有一个人例外,凑到沈时令跟前,自称江浙萧山的金掌门,那茶就是他老家的茶山,凡老六寻着人便带过来了。

沈时令酒劲上来,好一会才想起来,便询问他茶球之事。

金掌门说此茶名为茉莉龙珠,乃是他在老家闵州的茶山所制,是由茶青揉捻成珠,再让其吸取茉莉之香,经过秘法七窨一提,最终才成了茉莉龙珠,因为制作此茶太费功夫,在当地就要三两银子一斤,少了卖不得。

沈时令问他家的茶山,一年能产多少茶,金掌门说了一个数目,沈时令说他全要了,送到画潋山庄,运费另外再算。

金掌门的眼睛就亮了,忙说明晚在媚香楼回请沈时令,到时候可以详细谈谈。

沈时令直白说还有什么好谈?你把茶叶送到画潋山庄,自会有人找你过称验收,只要你的茶叶没问题,账房就会按三两银子一斤的价给你。

金掌门再三邀请沈时令,坐在边上的沈家子弟,沈时令的堂弟插嘴说,你还敢提媚香楼,也想吃堂主的罚酒?

金掌门不懂金陵堂之事,忙问那沈家子弟缘由,那堂弟快嘴快舌说媚香楼什么地方,你去那种地方吃酒,还不得叫人过来作陪,凡旗主不就是因此受罚。

沈时令已有几分醉意,话不自觉多起来,呵斥说胡说,我哪里是罚他,明明就是赏赐,给我找个尤物过来,我谢他还来不及,又怎会当众罚他。

金掌门听得出反话,但巴结之心没死,又见沈时令有几分醉意,估计也不会拿自己怎么着,便凑过去说那是嫌找的人不好,尤物多少都带着俗气,想必沈堂主看不上眼。那沈堂主想要什么样的,不妨说出个一二三四,我也好给您参详参详。

沈时令嗤笑一声,又来一个想送人的,天下乌鸦一般黑,揶揄说成啊,我就要你苑中的茶仙,你把它的根挖来给我,就种在我这院子里,日日陪我喝酒练武。

金掌门愣住了,似没听明白,狐疑说茶仙,我苑里?

沈时令举起酒坛倒酒,只剩下最后一碗了,端起碗呷了一口,讥诮说你家茶山世代相传,就没一株千年茶树?你没听过说书的人说,五百年修成精怪,一千年方能成仙,你家若有千年老茶,那此刻已经成茶仙。

金掌门说沈堂主说笑了,茶树哪活得了那么久,一百年老茶树就很罕见,我走南闯北这些年,也就见过一株三百年的老茶树,生长在青山的断崖边上,一般人也到不了那里,这茶树才活了那么久。

沈时令盯着酒碗,竟瞅见画玉寒的脸,晓得是自己喝多了,那酒劲终于上来了,人生难得一醉,却无知心在身边,自嘲说活不得那么久?

金掌门说看啥品种,乌龙、普洱大约七八十年,碧螺、雨花只有二十年寿命,那说书的不过顺嘴胡诌,茶树可不容易种,不沤肥又长不好,沤了肥又烧叶子,有时候眼见着收成了,虫子过来一咬全没了,我这茶农可不好当。

沈时令只是瞅着酒碗,似没听到金掌门的唠叨,喃喃自语说若真有那茶仙,必定是雪中倾城,着一身日月霓裳,举手投足皆是茶香。

那堂弟听得发笑,打趣说对对对,美得无与伦比,简直就是妙人儿。金掌门,记得去道观求根红绳,午时三刻系在树根上,那位茶仙就逃遁不了,捆了给我堂兄送过来。

金掌门也笑起来,说您二位是在逗我呢吧?那茶树又不是人参,还系一根红绳防它遁地逃了啊?

那堂弟调侃说遁地也没用,没听我堂兄说,举手投足皆是茶香,只要寻着那股茶香,必定能把他挖出来。既然号称茶仙,身上一股茶香吧?梅花仙子带着梅花香,牡丹仙子带着牡丹香,那茶仙身上必定带着茶香。

金掌门笑说那恐怕得浇一壶滚水,茶叶可是炒熟了再泡上,才闻得到那股茶叶香气。

那堂弟饶舌说人家不是仙嘛,还用得着泡开水?那要是去泡汤池,岂不是泡出一池茶汤。

堂弟说话口没遮拦,堂伯父在桌下踢来一脚,这才让他闭起了嘴,但见一旁的沈时令搁下空碗,脸到脖子泛着红光,再一瞅他身边的酒坛子,竟然只剩一只空酒坛。

偏巧此刻,老管家提着药包进门了,瞅着院中客人惊奇说我才去了一个时辰,大少爷都开宴席啦?

老管家走过来,见酒坛子都空了,急得直跺脚说哎呀,我的大少爷,你怎么又喝上啦,不是跟你说了,这酒喝不得喝不得。

上官喜迟歌最是紧张,连忙问他怎么回事,这酒如何喝不得?

老管家说这可是南北货行的烧刀子,买来是打算泡蛇蝎蜈蚣,风湿发作时涂抹关节用的,哪晓得被他给找出来喝了。

上官喜迟歌听了松一口气,又见老管家拿了醒酒药回来,便催着他去厨房煎出来,说这坛酒也就凡老六和沈堂主喝了,快给他俩弄醒酒汤来。

沈时令揉着太阳穴,酒气不停上涌,烧得脑壳子疼,对老管家说,甭管我,你给凡旗主弄一碗,我怕他醉得连大门都出不了。

众人对沈时令的酒量惊奇不已,一坛酒凡老六喝了三碗,结果醉得扶墙东倒西歪,剩下都被沈时令一人喝光了,起码还有十二、三碗,这会子还能坐在桌边叫老管家去煎醒酒药,虽说也有几分醉态,但跟凡老六一比,还能端坐待客不失体面。

此前都说凡老六是海量,五斗先生千杯不醉,但见着沈时令才知晓,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酒宴直到申时才散,沈时令待宾客走后,把老管家喊来交代一番,才跌跌撞撞进了屋,摸到床上合衣倒下。

这一睡了足足两天,把老管家吓得够呛,沈时令不许他声张,连个大夫都不敢请,一天要来摸五六次鼻息,确认沈时令是否还有气儿。

这会子人虽然醒了,但脏腑受到烈酒烧灼,沈时令调息将近百日,方得以恢复过来。凡老六不顾忌面子,去墙根处吐了那酒,得了便宜才是真格。

随后,接到金掌门的书信,说中秋前夕会将今年的茉莉龙珠送至姑苏画潋山庄。

沈时令想金掌门头一回给山庄供货,不清楚其中的门道,还需他去接应一下,下次便可让他自己给山庄供货。

况且中秋阖家团圆日,沈时令也想赶回姑苏,几个月没见着画玉寒,心中着实怪想他。

沈时令提前回了姑苏,就住在小屋里头,也没见画玉寒来找他,等到第二日晌午,在渡口接到船只,陪着金掌门来到画潋山庄,早有验茶的大师傅等候着,金掌门将茶叶交了之后,便随账房师傅领到银票,三千斤茶叶再加上添补的运费,统共九千五百两银子就到手了。

金掌门那眼睛都发亮了,与山庄管事写好笔墨协议,以后此茶只能供给画潋山庄,倘若违背协议向外流出,便要向画潋山庄缴纳万两罚金。

真金白银拿到手,金掌门高兴得发癫,把银票存入天地钱庄,南七北六十三州都能通兑,身上只带五百两银子,结清船夫和雇佣伙计,拿着剩下的两百两,先去逛了红枫阁,见到星鸢说是好看,就是俗气了点,年纪也忒大了,也难怪沈堂主看不入眼,在他们家乡都能当龟公了。

旁边都有人好心提醒,说您老快闭嘴吧,甭说这样的闲话了,沈堂主把小汤池都给砸了,您有几个脑袋够他拧啊?

金掌门多灌了几杯酒,冲着周围人吹牛,说他跟沈堂主关系非同一般,就是沈堂主带他来姑苏,山庄茶叶以后都由他来供应。

周围的人表示羡慕,金掌门见了越发得意,吹得连自己都信了,骄傲说红枫阁的人都不行,沈堂主都看不上眼,要我从家乡找人过来。沈堂主说我们那边的人,美得跟仙人下凡,连走路都带着香风。

金掌门讲得绘声绘色,连红枫阁管事都来了,问那金掌门真的假的?你家乡要真有那么俊的人,倒是可以弄几个过来,被红枫阁这么一调教,保管以后比星鸢公子还红。

金掌门似又瞅见银子,忙不迭赌咒发誓,拍着胸脯保证,指天盟誓说可不是真的,我家乡有四好,山好、水好、茶好,还有一好就是人,无论男女长得可俊了,要不信你就去问问沈堂主,是不是托我给他寻人。

红枫阁的管事倒是信了,至此金掌门又多一项买卖,将人卖到秦楼楚馆挣钱。

沈时令是没听见这番言辞,否则揪住衣领摔出去了,让他先喝几口姑苏河的水把酒醒一醒。

画玉寒是在中秋前一日才过来,沈时令正在竹棚翻看刀谱,脚边搁着一坛状元红,已经饮得快见坛底。

沈时令自从失去祖传的酒菌,酒坊之事都交给大师傅完成,闲来无事又翻开刀谱,坐棚里一个字一个字看,看着看着也就痴了,只觉得那字行云流水,颜筋柳骨铁画银钩,每一笔都美到心坎上了,就跟画玉寒的人似,月下舞剑白衣胜雪,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喻他为仙一点不为过,怕连仙都没他那么好看。

画玉寒见他盯着刀谱觉得诧异,后来看到他脚边的空酒坛,又闻着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心里也就明白**分了,偏巧沈时令这时候抬起头,一双眼从书上看过来,用亲昵过头地声音说:来啦?

画玉寒怒火起来了,这人是离不开酒了,天天这般沉溺酒中,那温柔皆是表象,内里只怕在咆哮,冷飕飕说该我问你,我让你回来了吗?金掌门是三岁孩童,认不得我姑苏画家?

沈时令丢下那本刀谱,重重吁了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坦言说明个就是中秋,我就想回来看你,想跟你一起过节。

画玉寒歪头瞅着他,皮笑肉不笑说那你可知晓,我爹回来了。

画老庄主云游四海,已有三年唯见书信,让画玉寒颇为担心,沈时令那时还安慰他,画老庄主武功高强,云游四海难遇敌手,定是在外玩得惬意,自己不想归家罢了。

沈时令颇感意外,随即露出笑容,说你爹回来,人没事吧?我就说你爹武功高强,出门只有欺负人的份,哪有机会被人欺负。

画玉寒冷哼一声,皱眉说我爹回来,你高兴个什么劲?我告诉你,明个家宴,我爹和我娘,我可没空搭理你。

沈时令有些失落,但也为他高兴,笑说你去便是,你爹三年没回家,谁会跟你爹娘争抢你啊!

说罢,又狐疑说,不对啊,你爹和你娘……又好上了?

画玉寒翻白眼,不悦说你管得真宽,连他们都要管?

沈时令笑说你爹回来了,你可得小心,哪天考你功夫,可不似我仁慈,小心打得你半个月下不了床。

画玉寒冷飕飕说你小心才是,明个不许爬墙头,别让我爹以为是刺客,一掌拍过去打残你。

沈时令听他提到刺客,顿时敛了笑容,警觉说你爹突然回来,该不会山庄有事吧,你到底惹了什么人?

画玉寒冷冷一笑,瞟着他的酒坛子,讥诮说你问这些做什么,当你的下酒佐料?

沈时令皱眉说我想帮你。

画玉寒用脚勾起酒坛一甩,一根指头稳稳地接住了,在指尖滴溜溜转动着,冷笑说帮我,靠喝酒?我听说你跟凡老六斗酒,把他们几个都喝趴下了……能耐啊,你知道他们背地给你起了一个什么外号?

沈时令定定瞅着他,就见他转动酒坛,眼神带着嘲讽,冷笑说南北货行沈烧刀,这回可赖不得别人了吧?

沈时令愕然,皱眉说你不是有眼线,他们自己找上门,怎么又赖到我身上?再说了,别人说什么,我从不在意。

画玉寒冷笑说不在意,你砸了小汤池?

说罢,手指头一顶,酒坛子落到桌上,转了几圈后不动了。

沈时令带着醉意,生气说那是掌柜提到你,那种人也配?

画玉寒眯起眼睛,眼眸又发绿,冷飕飕说沈时令,你太把我当回事,也太把你自个当回事。人家提到我又如何,你便要砸人家的汤池,皇帝背后还有人骂呢!

沈时令皱眉说对付这种人,为何要让步?便是有了这种人,凡老六才能送人进来。

画玉寒见他不认错,眼神发冷说别仗你武功好,就搁这儿逞凶,起码我的姑苏城,容不得你想打就打、胡作非为。

沈时令迟疑片刻,还是没忍得住,辩驳说我是想打就打了,但不是逞凶斗狠,更不是胡作非为。

画玉寒眯眼说你还有理了。

沈时令皱眉说掌柜贪财,我砸掉汤池,让他明白有些便宜占不得,得了十两的好处,要花费更多才能修缮。凡老六等人是想笼络我,送来星鸢只为取代你,我便拿烧刀子回敬,他们一碗我陪一坛,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他们还能拿什么来笼络。

画玉寒冷笑说够蠢,你砸了小汤池,小汤池掌柜告来山庄,找我狠敲了一笔修缮费。你罚凡老六酒,凡老六转头就吐掉了,你自己灌下一坛,听说让你躺了三天,杀敌为零自损一千,还有脸跟我在这瞎掰?

沈时令皱眉,就听画玉寒继续骂道:我看你就是好酒,在白水城就好酒,回来还是好酒,去金陵也是如此。酒还越饮越烈,连酒铺都看不上,跑南北货行买烧刀子,这种酒也能拿来喝?洗伤口或者泡药材的,你居然能灌下去一坛,你要我拿什么话来骂你。

沈时令沉默,目光落到桌上酒坛,最近确实饮酒频繁,一不留神一坛见底,此刻听画玉寒骂他便扪心自问,自己当真好酒吗,究竟从何时好酒?

半晌,画玉寒吁了一口气,闭眼后又睁开,似将怒火压下去了,神情冷淡说看在过往的交情,我再给你指条明路,你不乐意去金陵,那就去华佗峰吧!

沈时令皱起眉头,没问去华佗峰干什么,只抓住他的头一句话,不高兴说什么叫过往交情?

画玉寒冷若冰霜说我讨厌你这一身酒气,你在金陵若不能戒酒,那就去华佗峰戒酒,若你还这般整日烂醉,那你我连过往都将不存。

说罢,往前走了几步,才又扭头说我已经忍了很久,今日索性说出来,我为何不愿回来,就是怕闻你身上酒气。昔日你在酒坊也是,日日浸染一身酒气,后来闻着我都想吐。你说要酿雪中倾城,弥补你打碎的古董,但我只想对你说,别再让我闻到酒气,比你送我什么都要好。

沈时令就在他背后说,你不喜欢,我戒了便是。

画玉寒掉头看他一眼,便语气肯定说你还戒不掉,一个人若不觉得自己有错,又如何能够纠正错误。

沈时令皱眉,再一次申辩,强调说我没酒瘾,酒对我来说,可饮也可以不饮。

画玉寒抬腿迈步,这一次不再回头,只是丢下一句话,所以说你还戒不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修真弃少混花都

国术,从扮演封于修开始!

异世丹帝

剧透从直播皇帝黑历史开始

西游:这猴子也太咸鱼了吧?